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的1993

    9点钟，李然到了公司。
    相比往常，今天晚了不少，主要早上耽搁的时间太多。
    走进办公室没多久，王凯和法务部的陈老两人联袂而来。
    正打算批阅文件的李然只得放下手中的笔，请两人坐下。
    王凯先是把手里的两份文件交给李然，然后坐下说：“根据昨天您和联想谈的结果，我们重新拟定了合同。”
    在李然翻阅两份文件的同时，他介绍说：“合同分两份，一份是代理销售协议。附属包括京津沪地区总代理、代理年限、销售额度、供销价格等具体条款。”
    “至于第二份协议……”王凯有些迟疑。
    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李然问他：“第二份协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说着就拿起了另一份协议。
    看过之后，李然就明白了他迟疑的原因。
    昨天见面，李然向杨元青提了关于建设ERP系统的事情。经赵雅转述后，这一个条件也被列入了协议之中，而且还单独拟了合作建设ERP系统的协议。
    其实建设ERP系统对万家来说虽然很复杂，但对于联想来说却很简单，毕竟就是靠开发软件起家的。
    不过本身万家购买的就是SPA公司的产品，之所以还找联想，只是因为联想有成熟的、适应华夏的技术，图个方便快捷而已。搞出这么一份协议也怪他没有跟赵雅交待清楚，情有可原，他也就没有再多说，直言道：“这件事上用不着什么协议，到时找联想借调几个技术员就行了。”
    王凯说：“好的，我明白。”
    “法务核查了没有？”放下两份文件，李然又问道。
    协议内容拟定的都很完善，很全面。这方面倒不用担心，李然相信以王凯的能力不至于出现差错。但问题在于国内现行的法律和美国有很大的不同，王凯刚回国没多久，在这方面先天不足。
    和联想合作，李然不想在这方面出现失误。利益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李然自己丢不起这个人。整天想着吧万家做大做强，要是再这么点小事上出问题，他也就别混了，回家当寓公吧！
    “这点您放心，合同已经经过法务办陈老和几位同事的审核，基本不会出现错漏。”转头看了一眼陈老，王凯很有信心的说。
    对他这份信心，很满意。想了想说：“没有就好，那就这样。下午腾出时间，你和我一起去见见联想的杨总，把合同签了，争取年前调货，把产品上架。”
    随后待王凯出去后，李然起身亲自到了杯茶给陈老，温和的笑着说：“陈叔，这几天工作上还习惯吧？”
    陈老有些不自然的接过茶杯，有些感叹地说：“习惯，怎么会不习惯，比起法院，在这要轻松的多。”
    李然：“那就好，要不然莫叔可饶不了我。”
    跟他稍微聊了会儿，看得出他还是有些不自然。毕竟两个人的关系是从属，这么聊天事实有些尴尬。所以他提出回去工作，李然也就没再留他，
    这位陈老是法务办的主任，名字叫陈斌，之前在蓟城区法院工作。
    之所以尊称他为陈老，一方面是因为陈斌今年已经52岁，相比于万家一众三十多岁的中高层中，年纪着实不小。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的为人。
    毕竟如果只是年龄大，不会这么容易的赢得公司诸多高层的尊敬。最多因为他年龄大，只是尊重罢了。
    老头挺倔，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别人遇到“行政争议”是唯恐避之不及，但他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首先“行政争议”通俗一点讲就是“民告官”，其复杂程度可见一斑。其次，作为被告一方的政府，经常会以受理“民告官”影响社会稳定、损害经济发展与政府形象为由，向法院施压。
    所以，一般来说，存在这种问题的法院基本不会受理，差不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被拒之门外。
    法院不接，那一般人也就放弃了，毕竟民不与官斗嘛。然而偏偏就有些“怪胎”不信邪，年年递诉状，而偏偏又真的有“傻帽”愿意接。而且这个“傻帽”能力还很强，硬生生把官司打赢了。
    这样一来，“怪胎”就不“怪”了。而“傻帽”也变青天大老爷了。但有句话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有一句话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时候做的坏事多了不一定有人找上门，但做的好事多了绝逼会出事。体制内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升职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甚至想继续坐稳都是个问题。
    最终，正好也是年龄到期，老头就被随便寻了个由头打发到了闲职上。不过老头性情刚烈，智商又不低，哪还有想不明白的，于是一气之下就辞职不干了。
    老头年过半百，平时又没什么积蓄。一辈子都熬在了政法工作上，辞职之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家里大儿子刚大学毕业，虽然分配了工作，可还等着成家呢。小女儿才上大学，但正赶上大学开始收学费。
    就算之前工资也不怎么高，但至少是份收入，一下子没有了之后，家里着实有些拮据。这下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到处找工作，但……谈不上晚景凄凉，可李然估计也绝不会好受。毕竟望眼四顾，猛然发现，能帮自己的基本都被自己在前半生得罪光了。这种感觉给谁都不会舒服。
    难受归难受，日子总还得过。虽然无奈，但生活本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好人终归是有好报，曾经在蓟城区政法委工作过的莫闻和陈斌关系不错，听说他的事后就花心思帮他找了几家合适的国企单位。但问题是，没有单位敢要他，就算是莫闻的关系也没用。
    国企没人要，莫闻就把注意打到了私企身上。可是发改委平时接触的国企是不少，但私企还真就不多。想来想去反倒是觉得李然这里还不错，就跟李然提了。
    最初李然也不知道陈斌的能力怎么样，可想来以莫闻轻易不求人的性格能自己开口，李然自然不会推辞，左右不过是养个闲人而已。
    可直到陈斌来面试，知道了他的具体情况后，李然惊叹陈老先生来的及时啊！
    万家总部自从建立后，总裁办下属的法务办就只是个空架子，正缺人。而陈斌作为一个在燕京政法部门从事国多年律政工作的“老同志”，可以说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
    而事实证明，陈老虽然为人耿直了些，但他的工作能力却着实不俗。
    到了万家不到一周，很快就接手了万家的法务工作。不光完善了万家的很多合同的缺陷漏洞，同时还提出了不少合理避税的方案。而仅仅是几套合理避税的方案，就为万家省了不少钱，让李然心服口服。心里直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所以，尽管刚进公司，但公司内部包括李然在内的一种高层对于这位老前辈是心服口服。
    有能力的人自然就应该得到与其能力相匹配的待遇，这是李然用人的原则。因此，他不光任命陈老为法务办主任，同时把陈老的工资上调了一级。
    公司建立之初，最困扰他的就是人才问题。尽管目前万家管理层还够用，但他们其实离李然心中的要求其实差很多。
    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国内大环境就是这样，强求不来。
    一方面只能寄希望于未来他们能跟随万家的发展提升自己，另一方面未来随着市场全球化，人才自然会流动。届时只要万家发展的好，人才也就不会缺。
    未来的战略发展，李然心中早有计较，眼下的事情才是最为急迫的。
    下午就要再见杨元青，双方能否达成合作还未可知。他心里明白合作是双赢，但是不知道联想那边是怎么考虑的，还得琢磨琢磨。
    但李然不知道的是，当他在心里琢磨联想时，在联想燕京总部，总裁办公室内有两个人也在讨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