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而狭小的房间里,农夫躺在地板上,张大了他大大的嘴巴,下巴颏裂开了,发不出任何声息。他的身体大半都被烧焦了,头发只剩下一层粉末状的灰烬,衣服的残渣黏在尸体上,焦糊的尸体上结了霜。他挺得笔直,赤着脚板,脚趾头奇怪地张开着,鼻子是一半焦黑,眼睛爆开了一只,眼睑靠鼻侧的之间的一道很深的泪纹,还能看得清楚。他的右臂尤其严重,炭化的小臂外侧切开一道浅浅伤口。维克多仿佛看到法术白赤红和冰蓝的光芒交错闪过,长剑划开伤口,农夫瞬间僵直,翻开的血肉瞬间变得焦黑凝固,焦糊地表面又马上覆盖一层冰霜。死者僵住身体,动弹不得,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的很大,死前受到巨大的痛苦。他扭头向床铺上看,果然那柄半手剑已不在原处,不知被弄到那里去了。
“这是一场悲剧。”老牧师在他后面叹息。
“玛丽关在什么地方?”他问。
“她被路过的雅各伯少爷带回了城堡,和那柄剑一起。”老牧师回忆道,“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多么凶险,我们只听见曼森一声毛骨悚然的叫声,紧接着她就拖着那柄长剑从屋子跑出来。她挥舞长剑,企图逃跑,要不是雅各伯少爷身手了得,打掉了她的长剑,我们不知要死多少人。饶是如此,雅各伯少爷也被那柄剑所带有的诅咒给定住了,他全身麻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连我的法器都不敌那可怕的力量。但是多谢万能地地母,她赐下的神力驱退了邪恶的力量,雅各伯少爷抵抗住了那股力量,恢复过来。他知道事关重大,就带着昏迷的玛丽和受诅咒的长剑回到城堡向领主汇报去了。”
维克多看着凌乱的屋子,嘴角翘起,讥笑的说道,“哦,他在这屋子里做什么?虽然我是个一无所有的旅行者,但这间屋子是你暂借给我居住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进这间房间。”
“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敢用我的人品做保证,曼森是一个老实人,从小没有过坏念头。至于他为什么会在你的房内,抱歉,现在我给不了答案,我相信领主大人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你只需耐心的等待即可。”
“玛丽会怎么样?我的剑会怎么处理?”他问。
“我不知道,”老牧师摇摇头,“雅各伯少爷吩咐我不要让你离开,他说在事情没有完结之前,请你暂时待在这里。放心,年轻人,我不会因此鄙视你的。但你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莽撞,如果你被一时都激动冲昏了头脑,不但救不了人,连你都会身陷囹圄。”
“所以你召集了村民在外面?”维克多冷笑。
“这是必要的,你要理解。”老牧师转身离开房间,“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房内,等候领主大人的处理。不要随便外出,母亲失去了一个孩子,哥哥失去一个兄弟,村民们失去一个好后生,他们在哭泣,他们的怒火在燃烧,你懂吗?尽量克制自己,这几天的悲剧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的事了。”
城堡内,穿过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房间,厚重的大门紧闭,房内装饰的富丽堂皇,墙面上挂着大幅油画和挂毯,周围许多精美家具,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雕塑。由于开的窗极狭长,尽管在白天,房间仍旧显得暗淡阴冷,熊熊的炉火驱走室内的潮气。贝格宁男爵从宽大的垫靠椅上站起来,双手捧着一把剑,漂亮的护手、匀称的剑柄以及长长的剑刃构成一个精致的十字架。剑身不知用那种金属打造的,隐隐透着青凛的冷光。在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辉晕石,护手部位则镶嵌着三颗盾石。剑身锋利无比,剑尖寒光闪烁,神奇地能量从锋刃中丝丝流出,环绕剑体,不断变幻成白色电蛇、暗红火焰和淡蓝寒花的形态。他竖起剑,脸上陡然间罩上了一层青色薄雾,剑气扑面,他不得微闭双眼,刃上寒光流动,变幻不定,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剑身,忍不住连连赞叹道:“好剑!好剑!”
他回手一挥,察的一声响,将垫靠椅平平整整的切去了一截,平滑的切面火焰窜起,焦枯的表面又迅速生出一层淡蓝冰霜,椅子再也不能支撑,哗啦碎裂了一地。他继续说道:“我见过许许多多魔法物品,大多数只附着一种法术,但是,从来没有一件,像这把剑这样锋利,附带的力量这样强。就是单凭任何一道法术的强度,这把剑都足以跻身最上等行列,可况一下子是三道。据我所知道的,我们伯爵家族代代世袭相传的奇迹之珠,也不过是两道法术,能量相重复,而且不是直接用来攻击的法术。像这样三道法术,并且冰与火属性相冲突的,叠加在同一件物品上,着实惊人。可能国内都无匹敌这把剑的宝物,进献给任何一国的国王陛下,。”
“这是冥冥中神的旨意,他借助我的手把剑交给你,剑的去留,全在父亲的一念之间。”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男爵赞赏地看了眼儿子,“这把剑即留,又不能留,它是家族兴旺的契机,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更富饶的内陆,获得更大的爵位,全靠这把剑了。但是一切不能莽撞,特别是莱顿那头老狐狸,他嗅觉灵敏的很,稍不注意就会给他嗅到味儿。到时候我们不但保不住这把剑,还会陷入被动,他是个讨厌的人,我打一开始就讨厌他。这件事还得你去办,交给外人我不放心,特洛耶那里你就别回去了,我会给你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带着几个忠心的随从,带着钱物去王都,为献宝铺好道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办的周全漂亮。”
“父亲,”雅各伯有些迟疑,“我毕竟是特洛耶子爵的扈从,他对我非常好,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哼,一个子爵而已,你跟着他,最后顶多才识几个偏僻的山村,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怎么比的上唾手可得的伯爵或侯爵。”
雅各伯狂喜,又不安,“真是这样吗?父亲!可是大哥……”
“东西毕竟是你弄来的,我会劝服贝尔纳的,你就放开手去做。这次即是对你的历练,也是你的机会,能做好这个任务,地位与名誉,什么没有?你在王都认识的所有达官贵人都将会变为你以后在那里立足的资源,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鲁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个旅行者,还有那些村民怎么办?还有那个小女孩,蒂娜特别喜欢她,能不能……”他忽然想起来。
“你倒是提醒了我,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放任不管那些贱民肯定会把这事传出去的,传到别的领主耳朵就麻烦了,尤其不能传到老狐狸的耳朵里。至于那个旅行者,我听法英哥提起过,据说很有钱,”男爵摸着下巴,沉吟着,“默克尔怀疑他可能是森林里强盗的同党,强盗贪婪且狡猾,有一个漏网之鱼是情理之中的,至于暗中收买村子里的农民,对,没有暗线,他们怎么敢轻易的侵犯我的领地,就是这样,这群刁民,总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收买,不能饶恕他们,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私通罪犯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猜玛丽也是被他挟持的!”他赶紧说道。
突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贝格宁男爵和雅各伯停止了对话,男爵端坐在桌子后面,他的儿子靠着窗户站着。一个仆人敲开了木门,恭恭敬敬地向他禀报,“男爵,刚才牧师来报,他说关押在他那里嫌疑犯跑了,希望你派遣人去缉拿。”
“这个老不死的,这点事都办不好,养着他有什么用?!”贝格宁男爵生气的拍着桌子。
“那些村民……”
“那个人跑了,光杀几个愚蠢的农夫有屁用,用最快速度把他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领地。”
在房间的另一角落虚掩的小门外,一个婀娜的黑影悄悄带好门,在男爵和其他人尚未察觉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维克多站在一棵树下,深褐色的树干,弯曲的树干,上面还有许多的小疙瘩。树冠宛如一团乌云,叶子又尖又硬,根根像短针,一簇簇的成一团,浓得风都吹不进去,满树的针叶是墨绿色的,但走近一看,变得青绿青绿的了,而那针叶缝里,挂着几个结实的瘦小的松塔。它以倔强地孤独地站在半山坡,周围是密密的荒草,铺满原野,乱七八糟地拥塞着每一个角落,粗俗细长的叶子风中飕飕作响,一丛蒿草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伸着躯干,是野兔出没的场所。山坳里是连成一排片的树冠,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属一样的光亮,山底下大片的田野,小路像弯弯曲曲的绳子,行道树只栽在靠近村庄地方,更远处那绵延起伏的山丘之间,若隐若现的露出浓黑般的颜色,那是世人谈之色变的黑森林。
老牧师从山脚下的白桦林出现,蹒跚着而来,风吹乱了他蓬松苍白的头发,他的呼吸听来简直是咳嗽,“我们依约而来,你要信守承诺,不许出尔反尔。”他挂在拐杖上,喘息了好久,才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维克多点点头,“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我许下的承诺一定兑现,你回到教堂,到教堂后面,有一棵黑松树,树下有一块白色的石头,报酬在石头下面一英寸左右厚的土中埋着的小布囊中,你用手一抓就能抓到,土很松软。”
老牧师盯住他说话的每一个表情,确定说的不是虚妄之后,点了点头,吃力的转过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长长的鲜艳的丝带朝着白桦林挥动几下。然后扶着拐杖不再言语,维克多也看着白桦林深处,静静地等待。良久,在零碎的阳光的白桦林中现出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倩影,透过树林的光像洒在她身上的洁白的花瓣。她打着一把精致地小阳伞,头上戴的是一顶小礼帽,上面插了支长长的火红色羽毛,一头稠密的鬈发,前面罩着垂到眼睛的黑绒细网。她穿一件灰色细棉布衣裳,腰间系了一条蓝色丝巾,丝巾在腰部右侧扎成蝴蝶结的样子,裙裾翩翩,饰带飘飘。她那对长长的沉甸甸的耳坠子吊从鬈发中垂下来,在褐色眼睛近旁摆荡着,这对眼睛象秋天森林中深不见底的湖泊,两片褐色的叶子从无风的树枝坠入宁静的湖面。
“我的朋友,我很担心你,你过得还好吗?”她率先开口了。
“蒂娜小姐,”维克多对她行礼,“这次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见你的。”他诚恳的说道。
她显得很开心,“你终于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了。”
“蒂娜,”他叫着她的昵称,“玛丽还好吗?男爵要怎么处理我?”
克里斯蒂安娜似乎想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继续说,“我绝不相信你是强盗的同伙,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邓格拉斯和默克尔抓到几个流窜的强盗,他们的证言对你很不利。雅各伯说从你的房内发现了血衣和失窃的财物。而你又不给自己自辩的机会,关键时刻突然失踪了。父亲大人下令抓捕你,是他的职责,我干涉不了。对于我的无能为力,真的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那件古代物品不是我的,是玛丽的,我更关心玛丽状况。”
“那是凶器!”克里斯蒂安娜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玛丽杀人了,许多人都目击了,这是铁案,没有翻案的可能了。人和凶器都归当地领主处理,这是最公正最合理的处置了。”
“真不愧是男爵的千金,”维克多赞叹道,“你没问曼森为什么到我的房间吗?”
克里斯蒂安娜把头扭向一边,“我不知道。”
“好吧,我明白了,克里斯蒂安娜小姐,”他不知不觉间改回了称呼,“我再也见不到玛丽了,对吗?”
“那要看你自己。”
“唔?”
“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克里斯蒂安娜劝他,“只要你肯回去,只有回去,才能洗刷掉强加在你身上的罪名,你逃避,会让所有人更加笃信他们先前的判断。难打你不想和玛丽团聚,不想想她正在为你伤心的哭泣吗?不要执迷不悟了,在泥潭中只会愈陷愈深。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都背负着罪名,行走在黑暗中,你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回头吧,只要你回头,我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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