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第18章


咳,忠孝节义!
东方晓,到底明复出,
如今这盘糊涂账,
如何清结?
莫焦急,万事在人为,只消耐心共解烦恼结。
虽严密,是结,总有丝缕可觅,
莫怨手指儿酸,眼珠儿倦,
可不是抬头已见,快努力!
如何!毕竟解散,烦恼难结,烦恼苦结。
来,如今放开容颜喜笑,握手相劳;
听晚后一片声欢,争道解散了结儿,
消除了烦恼!
“笑解烦恼结”韩紫叹息一声,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她停驻了静听,拉琴者也有解不开的心结吗?
心里不太宁静,晨曦才露出一点时,韩紫就醒了,索性披衣坐起。
突然听得门扉咿呀一声。
一会儿,秋姊压抑的惊呼,韩紫不禁站了起来,可又没了声息。
像前两次,又有事体了吗?
卧房的门轻轻开了,顶上的玻璃吊灯射出晕黄的柔和光芒,灯影下的人似乎不太真实。
“这些天身子怎么样?好些了?一天能吃多少饭了?”那声音熟悉,即近又遥远地传来。
韩紫愣愣地看着盛向东,看着他,从容地,一面说着,一面摘了帽子,脱下风衣,挂在衣钩架上,正好包住她的裙子,仿佛是在郊外走了一走,回来了,而非远渡重洋。
看见韩紫脸上的惊愕,盛向东笑了,随手端起桌上的玳瑁小灯,拧亮,用另一手遮住灯光,走到她的近前,在她脸上照了一照,觑着眼睛仔细地瞧了一瞧,笑道:“气色果然好了许多,向西没有诓我。”
韩紫蒙蒙登登地被拥着走出了庭院,一件薄呢大衣披上她的肩,她有些口吃:“你…你怎么来了?”真是太疯狂了。
“浪漫之都,惟缺我和你的花前月下,你看,现在月色撩人,来吧,我的美人。”盛向东欠了欠身,胳膊弯曲,示意韩紫把手放入。
韩紫眨了眨眼,一身浅灰色西服的盛向东朗目星眉,潇洒倜傥,站得笔直的昂臧身躯,显示军人的英武。
“放心,绝对是本尊。”盛向东笑着,伸过手攥紧她的手放入衣袋中,韩紫被猜中心思,脸上一红。
小船儿轻摇,浆声灯影,听得流水潺潺,被搂着,倚靠在身后男人的宽厚的胸膛上,闻着他的气息,几乎以为在梦中,韩紫略动了一下,腰肢一紧,“别动,掉下去可不管。”
是了,还是那个霸道的男人。
赛纳河畔的草地上支起了帐篷,白色的桌上,松饼上浇着焦糖,切丁的苹果,橙黄色的蜜瓜叠放在船形的瓷碗里,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端到韩紫的面前,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被他炯炯地看着,韩紫有些不自在,别开眼睛去看河水。
她的紧张令盛向东挑了挑眉,好心情地笑了,“吃吃看,都是从国内带来的。”
韩紫拿起叉,的确应该做点事情来缓解自己的震惊,那次出海她们化了半个月,天哪,他是怎么来的?不是说战事吃紧吗?
“坐了飞机来的,向西神通得很,只化了一天的时间,只是要换乘了五架,有些麻烦。”
韩紫捂住嘴,原来她心里想着,竟已经问出声了,在他的笑容注目中,她叉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原只是掩饰,不料瓜如嘴中,立即清香溢齿,一股热流在鼻间涌动,她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天,故土辞别才三月,那味道却已是暌违了许久,梦里的乡土,还好吗?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
盛向东拾住泪滴,柔声地:“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紫儿,你可知,在军中,我每一次都希望有你的片言只字,就像你思念故土的心情。”
韩紫默然,盛向东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置于双掌心,包拢,低醇的声音在水纹间回荡,“紫儿。”他轻轻地呼唤,分离了三个月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她清丽优雅,睫毛轻轻抖动,没有像以往,她的神情中总是带着一分警戒和防备。
“来,”盛向东牵起她的手,走到岸边,“都说巴黎的天空充满了艺术,人到了此处,自然而然地就风雅了。”
“紫儿,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你,我已经沉沦了,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那样做的:那就是掠夺你。在宁湖,我发誓,有第二次再逢,我决不能放过那样的女子。”
“霸王逻辑。”韩紫微嗔,“明明是强抢民女,偏还让你说得振振有辞。”杏眼横了盛向东一眼,叹气,女人,总有些宿命,连她都不例外,这个男人,固然带给她羞辱,让她不得不束手就擒,但也不能否认,对于他,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她并非是完全的痛恨,而是非常矛盾的。
所有的人都说他爱惨了她,她不是毫无知觉的,可是,难道因为他用情太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就该识相地接受吗?
“那时你的身影曼妙柔美,
      穿一身素淡的衣裳,戴一顶宽边的黑帽,纱帷虽放下来了,可是我还是可以感觉你闪亮的双眸,让我几乎以为是精灵到红尘里随喜来了。”
韩紫回头笑道:“你也胡说,不过是普通妇人的装束。”心中到底有几分感动,在赛纳河柔波里,倒映着卢浮宫的影子,因为怀了孩子而心软了吗?
“过去的日子就让它流去,好麽?”盛向东挽着韩紫的肩膀,低低地。
韩紫张大了眼睛,觉得心怦然了,颤动了,这是他的道歉吗?
“恼乱我心耶…”韩紫喃喃地,朗目得如月光一样的男人,眼睛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忆起他走进卧房时的关切,那会儿她光顾着惊吓了,现在想起来,心头不能说没有感动,她的心,乱了,起了涟漪了,尤其她还怀着这个男人的孩子。
她以为她的声音低得如蚊鸣,可是耳边听得他笑声的振动,“我听见了,恼乱我心耶。”声音轻了下来,他的唇蜻蜓似地点落。
“伤害是爱的借口吗?”她避开,直视着他。
“我不后悔,紫儿,你很骄傲,不握紧你的羽翼,你会飞得高高的,你知道吗,会有许多人想把你关进他们的金丝笼中,我是第一个罢了,怎么能过宝山而不入?”
韩紫骇笑:“强辩,大约就是你一个人会那样想。你没有想过吗,我是有夫之妇呢?”
盛向东笑了起来,他的紫儿是天真的,在倚罗香中,他够老辣了,是识得金镶玉的,“如果,我会好意劝他离开你。”他抱住韩紫,手滑落至腹部,立时变得轻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紫儿。”
“所以说牛牵到哪里都是牛。”韩紫说道,固然温情脉脉,如此时,他的手充满了爱昵,却容不得半丝的拒绝。
郭德明犹豫了一下,看他们偎依的身影,终于再次走开了。
天色渐渐明亮,他们站立的位置正遥遥对着圣母堂,“一八零四年,拿破仑在这里加冕。”盛向东扶着韩紫的肩,“紫儿,战争正如火如荼,我马上就要走了,战争总会告一个段落,那么这场战争中你想要什么呢?皇后的冠冕?如果我一无所有,不能再掌控你,你会高兴吗?也许你可以得到自由,”
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尖拱门上亚当与夏娃的雕像,“不,我什么都不想。”沉默了一会儿,韩紫回过头来,他的眼神幽深,是失望吗?快得让她几乎捕捉不到,她意外了,他想要她说什么呢?明知她是不会在意的?而他,会那么好心放过她吗?即使他失去权势,也是强硬的。
两个人都默默以对,听得时间和流水慢慢趟过。
“先生,西少说飞机已经备好,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了,不然天黑之前不能及时降落。”郭德明快步走了过来。
韩紫被扶上船,盛向东站在船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保重。”
韩紫愣愣地看着他转身,踏上甲板,那一瞬的背影竟有些落寂,“盛…”她突然顿住,这才想起往日生活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正式称呼过他,
盛向东回头,韩紫别开眼光,盯着船栏,说道:“不管如何,我想,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平安的。”也不看他的神情,径自走入船舱去了。
半晌,听得脚步远去了,秋志鸿笑吟吟地看着她,莫名地她有些脸红,“我不过是担心罢了,飞机不太安全,像徐志摩就不是…”她刹住,脸色有些发白,“死于飞机失事”六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秋志鸿也收敛了笑容,“不会的,西少会平安地送回先生的。”
那一夜,韩紫究竟是等到了消息,才算是睡了。
  第十六回 筵前再逢夫人失心志
九月,秋高气爽,韩紫考入了博物馆下的附属学院,每天在城郊之间来回。
她的清韵秀丽是令人注目的,她非常好学又很谦逊,所以有许多人爱慕她,也不管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韩紫婉言,她得抓紧时间学习,因为孩子将要诞生了。
人们惋惜地摸摸鼻子,绅士地走开了,可也有人不死心,甚至拍着胸脯说,很乐意一起来爱,如果将来是一个像母亲的古典小公主就更美了。
韩紫不得已拉了秋姊去,清秀飒爽的秋姊立即迷到了所有的人,单身的东方佳人更受到欢迎,回到家里,捧了一堆的玫瑰,两人相视,吃吃地笑。
几天后,收到来信,殷殷勤勤,又霸道地警告说,她爱的人只能是他,只能两个字写得异常猖狂,韩紫笑了一声,收了起来。
她们学会了煮红米饭和烙饼的时候,才发觉日子过得飞快,韩紫的肚子滚圆,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丫了。
冬天雪花飞舞,韩紫完成了学业,拿到了毕业证书。
阳光和煦,悠远的乐声奏鸣,草坪上搭起了餐桌,不同肤色的人三三两两,举着鸡尾酒杯,微笑着向韩紫道喜,盛向西则穿梭着,逗得一干美女们奇#書*網收集整理花枝乱颤,秋志鸿小心地扶着韩紫坐下,笑着说:“哪里是给你开庆祝派的,分明是西少猎艳的花会,你看他招蜂惹蝶,少奶奶,”她称呼的是柔衣,“您不说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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