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

第22章


 
  “喜欢吗?阿青给我的这个任务真是艰巨啊……”“海龟”笑得很谄媚。 
  我看看Steven,他的脸有些红。我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挣点钱也不容易。” 
  他还没开口,“海龟”就嬉皮笑脸地替他说:“男人努力挣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我有些难为情,说:“对不起……” 
  不知道怎么开始这顿饭的…… 
  “海龟”从头到尾,一直喋喋不休,从Steven的八卦一直说到我的工作。我终于有些厌倦,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站起来,却看见Steven将装着新裙子的纸袋递过来,笑着说:“顺便去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我表情尴尬,还是接受了。 
  我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正准备互相点烟,看见我,“海龟”手里的打火机忘了熄灭,Steven嘴里叼着的烟,掉落在地上。 
  “你真好看,这裙子……真的很配你……” 
  我笑一笑。他又说:“想走了?还是再坐会?” 
  “唔……我想我待会还有点事情,你们哥俩也好久不见了。这条裙子,就谢谢你们了。”我有些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海龟”也站起来说:“嗯,天也挺晚了,我们也该走了,Steven你送这位小姐回去吧。”然后我看见他对他偷偷挤了下眼睛,拿起包和衣服,大步走出了饭店。 
  服务员走到我和Steven面前说:“请问谁来买单?” 
  我立刻掏出钱包来,他已经眼明手快地夺过去,然后从自己的裤兜里套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 
  等服务员笑吟吟地走了,他才把钱包还给我。 
  “不是说好今天我请客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并不看我,只顾掏出一包烟来抽上一支。烟雾袅袅中,他喷出一句话:“说好是说好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 
  他又喷出一口烟,眼睛里波光微澜:“我跟我朋友说了,你是我女朋友。” 
  我们正好一起往外走,听见这句话,我几乎要脚一软,跌在台阶上。他伸出手来,扶住了我。 
  接着丢掉烟头,两只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扳住我的两肩,高挺的鼻子直逼到我的鼻尖上来,他的嘴里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 
  他说:“蜻蜓,答应我!” 
  “为什么要答应你?我根本没有思想准备。”我的吃惊,迅速转变为怒气,这个男孩子,他会不会尊重女性?他懂不懂得询问的技巧?他这样,算什么意思呢? 
  我越说越生气,忿忿甩开他的手,就往前走。他到底人高马大,又一次拦住了我,于人流中,他步步靠近,将我逼到光天化日下的墙角,在我的惊恐目光中,狠狠地含住了我的唇。我欲挣扎,他却抓住了我两只手,背包“啪”地掉到了地上。 
  “蜻蜓……”他的呼吸扑了我满脸满头。 
  下午还好好的白太阳,突然就转变成了暧昧的夕阳。我们脸上的阴影越来越重,他却开始了倾诉,倾诉对我的一片爱慕之心,倾诉他初见我的那份心动……一直到眼泪流下来。最后他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我终于将他推开,拾起地上的包,掏出餐巾纸拼命擦自己的嘴唇和牙齿,飞奔而行。 
  风在我耳边凛冽地咆渤,我的头脑中亦有声音在狂呼狂叫:今天这一事故,我必须立刻将其抹杀。我不能忘记自己,已经是某人的绯闻女友。我已经和多年的,一直真心爱我疼我的男友分开,又如何能够让新的外人介入我的生活。无论这个人曾经如何帮过我。 
  我跑得很快,快到风呼呼地擦疼我的耳。我能够确定Steven没有追上来,我也能够确定他早晚会追上来。天下没有白吃的美味,我又将拿什么去回报他的钟情? 
  一个已经陷入爱河的男人,他的力量大过一切,如童话里的王子,他可以摧毁一切阻碍他奔向爱情的障碍。所以,飞奔在路上的我,才会突然地,没来由地,害怕起来。   
  路过蜻蜓17(1)   
  17.我正好准备伸手偷吃桌上一盆已经炒好的开洋鸡蛋,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心里猛猛地一热,差点有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 
  一个礼拜过去了。 
  Steven没有给我来一个电话,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杂志社。我也没有给他去一个电话,问问他在香港还是在上海。 
  那一天,他伤害了我,我也伤害了他。 
  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他。凭良心说,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伙伴。我身边最默契完美的香港同行。 
  偏偏他对我动了凡心,有所企图。偏偏我又当面拒绝,恼羞成怒。 
  一个礼拜过去了。 
  周日的早上我从梦里醒来,起身穿过客厅去卫生间,却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双筷子两副碗碟。一锅小米粥热腾腾地开着锅盖,冒着热气。 
  走进厨房,竟然看见Sam在那里煎两只荷包蛋。油烟机的声音很大。他没有听见我进来的声音。 
  他的行李还放在大门口附近,显然是一早回来的。 
  我走到他背后,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绕住他的身子。他一动也不动,只有一双手没有停止工作。 
  “蜻蜓,你起来了?”他平静地说,“我还想着过一会才叫你起来呢。” 
  “大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 
  他熄了火,转过身来揽住我:“看看,又叫我大哥了……” 
  我不好意思地在他身上蹭着,不舍得放开这个怀抱。他哄着我,把我哄到桌子前,盛了粥,说:“边吃边说。” 
  我揉了揉眼睛,转身要去刷牙洗脸。他拉住我的手:“坐下,吃完了再去。” 
  “人家很脏的……” 
  “没关系,我就喜欢这样的,看你的眼睛里还带着梦的痕迹,特别迷人。” 
  我的脸红了,只好努力扒着饭碗。他又说:“看你,不要光吃粥呀,还有好吃的小菜呢。”边说边给我的碗里夹菜。然后说:“我们这么熟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的声音很低:“人家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穿着睡衣,头发没有梳理,来不及刷牙和洗脸吗?”他替我说下去,表情很淘气。我丢下饭碗,转身冲进了卫生间,把门锁上。 
  他追过来,我看见他的身影就印在毛玻璃上,他在外面叫:“我不介意的啦……” 
  我没有理他,开了水龙头对着镜子刷牙,洗脸,可是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飞扬,满面春风,笑意一直在嘴角盘旋,等候着一个机会,彻底开出花来。 
  我走进卧室,他已经打开了窗户给屋子通风。电视机开着,在放一部动画片。他是个内心有着幼稚情结的男人。后来我也慢慢地知道,他同时还是个疯狂的动漫迷。尤其是来自日本的故事。每一次去日本,他都会买回大量的动漫。有时他也会在我忙着写稿子的时候,一个人光着脚,坐在木地板上,贪婪地看漫画。 
  看到有趣的地方,他会忍不住跑过来念给我听,如果我不笑,他就会嘟哝着说:不好笑吗不好笑吗?看到悲剧的部分,他会拼命地揉着眼睛,他不善于哭泣,只是表情难过。 
  我们在一起的许多日子里,如果能让我时刻怀念的,就是那样的悠闲的,安静的时光。他是一个孩子,我也是一个孩子。 
  等到饿了,他会拉着我一起去做饭做菜。 
  关于厨房,我们总想起味道、嗅觉和调味。那里通常和男人无关。是。和男人无关。 
  我至今能想起当年第一次在屏幕上看见Sam,舞台上的光烙住我的眼神,那眼眸吸引我心脏的感觉,好像上电影课时,屏幕上正放着经典名作,突然录象机出了故障,画面变成自己的不伦录象。全班哗然,我却无能为力,不能够冲上去关掉机器关掉命运。 
  他说他的贫苦童年,为了点零花钱曾经给餐馆打工。那时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想馆子里的大厨能够亲自传授他技艺。将来好自己出来做饭馆。 
  后来这家餐馆转行做西餐,他又去跟着冷菜部的师傅做下手。才十几岁的孩子,眉眼里已经能够看得出清秀的本质,可是他过早有了一双沧桑的手。 
  他有一个妹妹,靠着他挣的钱,读到大学毕业。他自己就勉强读完了大专。 
  再后来妹妹考上了研究生,他则去了一家比较大的西餐咖啡馆做冷菜师傅。就在那里,他被每天晚上都去那里跑场子的一家乐队看中,开始尝试给客人演出。 
  乐队的贝司手觉得他的音域很出色,又兼有英俊的容颜,在一个夜里演出结束后,问他愿意不愿意去他们认识的一家唱片公司发展。 
  当时开出的价格十分诱人,比他在饭馆里做大厨都多得多。他想到妹妹还想出国进修,决定答应。 
  但是签约的次日傍晚,他却收到了妹妹被查出淋巴癌的消息。 
  昂贵的医药费彻底将他的父母击垮。他以五年内不离开唱片公司为条件,向公司提前预支了一大笔钱,拯救妹妹。同时如果五年内他的发展无法给公司带来利润的话,那么他必须偿还这笔钱。无论用什么办法。 
  那笔钱最终没有挽救妹妹的生命。可是他的第一张大碟却开始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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