万古皆妖

    苏北领兵顺利到达预定的汇合点后，见到了大黄，也见到了柯无邪派出去放火搞事情的那些小妖。
    只是去的时候，八十个活蹦乱跳的小妖怪，回来的，却只有十四个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惊弓之鸟。
    这无疑是在苏北本就沉重的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北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他不愿意抛弃这这一百多个小妖，执意将柯无邪制定的大黄将他们收入长君天孤身突围的计划，修改成大黄放出长君天九百妖兵，强行杀出重围，想要给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和机会。
    他觉得自己做了对的决定。
    但现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搭上了长君天一百二十三名妖兵的性命不说，他不想抛弃的八十名小妖，最终还是只回来了十四个。
    这个账，怎么算都是巨亏！血亏！
    若是换个上位者，这个决策说不定都会动摇其威信！
    没妖怪苏北，无论是因为苏北一个决定，就战死了百余袍泽的长君天九百妖军，还是九死一生从黑曜山逃出来的十四个惊弓之鸟，他们都不怪苏北。
    在这些妖怪那朴素得过分的思维里，苏北（大黄）是他们的王，他们无论为王做任何事，哪怕是死，都是理所应当。
    只有苏北自己怪自己……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否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怎么得到的结果，比那个错误的决定还要坏？
    他真的想不通……
    初出茅庐，就遇到这种怎么做都是错的抉择，苏北怀疑人生了。
    嗯，少年人重对错，成年人才重利弊……
    算算年龄，苏北应该还有四五年才及冠。
    说应该，是因为苏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年多少岁。
    ……
    北芦州，岭北，断岳派山门外的平原上。
    杀声震天、杀气冲天！
    三千真我修士，在各自门派家族的通玄真人带领下，和三千甲残破的黑日旗妖军绞杀在一起。
    宝光四溢！
    血雨纷飞！
    一具又一具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从天空之中坠落，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平原上。
    此刻，广袤的平原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鲜活的生命填进去，迅速变成模糊的尸体。
    而那些平素将自家真我弟子都当成宝，折了一个都会心疼很久的玄婴大修、齐天大能们，此刻都硬着心肠，漂浮在高空中冷眼俯视着下方的广袤战场！
    是，谁家的真我弟子，都是门派的未来，都是家族的未来，培养一个出色真我弟子的艰难，在场的所有玄婴大修和齐天大能，都深有体会！
    但又怎么怎么样？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谁的命，在人妖两族的世仇、血仇面前，都不金贵！
    纵然是他们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玄婴大修、齐天大能，到了的他们该填进去的时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家的性命填进去！
    生命诚可贵，大义价更高，若为传承故，一切皆可抛！
    唯有至死方休！
    一身玄婴真元强悍无匹的司徒轰天，当然也位列于诸多玄婴大修与齐天大能之中。
    他的观察着下方的战场，见斑斓的宝光有压倒灰色妖云的趋势，私下里偷偷掌门真君陆青云传音道：“掌门师弟，战局已定，是不是可以和诸位掌门真君商议增兵了，能救下一个也是好的啊。”
    载物山也有弟子在下方战场之中，虽然因为他的偏心，没将载物山内门最优秀的古六通和莫非云等人派上战场，但普通的内门弟子那也是他载物山的弟子啊！
    当然，如果真到了要殊死一搏的时候，莫说是古六通、莫非云，就算是他亲儿子司徒炸天，他也没二话。
    但这不是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么？
    陆青云的眼神中也有些许不忍，但还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还不到时候”。
    司徒轰天低低的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缕皱纹。
    不多时，众人忽见数十里的无边妖云之中冲出一彪妖军，爆发着震天的喊杀声奔向战场。
    陆青云和另外的五位掌门、家主交换了一个了一个眼神，一道法旨拖着长长的光尾坠入断岳派的山门之中。
    断岳派的山门轰然洞开，又是三千真我修士，在数十位通玄真人的率领下，冲出山门，杀向战场。
    司徒轰天望着这三千真我修士，心里蓦地的一紧，眼神中闪过几丝忧虑之色。
    在他们昨晚的商议出来的战阵序列中，第一战阵的三千人，是试探性进攻，而第二战阵的三千人，就是属于进攻的主力了。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古六通和莫非云等人，就在这三千人中。
    ……
    人群之中，一身大红色灵器级宝甲罩身的古六通，抓着他那把造型夸张的龙背偃月刀，看着右边的苏清萱忧愁的低声道：“大姐，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跟我们去，这次的阵仗这么大，不知道要死多人，您要是跟我们去了有个好歹，苏北回来非得打死我们几个！”
    “是啊大姐！”大胖子莫非云今日披了三层亮银色灵器级宝甲，进退之间宛如一座行动的体铁塔，他站在苏清萱左边，和古六通像哼哈二将一样把苏清萱保护在中间，“你又不是我们天行派的人，各位老祖的法旨也管不到你头上，你不去，天经地义。”
    在这他二人周围的赵云龙、周必安、王莽及端木若愚等人，闻言都是不住的点头。
    苏北人虽然不在，但以他为中心建立起来的这个小圈子，却依然团结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是有刀山火海都共进退的架势。
    苏清萱依然老样子，一袭单薄的淡粉色宫群随风轻摆，宛如风中拂柳，较弱、不堪一击。
    若不是她手中那把青光流转的长剑，任谁见了她，都会认为她肯定是那家的顽劣大小姐偷溜出去体验战场的。
    但即便是有了这把剑，古六通和莫非云他们依然潜意识里把苏清萱当做需要保护的脆弱对象。
    毕竟，她真的是太美了，美得怎么看，怎么像花瓶……
    如果是苏北在场，肯定会坏笑着对他们说一句：“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苏清萱柔弱？
    这是一个说出去，会笑死青丘一大片狐狸精的笑话。
    苏清萱笑了笑，温柔的轻轻一捋耳边飞舞的鬓角：“你们不用劝我了，我不去看看，心里不踏实……”
    其实，看了她心里也不会踏实。
    聪慧如她，当然不会认为黑日妖王突然起兵打进北芦州，只是一场心血来潮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