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

 
  他尴尬地点头：“许多女孩子容易让我往歪的地方想……但是大姐你……” 
  “没关系，我说过会让你见到大哥的，但是见到他以后，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我知道……” 
  “至于要你帮我的忙，就是，见到大哥以后，不要告诉他是我让你去见他的。也就是说，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在帮你。” 
  “这个……”他似乎在表示不解。我继续说下去：“你大哥向来不喜欢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私事，更不喜欢自己的家眷给自己安排些人情之事。如果你大哥问你是如何找到他的，或者是什么人提供你他的私人电话的，你不可以告诉他是我。” 
  他“哦”了一下，终于恍然：“知道了，这次如果能够达成愿望，改天一定重谢姐姐。”他没有追问为什么，可见他还是心中自有分寸。 
  我递给他一支薄荷糖，开动车子：“不用想着谢谢我。在这个圈子里，冷热交加的事情是常有的。今天你冷的时候我帮到你，那是我的荣幸，明天你热的时候，也请记得不要将寒冷中的人踏在脚下，这就是他们的荣幸。” 
  然后，我开着车，带着他，一起冲上大街。 
  在这个城市里，我永远敢于横冲直撞。坊间的报纸偶有一笔带过的猜测，大多数时候，从来对我和乔治手下留情。我想，这是Sam的厉害之处，对付记者，他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牙齿与舌头，从来都是铜墙铁壁。 
  我突然发现，我在逐渐地丧失着对他的信念。日渐增多的各种消息及八卦，充斥了我的双耳双眼。很多次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每一次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必然是要付出某些代价的。从前一直都认为只有他才是个完美的，可靠的王子，慢慢地才意识到那是他所唱的情歌里，一句句华丽优美歌词带给我的想象。 
  有许多来自周围的疑问，我找不到答案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尽管他一直对我们母子很好，但是原先两个人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他看我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沉迷与陶醉…… 
  我告诉自己爱一个人就要彻底地，完全地相信他。但是我又脆弱到无法抵挡那些无缝不入的空穴来风，甚至无从分辨。更无法欺骗自己，无视自己的感觉，让自己去相信他，依然爱我如初。 
  那个能够傲慢地藐视所有来自繁华都会的谎言的女孩，也许只能生活在电影小说里。 
  我开始学会抽烟，害怕寒冷和炎热，夏天和冬天的时候，屋子里永远开着空调。 
  我也开始不停问Sam到底爱不爱我，异想天开地问他我们能不能放弃这些虚空的物质生活，去很远的国度，带着我们的儿子，过平凡的生活。 
  他总是会说我是小傻瓜，爱做些不现实的梦。他其实很在意许多东西，已经不知道如何取舍。 
  我也知道自己终究不会甘心只是做那个金屋里的美娇娘。爱一个人爱得久了，心也会变得疲惫。前面的大半个青春，我都用来倾注在爱河里了，等到终于得偿所愿，我突然发现，我的生活，渐渐变成一排仙人球，仿佛只要每天给它们洒一点点清水，就容易满足。 
  儿子在幼儿园里上学，Sam在忙于他自己的生意和演出的时候，我就在家看碟，各种各样的碟。我沉迷于情节，流失在时间的指缝里。那些华丽的音乐和优美的台词在耳边回绕。看到煽情的部分，我会悄悄地落下泪来。 
  再甜蜜的，不愁生计的爱情，也会遭遇暂时的安全感缺失，与对不可预见的未来的莫名恐惧。所以每一个寂静的夜里，我都会想起百合来。我也渐渐地变得很容易受惊，惶惑。偶尔在梦里惊醒，会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忧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路过蜻蜓32(1)   
  32．这一路上我紧紧地抓着那个纸袋，好像那里装满了沉甸甸的使命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毕竟，其中有我最爱的儿子。 
  家门口经常会聚集着几个狗仔，只要看见我出来，便如恶狼一样拥过来。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一种厌恶。一群人通过剥夺他人自由，挖掘他人伤疤以为自己换取财富。亏得我自己以前居然将之当作一种崇高的职业，是为着可以走近自己的偶像，触摸他们的内心。 
  已经无数次强调自己无可奉告，他们还是不甘心。 
  方冰说，因为知道她是我的朋友，许多同行也去她那里打听有关我和Sam的各种消息。我也知道，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要设法搞到证据和图片而已。 
  家里的阿姨跟了我们这些年，已经聪明得知道怎么做，每次都看着我穿上她的外套，躲过那群人。而她在看着我安全地进入车库后，才走出来说：“我不是朱小姐，请大家不要打扰我。” 
  这样的办法也有无效的时候。那么只好一律“无可奉告”，“我很忙没有时间”…… 
  往往这么折腾下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同方冰求救：“你方便发个假新闻，让大家不要老盯着我和乔治吧。” 
  “你说写些什么呢？难道写乔治夭折亲妈随之自杀？” 
  “啊呸！去死！”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还要去日本做采访呐！” 
  “唉，你还有心情去日本。” 
  “那怎么办，我不是你，我还要靠自己一双手养活自己呢。” 
  我很挫折地将自己和电话一起埋入枕头里：“我真没用。对了，你去日本是为了Sam宣传的事情吧？” 
  “是啊，我们要跟踪报道呢，要不是你最近都没跟他在一起，我干脆就直接问你得了，嘻嘻。还有听说王菲和谢霆峰搞姐弟恋耶！他们也可能要出现在日本偷偷幽会哦！真是好题材。” 
  我泄气：“要我说，你就放过他们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可能我太累了，你继续工作吧。” 
  “好吧，你要自己保重哦，等我回来过来看你哦。”她嘟嘟哝哝地。 
  我突然想起要问问她知道不知道Steven最近去哪了，才发现对方已经挂了。 
  再没力气按键打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 
  阿姨已经将全家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在了朝南大露台上。我独自倚窗而坐，看窗幔被清风任意吹拂。 
  电脑开着，聊天室空洞地滚动着。许多人同我说话，许多人上来又下去。我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阿姨走过来，递过一个厚厚的快递信封，说，“刚才有人送来的，我替你签收了。” 
  “谢谢，你去忙吧。” 
  阿姨离开了。我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切开封口，许多照片和胶卷都跌落在桌子上。 
  拿起看，全部都是我和小乔治的照片，偶尔还有若干张里还出现Sam的背影。 
  我拿起信封，上面并没有写送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我再将信封倒空，最后飘下一张纸，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上面写着—— 
  “朱小姐， 
  如果你对这些照片有兴趣，请带上这封信于今天下午2点整到天后一带的xx酒吧来找我。见到我后，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信的下面没有落款。 
  他是谁？他想干什么？还是想做笔什么交易？他甚至没有交代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 
  种种疑问在我脑海里凝结成团，我突然头疼起来。 
  阿姨听见响动，跑过来说：“太太又要出去？” 
  “是，替我拿个干净的不透明的购物大纸袋过来。”我吩咐道，自己则匆匆忙忙地补了补妆。 
  纸袋一会就拿来，我将照片和纸条统统倒进纸袋里，然后拿起包及车钥匙，出了门。 
  上了车，刚要发动引擎，却想起什么来，拔出钥匙跑下山去。途中正好有出租车送客上来，等它调头下山的时候，我将它拦下来。 
  我把地址告诉了司机。然后我打电话回家，压低声音跟阿姨说：“我不知道这次去会有什么事情，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告诉他们我坐的是车号为xxxxx的出租车走的，如果想知道我的下落，只要找到这辆车就知道了。” 
  没等对方担忧地反问，我就把手机关了。 
  半路下起大雨，司机问我要不要直接送到门口，我说好。 
  这一路上我紧紧地抓着那个纸袋，好像那里装满了沉甸甸的使命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毕竟，其中有我最爱的儿子。 
  这个时间的酒吧刚好开门营业，但正是客人稀少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先让眼睛适应昏暗的灯光。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2个人客。我正疑惑是哪个跟我相约的时候，其中一个背对我的男人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说：“朱小姐真准时，传说中的Sam绯闻女友，果然清丽高贵。” 
  酒吧墙上的大钟刚好敲响下午2点。 
  我看着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很敦厚的模样，五官紧实，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是……”我带着迷茫，边在大脑中搜索边问。 
  男人笑了：“朱小姐记性真不怎么样，我是大马，在幼儿园门口见过。”   
  路过蜻蜓32(2)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清晨，那个唯一冲进铁栅门的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