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村还是那条老路,和上次去时有所不同,现在这里行走的人变多了,本来几乎被杂草掩盖的路面又清晰起来,上面有深深的车辙痕迹,背着包裹穿着麻布衣服补丁的流浪汉零零散散往那边走。
卢克拉住其中一个问:“你们去做什么?”
“特鲁瓦男爵领那位新领主需要人手,每天四十枚铜币,我会去那里定居。”被拉住的男子手里拿着根等身木棍,棍子的两端包了铁头,象征着这是件防身武器,身后那一端还挑着个包裹,看上去是男子的全部家当。
一般领地吸收流民用的是分配土地的方式,哪有支付货币的,卢克心中疑惑,再问了另外几个流民,都是一样的回答。
黑岩村自从那一战之后按理说人丁尽灭,驱使新的耕种者进入当然无可厚非,但如果流民过去了,又不给土地,那么一定是有其他的活儿在等着他们,佐薇说新领主当过神官,难道他是想建造教堂不成。
无论如何,此行虽然是深入密林,但黑岩村是中途歇脚和补给的场所,到时候路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半天的路程其实不远,尤其是有备而来的情况下,战鼓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还是老样子,不过当初于贝尔男爵的旗帜已经被卸下,现在塔楼和主堡顶端空无一物,没有新领主的标志。
刚踏入黑岩村,众人就被阵阵吆喝吸引。
“南海来的贝壳,一打只要半枚银币。”
“丛林蜂蜜,纯天然,可先品尝~”
“蜥蜴头层皮大衣,冬暖夏凉,手感柔和,假一赔十!”
哪里来的这么多小贩,别的同学没来过黑岩村,以为这就是个集市,可卢克一行却明白这里本来是个贫瘠的小村庄,村口最边上的两幢房子已经被拆成平地,这里围出了个广场样子,手推车与篷车到处都是,商贩们看到学院的学生们过来,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霍莉本想制止,可她自己也被几个小首饰吸引住了,就不去管同学们,大家在这里停留了会儿,几辆马车过来,斯特恩上去询问,发现是来自佩雷拉达各地的,其中还包括了一辆白槭领来的马车。
这才是这里小贩的主要雇主,他们不会只买一两个,通常是几十个近百件的购买,然后转运到佩雷拉达各地。
“我是卢克·杜兰德,你是哪个?”卢克找上那辆白槭领的马车,车夫是夫妻档,看起来都二十出头的样子,没有在白槭镇上见过,更像是下面某个村庄的人。
夫妇说他们来自拉维尔村,上次坎贝尔商会退出白槭领的时候,有几头牲口便宜售卖,他们卖掉嫁妆和一些家具,买下了这头拉车的骡子,来黑岩村这个新兴的集市购入小商品,运到佩雷拉达城去卖,两到三天卖完,这一趟大概能赚八枚银币。
在有了这批银币后,夫妇在城中购入玻璃制品——主要是酒瓶子,再运回白槭领,卖给葡萄酒作坊,也就是卢克家的新产业。要知道男爵领现在自己是能制造葡萄酒了,但瓶子还没有能力制造。
这样夫妇的马车或者说骡车就完成了一个跑商流程,整一个循环下来,扣除进城费和关税,收入大约是十二到十五枚银币,假如一周能够走完的话。
“不错的眼光,”斯特恩点头,他接着问夫妇,“据我所知佩雷拉达的集市摊位费可都不便宜,你们这八枚银币没有水分吧?”
骡车上的男子头发蓬松,下巴留着一圈胡子,看起来打理还算干净,他看着手中的缰绳有些犹豫。
“告诉他,这是我的朋友。”卢克以半个领主的身份安抚他。
于是男子把佩雷拉达城的情况说了一下,城中集市摊位费太高,如果在那里租个位置,光是租金就足够把他们这趟的利润榨干,不过在远离集市的小巷街头,既没有租金城卫队也不会管辖,但是城南是坎贝尔商会的地盘,在那里摆摊有些不同。
“哦?”斯特恩来了兴致。
有好处也有坏处,商会的人会来和你商议,是否按照他们指定的折扣价格卖出商品,但是要打出坎贝尔商会合作者的标志,同时会给你一些补贴,如果不答应,那也不会干涉,不过这样一来东西的价格就竞争不过那些与商会合作、享受补贴的同行。
斯特恩拧了一下额头上的卷毛,他继续问商人夫妇:“所以这就是坎贝尔们的手段,不过我们城北商人是个松散的联盟,用不了这种办法。所以你们两人的选择是?”
“我们去城北,那里更为自由。”
斯特恩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捆羊皮纸问:“据我所知,城北靠近中心集市的地方有一间空的商铺在售,只要八十枚金币,就能拿下它的永久所有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卢克和商人夫妇看着斯特恩心说你不是吧,八十枚金币的价格对于靠近城中心的地段来说是不贵,可你看这赶骡车的商人,是能拿出这么多钱样子的人吗,恐怕十枚金币加上这辆骡车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咳,让我把话说完。”斯特恩抖开羊皮纸,这份文书上写的是某个绝嗣商人的遗嘱,说是商铺里面出了古怪,导致生意萧条,货物异常,他的儿子就是在店中玩耍时中邪死去,而他本人也日薄西山,只剩下个五岁的女儿。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无亲无故之下商铺会被城议会没收充公,而小女儿没有自立的能力,很难活下去,商人不甘心,于是决定谁能找出房子的古怪,就把这商铺近乎白菜价转让,那八十枚金币就是为了找个好人家把女儿托付掉用的。
听到是间鬼屋,商人夫妇摆手连连:“不敢不敢,我们小本生意人,虽然也想有朝发家致富,但为了这个赔上性命还是不值。”
“当然是你们的杜兰德大人来完成这件事了!”斯特恩奸笑着拍了拍卢克的肩膀,“卢克你说是不是啊,砍怪物你可是一把好手。”
卢克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法师下了套:“我只是打打食尸鬼,对付一下哥布林的战士,哪里干得了这事情。”
“前些天你还用镀了银的长剑消灭掉鬼魂呢。诅咒什么的,多半是类似原因。”
“你自己干嘛不去。”
“开玩笑,我家不缺这么个商铺。”斯特恩说这是为了你好啊,你看我们两虽然合作挺多,但属于白槭领自己的经济体系还没建立,对于他的家族来说,白槭领这边的经营油水不多,所以只可能当作外快,支援力度自然比较小。
不是吧你都把小婶婶送过来了,这支援简直要上天。
斯特恩尴尬咳嗽几声:“总之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以这对夫妇为起始,创建一支白槭领自己的商队。”
“这点我倒是赞成,虽然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卢克想想也有道理,细节方面他不懂,但是有组织的商会与零散自发的行商模式哪个盈利更大,他还是能够判断的。
小夫妇没得选择,领主大人的弟弟看上去可热情了,他记下他们在拉维尔村的住所位置,并特准他们砍伐半亩树林,开垦用做农地,这样以后他们可以雇工进行耕种,银币与粮食同时产出,成为乡绅之类的人物指日可待,如果今后他们的孩子愿意的话,成为白槭领的骑士也有了基本的经济条件。
斯特恩说你们现在照旧走这条商路,我看中的是你们的想法,是不是会一直做这种货物贩卖倒是再定,到时候我和卢克任务回来,就去找你们,清除那间房子的诅咒,然后借款给你,购入商铺。
但斯特恩提出卢克需要占35%的店铺份额,卢克说不用了,只要他们还在白槭领,除了正常的地租以外都还是他们自己的收入。
“你看你,还是老式的领主思维,看看我们周围的商贩卢克,这个时代在变化,我们可以慢慢适应,但不能不准备任何应对的手段,”斯特恩换上一副说教的表情,他转向商人夫妇,“我对这行熟悉,你也知道这个份额如何,现在就决定吧,答应,还是不答应。”
在白槭领的土地和城中心地段商铺的利益诱惑下,夫妇对视一眼,终于战胜了鬼屋带来的恐惧,领主的弟弟亲自去调查,应该不会有差错,于是这回他们多带了些贝壳饰物,决定在卢克这次任务回来之前再赚一趟大的。
在与商人夫妇签订了合同之后,斯特恩告诉卢克这样一件店铺虽然看上去可能不起眼,但每年五十枚金币的利润还是能保障的。
这对卢克来说是笔巨款,但是考虑到光脑未来需求的晶石等能量资源,还是远远不够。
“卢克,斯特恩,你们在这里,”勒内气喘吁吁跑过来,“我在村子的西侧发现了点东西,可能你们会感兴趣。”
那边是当初卢克和斯特恩进入鼠人挖的洞穴救乔蒂的地方,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地面筒形凹陷下去,沿着边缘建了木台阶架子和小屋,铁镐和铲子等工具井然有序地堆放在角落,从小山坡上往下看,凹陷的正中有个半合的木大门,里面漆黑一片。
这是个矿场。
“你不是说来找那批劣质武器的源头吗,我觉得可能和这里有关。”勒内说出了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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