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能复兴

    这次成功的骑士冲锋让疾风佣兵团伤亡近半，被骑枪正面击中的人几无生还可能，余下的大部分是年岁较长的老兵。他们背靠着背围在一起，把法师与弓箭手保护在内，武器则一致对外。
    杜斯库睚眦欲裂，他的几名要好的同伴就躺在附近的草地上，奄奄一息，但男爵的骑士来回穿梭，似乎随时能扑上来咬一口的群狼，这时候绝对无法离阵。
    佐薇仗着马快，与骑士们兜起了圈子，她没有骑枪，正面对上三阶的骑士很难取胜，只能通过马术与圣能抗衡。只是圣能护得住她自己，却保护不了战马，在中了几枚弩矢之后，白马悲鸣倒下，圣武士在火球与羽箭的掩护下也进入了阵中。
    佣兵团加上佩雷拉达学院的学生们，也不过三十人，形式急转直下，鼠人和男爵的精锐联合一处，呈包围状缓缓逼近。
    “突围，”伊登团长不知从哪里捡了根长矛，“不然一个都活不了。”
    “突围？你能跑得过战马？”吉兰泰怒目圆睁，“我看你是享受惯了南方人的舒适生活，把打仗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嘿，老头，我战斗的本事可是一天没落下。”
    “对，不过你看起来把脑子里也练出了肌肉。”
    两个头领争执，一个是现任团长，一个是资深疾风团元老，其他人不知该怎么解劝。
    伊莎贝拉眼圈通红，她几次想冲出去抢回玛丽的尸体，都被卢克与勒内联手拉住。
    佐薇掏出手绢，开始细细擦拭她的秘银十字剑。
    包围的骑士接到了什么命令，整齐站成一列。他们并不是不想冲锋，配合鼠人，拿下这个圆阵并不是难题。但问题在于强攻圆阵自然会有伤亡，这种伤亡是男爵不想承受的。
    男爵整理衣角，两名骑士的陪同靠近，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停下，他清了清嗓子，摆出胜利者的表情：“我是战鼓堡的领主，国王册封的世袭男爵——于贝尔·福列，请问站在我对面的勇士们，谁是你们说得上话的人，请出来一叙。”
    “说吧。”伊登在看清对面的弩手没有把钢弩对准这边后，从阵中出来。
    男爵先是确认了佣兵的身份，并对疾风团的声明表示了极大的赞扬和肯定，然后话锋一转：“你们未经允许，进入到男爵领，并袭击了我的士兵，这形同造反！”
    “你杀害佩雷拉达学院的学生，你……”伊登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指责对方，因为按照王国的律法，学院是隶属于佩雷拉达城的行政部门，那么理论上与男爵领地中的事物互不相干，除非克拉克男爵出面，亲自裁定。
    “我们有学院的文书！”乔蒂举起那张D级命令文书，“你应当予以方便与配合。”
    “哈，文书是假造的，你们掠夺黑岩村，杀死我的无辜领民，唯有地牢才是让你们的归宿。”于贝尔男爵知道自己胜券在握，不过他需要更多时间来享受这种胜利即将到来的愉悦。
    斯特恩几乎对优等生无语，指挥着一群怪物，愣是颠倒黑白的领主，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文书或命令。他小声提醒：“没用的，乔蒂，我们准备法术，直接击杀于贝尔。”
    这是目前看来可行的唯一出路，伊莎贝拉已经接着几名佣兵的掩护，悄悄把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乔蒂只是偶尔想不明白，但并不是蠢，随着斯特恩的三、二、一倒数，冰锥术和魔法飞弹在他们的手中凝聚。当两道魔法释放出时，伊莎贝拉的紫杉长弓也同时抬起，一枚特质的破甲箭朝着男爵的胸口飞出。
    男爵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几乎毫无躲避的办法。
    只是他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在魔法接近他时，虚空中突然亮起了黄绿色的半透明膜。飞弹与冰锥在上面打出缓缓扩散的波纹，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而他身旁的骑士从容上前，拔剑把那支锥头箭打落。
    男爵拿出手中的雕像，耸耸肩：“孩子们，就是这样。”
    那是种族的一种信仰道具，那断臂的鼠人把它交给男爵时，告知上面的怪物名为阿耳戈斯。它不但能产生小范围的法术防御结界，还能封锁该区域内的神力波动，以防神殿检测到这边鼠人的异动。
    得罪了国王，至多一死。触怒神殿，怕是连灵魂也无法逃脱。
    “你们没有选择，放下武器，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仁慈地让你们在地牢度过余生，”男爵列举着他的条件，“当然我更希望你们加入神族，对，就像黑岩村的村民一样，这样你们不仅可以立即获得自由，还能回到学院，继续享受生活。”
    “那我宁可去死。”团长伊登吐了口唾沫。
    “什么，疾风佣兵团？”男爵笑了，“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们这群人，你们和他们不同，令我损失惨重的人，必须死。”
    于贝尔准备下令进攻，他已经把手抬起。那些骑士与军士，鼠人那边的首领盯着他的动作，就等着大快朵颐。
    然而一名轻骑兵纵马从城堡的方向奔来，急急凑到男爵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男爵面色大变，他转换了命令。
    卢克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鼠人们突然四肢着地，掉头便跑。
    与此同时，战鼓堡方向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装备精良，军容肃穆，为首是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后面是和他面容相近的少女。在少女的两侧，两名骑士连人带马包裹在甲胄中，身上散发着四阶的斗气。
    就连后面的步兵也是穿着板链复合甲，手中无不是长柄战戟、枪刃与钩斧，这些重兵器能够轻松破开重型盔甲的防御。
    “是凯伦。”佐薇说。
    凯伦远远和佐薇招了招手：“骑士们，先干掉那些怪物。”
    伯爵府的骑士们纵马挺枪，他们的扈从列阵紧随，那些鼠人在追杀之下几乎一个不留，即便是装死，也立即被后面跟进的重甲步兵补上一刀。
    伊夫带领一小撮怪物试图抵抗，但威廉亲自出马，他在几个月前晋级三级上位战士，如今实力更是稳固在这个水平，重型骑枪长近三米，流线型往枪尖收拢，钢制枪头杀气磅礴。
    伊夫试图用附加神力的爪子去阻挡骑枪，只是那骑枪转瞬而至，接触的那一刻从上面传来山崩似的巨力。鼠爪甚至连把骑枪挡开半分都无法做到。撞击之下，鼠人前胸被开了个大洞，变异的身躯飞起三、四米，而后如断线木偶般坠地。
    余下的鼠人在战戟与钩斧之下被砍成碎块。
    伯爵的卫队几乎对于贝尔的手下视而不见，威廉·克拉克礼节性地向男爵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示意这一切结束了。
    “你袭击佩雷拉达学院的学生，我现在要停止你的不合理行为，并将你带回审讯，”威廉的好像在阐述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实，虽然听起来像是询问，“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爵环顾四周，他的弩手们把军弩扔了一地，骑士们则转头避开他的目光。身为男爵的确可以很大程度上无视国王的命令，所谓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但克拉克伯爵却是正儿八经的直属效忠者，这中间并没有子爵什么的间隔。
    “我申请城市议会仲裁！”男爵涨红了脸，抬起头。
    “哦？”威廉侧过头想了想，“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父亲的建议吗？”
    “我有罪！”于贝尔男爵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连疾风佣兵团的佣兵都大为诧异，他示意家族骑士放下武器，“这本该由公爵大人来处罚我，但考虑到我冒犯的是佩雷拉达学院，所以通过城市议会，更能显示出公爵大人的公正。”
    “不可以！”伊莎贝拉大喊，“城市议会无法真正处罚贵族！”
    “闭嘴贱民，”于贝尔面对长弓少女便凶相毕露，“你了解王国的律法吗，你知道城市议会的处罚措施吗，你是在质疑在贵族间通行的准则吗？”
    “可是……”可是国王的法是恶法啊，伊莎贝拉没法说出来，她看到威廉·克拉克身旁出现了类似书记官的人，两人进行了小声的交谈，最后点了点头。
    “哥，你确定要把他交给城市议会。”凯伦问。
    “是的，议会的惩罚对一名贵族来说很重，他大概需要上缴约等于领地两到三年产出赋税的金额才能免除牢狱之灾。”
    在贵族看来，这的确是伤筋动骨的处罚。无论是斯特恩，乔蒂，还是疾风佣兵团的战士们，似乎都接受这种判决。如果评议会确认了对男爵的处罚，那么自己这些人都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损失补偿。在战斗中死去的人，是死于贵族之手，除非国王或神殿对其进行处罚，贵族的权力是无可动摇的。
    卢克看着男爵准备与伯爵人马前往佩雷拉达城的姿态，目瞪口呆。
    这完全不是个交待啊，鼠人还在这片土地上肆虐，学院的调查任务没能完成，这名贵族在遭受经济上的处罚后多半会回来继续当他的战鼓堡主人，和那什么诡异的神灵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说自己接下任务的初衷是为了赚取生活所需的金币，那么在经历了并肩的战斗，步步惊心的调查，同学的背叛，男爵的追杀之后，只有将这一切做个了结，才能让卢克心安。
    “卢克。”伊莎贝拉突然轻唤。
    “嗯？”
    “我可以依靠你么。”长弓少女朝男爵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卢克检查了一下背后的谷地守护者长剑。
    现场有伯爵两名四阶骑士，三阶的骑士十余。男爵虽然被俘，但那姿态仿佛他才获得了胜利，那些骑士与士兵，都是他的保护者。
    紫杉长弓的弓背发出细碎的恪拉声，伊莎贝拉猿臂轻舒，弦上白羽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