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能复兴

    接过西奥多递过来的剑鞘，卢克把星陨之剑在背上绑好。由于剑身加长，挂在腰侧已经是不可能，通常使用长剑的战士会在战斗之前就持剑在手，以免临时拔不出武器。
    “你预测我的同学们在那个方向？”卢克一路与幽灵交流，从他口中得知伊欧拉很有可能使用活人来当做祭品，启动她的脱困魔法。
    西奥多五十年前布下的法阵极难从里面被攻破，而由外向内破解理论上会简单许多，但问题是这个位面被从主位面分离开来，位于现今图书馆附近的虚空中。
    所以这就是那名神秘的玛雯女士到来的原由，她一定在外面有所布置，而后与伊欧拉里应外合，同时打通空间，破开封印，才能把这里的囚徒释放出去。
    假如勒内他们已经遇到了伊欧拉或者玛雯，只要不是被当场杀死，很有可能被用做祭品，在破除封印时才陷入危险。
    而这个封印的弱点在哪里，从哪个位置容易被破除，最清楚的不过是当年布下法阵的西奥多。
    “跟我来。”幽灵在前面飘，卢克跟随，出了炼金魔锻室后，西奥多显得有些紧张。
    地下实验室本来就不是宽阔的地方，从这头甚至能看到那头的出口，只不过中间是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木门密布，大概隔着一米就有一扇，如此之小的空间内又分出这么多个小房间，令卢克颇为疑惑。
    门上与头部同高的地方，均有可以从外打开的小窗，隔着竖立的铁栅，其中有些似乎遭到过外力的扭曲，有轻微的变形，但并没有遭到破坏。
    这些房间令卢克想起那些关押重犯和死刑犯的监狱。
    “你们当时在这里放了些什么？”
    “没什么。”
    见幽灵不想提及，卢克也不多问。不过走廊太窄，门太密集，以至于其中一扇门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门上写着一行血字，似乎年岁已久，字迹暗褐，不过在卢克的目力下还是能够辨认。
    卢克一个字一个字将它念出。
    “梅莉·菲尔德？”
    梅莉？这就是索菲娅那位同班双马尾少女的名字么，难道这里真的是私设的监狱，这么巧有个同名的人，也叫梅莉？
    西奥多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卢克长剑划过，精准落在黑铁打造的门锁上，轻巧地将其斩开，抬腿蹬门，径直入内。
    “停下，你会害死自己！”西奥多警告道，“你别以为我这四阶的幽灵在这里能帮上你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当年由两名六阶法师关押进去的……啊，晚了。”
    卢克进入到这个连转身都有些困难的小房间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地上铺着稻草，其中有个角落有个缺口，应该是起厕所的作用。墙壁上粉刷的东西斑驳剥落，露出里面石灰与砖石混合的部分。有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墙角，脑后扎着栗色双马尾。
    空气中有微甜的异香。
    “梅莉，是你吗，别怕，是我，卢克。”卢克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同学，无论是背影还是发型，都几乎一模一样，天知道这可怜的女生被囚禁起来后遭受了什么虐待。
    “出来，这不是你的同学，这是……”
    “闭嘴，”卢克虽然觉得西奥多是个好幽灵，但这事情多半是他妻子干的，而这个家伙本人一定知道，却不愿告诉自己，“你回上层去吧，守着你的壁炉和啤酒好好睡去吧。”
    卢克凝聚一团微弱的极能，扔向幽灵。西奥多没有防护型魔法准备，哪敢硬接，于是大叫一声，往后飘去。
    少年试图去拉梅莉起来，他碰到少女肩膀时，发现虽然衣服看起来华丽精致，但是触感却极为粗糙，没有幻象能骗得了光脑，那么这又是为什么。
    衣服下不像是血肉，而是冰冷坚硬的石头。
    梅莉双马尾轻颤，而后缓缓转身。
    卢克以为少女是怕极了，连忙拍她的背安慰：“没事，我们这就出去，找到勒内他们，回学校好好休息。”
    好长的刘海，怎么把脸都遮住了。
    当梅莉正脸转过来的时候，卢克发现她虽然后面的马尾完好，前面却披头散发，看不清五官。
    “真是谢谢你，卢克……不过呢，”梅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可是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回去吗？”
    说着少女伸手拨开刘海。
    整张脸都没有了，只有被侵蚀的出颅骨的腐肉和皮肤上千疮百孔的血洞，里面的暗红肌肉蠕动，似乎有东西要钻出。
    卢克下意识将她推开，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会对其造成心理上的打击，于是又试图解释。
    “卢克，仔细看她的脸，”西奥多终于避开极能，飘了回来，“妖灵，这是妖灵！”
    卢克终于看到密布在梅莉脸上孔洞中的东西，那是一只只褐色的眼球。
    刚举剑摆格挡的架势，梅莉便扑了上来，一爪子打在剑刃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她的手臂漆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异，但卢克断剑重铸，锋利异常，撞击之下，梅莉的手臂划开了一道口子。
    “嘶——”她脸上部分血肉剥落，露出喙状的短嘴。
    “该死，西奥多，你都做些什么鬼实验？”卢克剑刃翻飞，与妖灵的利爪碰撞，同时退出这个小房间，来到走廊上以便规避梅莉喙部的啄击。
    “不能怪到我头上，”西奥多几枚飞弹打出，帮助卢克取得优势，“这是五十年前就关押在这里的妖灵，伊欧拉干的好事！”
    “去你奶奶的，这是梅莉，我的同学，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西奥多一抖手，一枚飞弹打偏，从卢克头顶擦过：“你难道还没明白过来？你根本没有梅莉这么个同学。我告诉过你的，上面的那整个图书馆，都是巨大的幻象，但那是真实幻象，而你的同学梅莉，从血肉到衣物，全都是真实幻象的衍生物！”
    梅莉是假的？
    西奥多进一步说明：“你眼前就是梅莉的原型，五十年前，伊欧拉残害的学生，她已经半妖灵化了，而那个现实中的梅莉，就是以她当年模样为原型创造的傀儡！”
    卢克心想原来如此，难怪每次接近图书馆光脑就会报警，难怪每次梅莉出现就会提示有弱等异能量，难怪梅莉每次都只会在图书馆附近遇到。
    幻象欺骗了索菲娅和她室友的思维，让她们误以为还有一个室友存在，但这个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幻象产物。
    一不留神，利爪从胸口擦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骑士板甲上留下几道白色的爪痕。卢克在盔甲里闷了半天，却丝毫没有把它脱下的念头，因为这地方实在太容易遭受未知的攻击，如果还是当时那副皮甲，自己恐怕已经重伤到不能行动了。
    “你挡住我的法术轨迹了。”幽灵提醒。
    “前副院长大人，你不是四阶水准吗，怎么还要我挡这么久。”卢克不满道。
    “你看旁边的门。”
    卢克看向走廊两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门内关押的生物被外面的打斗声惊动，从里面拼命冲撞木门。一时间门锁、铁页和墙壁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卢克注意到其中那一些门锁松动不甚牢固，眼看摇摇欲坠，里面的东西就要破门而出。
    西奥多并非不想支援卢克，只不过他已经把所有魔力都凝聚起来，加固那些门上的法阵，只是不知是时间太长还是怪物的实力有所提升，眼看那些木门就要抵挡不住。
    “尝尝这个。”卢克抡圆长剑，打出极重一击，妖灵知道他手中长剑锋利，不敢硬接，后退半步让出剑刃打击的范围。
    趁此间隙，一颗闪亮的星芒从卢克身侧飘摇升起。
    借势紧随，星陨之剑极能贯通。
    “星辰打击！”
    银芒闪过，启明星的威能加持剑刃，钢铁般的妖灵之爪，断。妖灵从脖颈处浮现一道细细血纹，密布眼球的头颅缓缓离开，动脉中的血液冲天而起。
    梅莉，这位五十年前被残害的女孩，终于迎来了永久的解脱。
    “跑，卢克，这些门不行了。”西奥多手中奥术能量海潮般向走廊中扩散，饶是如此，仍然没挡住怪物们的暴动。
    “呯！”距离他们最远，走廊末端的一扇门被撞开。
    “呯，呯呯……”紧接着那些门扇扇打开，从远到近响成一片。
    里面冲出来的怪物千奇百怪，有的四肢变成了触须，有的长着甲虫似的几丁质甲壳，但相同之处便是均保留了一些人类的形态。
    卢克终于理解为什么西奥多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把伊欧拉封印起来的原因了。
    他从梅莉的尸身上一跃而过，向走廊另一端的出口冲去。
    后面的怪物一头头冲出，而走廊的空地上显然无法挤下这么多生物，于是其中部分拥有锐爪的东西，行走天花板与墙壁如履平地——瞬间整个通道都密布着妖灵。
    “前面那扇门上锁了吗？”卢克问。
    “没有。”
    “好……”卢克把话噎了回去，那扇门上显然挂着条粗大的锁链。
    “这是别人挂上去的。”西奥多解释。
    “闭嘴。”卢克两剑没能砍开锁链，心下大急，抱着杀鸡用牛刀的心态使用了星辰打击，将锁链一分为二。
    一人一幽灵鱼贯而出，卢克关门，上闩，一气呵成。
    门后传来雨点般的敲击声。
    门板与墙壁相连的铁页颤动渐松，卢克死命用抵住木门，指望多撑一点时间。
    “石之魂，风之灵，虚幻的元素之力，逆转的时空之眼——镜像转换！”西奥多手中奥术光辉扩散，透过门与石墙，进入了通道。
    门后的撞击声骤停，卢克只听到嘈杂纷乱的脚步声退潮般远去。
    这是幻象魔法，镜像转换。西奥多在通道中制造幻境，让妖灵们发现长廊的另一侧有一扇一模一样的门，而它们现在敲击的，却是一堵石墙。
    “啪，啪，啪。”身后传来三声清脆的掌声。
    空旷的房间中站着个身披黑袍的人。
    “精彩的幻术！卢克同学，还有西奥多阁下，很荣幸见到你们。”
    “请容许我做个自我介绍。”黑袍人躬身行礼。
    “我，玛雯，复苏之光的第十二位使徒，佩雷拉达历史的研究者，未名之神的创造者，在此，恭迎你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