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王

第204章


“沙马罗沉不住气了!”云镜南笑道,他的镇定多多少少消除了君悦和管丰的紧张。
从七月十二日上午沙马罗抵达战场开始,到云镜南接下挑战书准备决战,其间不过几小时。决战是在下午两点开始的,是这个夏季最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阿南王- 第99章决战2 战况,也同样让人难以忍受。
战斗没有进行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说自己是胜利的一方。
决战刚打响时,两军都以沉稳的步伐向对方逼近,弓弩手互相对射,骑兵在逐渐加快马速。很快,随着一支厥奴骑兵在桑奴的率领下硬生生横切入沙马罗军阵,原先中规中矩的军阵对决马上演变成一场大混战。
这是云镜南擅长的,也是他不想这么早看到的。
两军混战,使得双方战士都开始拼命。在混杂的状态下,沙马罗大军根本没看见从四面增援过来的十万云镜南伏兵——而在云镜南的辞典中,奇兵的作用主要在于其“奇”对于敌人心理的震慑,这个主要作用看来是没有发挥出来。
沙马罗还来不及害怕,便信心满满地投入到大混战中。事实上,当云镜南伏兵尽出半小时后,位于战场外围的沙马罗觉察到了敌人在数量上的变化。
他当时就发了一阵虚汗:“过去在兵书上一直读到——切忌求功心切,我不正是犯了这个错误吗?云镜南联军一触即溃,表面上看来一败涂地,却始终没有损失兵力。而我在驰援波旁的过程中却处处留兵防守……如果估计不错的话,现在这个战场上集中了敌人的主力,在兵力上超过我们。……他这么轻易地答应和我决战,难道并非蛮愚,而是早有预谋?”
但是,相对于战场的形势,沙马罗的觉醒来得太迟。他已经没有退路,唯今之计,只有硬碰硬,把希望寄托在装备精良的帝国骑兵身上。
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的军队意识到敌人是优势方。
“胜利,属于国王陛下!”沙马罗高举战剑,带着后备骑兵团冲入战场中心。
这是一场双方士气都旺盛到极致的战斗,没有退却,只有战斗。
“管丰,你的布鲁克军别动,挺住,一定要保持主阵阵形!”
“大人,敌人象疯了一样向我这边涌,请求支援!”
“没有支援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都不准撤退!”
“君悦,左翼怎么样?”
“冲击我这一面的是重骑兵,太难打了!”
“再坚持一会儿,桑奴很快便会插到重骑兵团背后了!”
“快坚持不住了!”
“混蛋,你们的国主在城头上看着你们呢,蓝河军就是这么脓包的吗?”
“君悦绝不给蓝河军丢脸!”
到处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有人都只知不停地战斗。
云镜南的联盟军打得也并不轻松,他们最熟悉的骑射战术在混战中施展不开。经常是布好一个骑射箭阵,刚刚瞄准目标,便会有一支蓝河军或联盟军冲入射程覆盖之内。从三点到日落,组织起有效杀伤的箭阵竟然不到十次——虽然每次都给对方造成数百到上千人的杀伤。
到日落时分,眼看箭阵再无法发挥作用。桑奴单手高擎厚背重刀,哑着嗓子吼道:“弓弩队,拔刀,随我上!”
在黑夜之中,双方凭着夏夜的月光继续残酷的杀戮。战士们凭借本能挥舞兵器,与对方的铁器相撞,将刀刃切入对方的身体,直到右臂挥不动刀,才发现自己已经受了伤。许多战士是肩上插着敌人的半截长枪,或是腿上扎着一把短剑在战斗。
大部分蓝河军和布鲁克军在黑夜中选择了步战。因为马速太快,又分不清敌我,直到冲到对方面前,才发现那是友军,硬生生地将马刀改变方向。
这两支军队因为马匹缺乏,在步战上都下过一番苦功,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兰顿骑兵的座骑遭到联军步兵的攻击,将主人从马背上掀下。而身着重甲的兰顿骑兵跌落在地,还未醒过神来,便响起一阵炒豆般的打铁声,接着便失去知觉——那是几个等候已久的联军步兵围上来,朝重骑兵猛砍。
双方旺盛的战意经过几小时,渐渐冷却下来,恐惧和绝望的感觉悄悄袭上战士心头。
“该死的兰顿人,怎么总杀不完!”联军士兵绝望地想。
“我们真的占着优势吗?”沙马罗的士兵慢慢没有了信心。
在这个关口,顽强作战的布鲁克万人军阵只剩下三千人,管丰血染征衣,面对着再次冲过来的上万名兰顿骑兵,他领头唱起了布鲁克军歌:
“……狼鹰顾视,谋我王朝。壮士奋起,修我戈矛。民不聊生,与民同衣。王不能寐,与王同仇。敌焰嚣张,军魂弥坚!为国而生,为王而战!……”
冷却的血液再次在暗夜中复苏回暖,疲惫的布鲁克三千勇士重新找回了力量。
“古思大人在刺尾,和我们一样在浴血奋战!”管丰的一句话,激起了布鲁克军的斗志。
原来想一举冲垮布鲁克军阵的兰顿骑兵,发现面前的部队又回到了下午三点时的状态,他们立即崩溃了:“他们不是人!”
随之,战场各处都响起了军歌声,不过那是厥奴战士的军歌。
“天降神子,阿南为王。呼呀啦,呼呀啦噢噢!阿南王压把,阿南王压把……”
联盟军士兵人数众多,这首军歌立时成了战场上除了喊杀声之外的主旋律。过得半个小时,连蓝河军也跟着会唱了。
君悦直恨得牙痒痒:“早知我也去搞一首军歌来唱唱,现在只好跟着他们唱了。”当然,蓝河人大多都跟着厥奴战士唱,因为《阿南王神》的歌词比较好记。
虽然联军的士气起来了,可是兰顿人还是很顽强。战斗进行到现在,云镜南已经无法运用他“围三缺一”的兵法。
“三缺一”这个词,在今天看来,是一种娱乐游戏的术语。而在那时候,这是一句兵法上的至理名言:当在战斗中占据优势时,一定要留下一个缺口给敌人,这样,敌人有了退路,就不会想到死战。
而在六月十二日晚,正是因为没有退路,沙马罗军团拼死血战。
对于云镜南来说,更糟糕的是,敌人很强大。
无尽、无休、无止的战斗……
一直进行到第二天凌晨。
实际上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在凌晨三点已经结束。只是在那时候,没有人能确定战斗已有定局。仍然有小股骑兵悍不畏死地向大军阵发起冲锋。
天亮时分,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站起一个身影,向四周喊道:“沙马罗,你在哪里?……沙马罗?……有人活着吗?有人活着吗?”
可是,四周除了断旗残矛,就是人和马的尸体。浓浓的雾气,使人看不清五十米以外的情景。
“吵你个头,大爷我累得快超生了,这么凉爽的早上,也不让大爷睡一觉!”一个声音在脚边响起。说话的是……只能说他是个眯着蒙胧睡眼的人,因为满身血污,实在看不出他是兰顿战士还是联军战士。
“睡觉,你居然睡着了?”那个站着的人显然已经认出了被吵醒的“大爷”。
“不是说了吗,别吵。大爷我昨天做了一晚噩梦,杀了好几百人,根本没睡好!”那位“大爷”转了个身,把头枕在一个兰顿士兵的尸身上,又准备睡觉。
“我们赢了!”站着的那人兴奋地拖起“大爷”,“桑奴,我们赢了!”
“阿南大人!”桑奴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不知道是你,我实在是太困了。怎么,我们赢了吗?”
“搭麻的!”
“搭麻的!”
“别吵了,吵什么呢!”
“老子困死了,要睡觉!”
原本寂静无声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懒懒蠕动的联军士兵和一片咒骂声。这些动静从浓雾中传来,让云镜南几乎掉出泪来。
“我们赢啦!”
“我们胜利啦!”
云镜南拉着尚在打瞌睡的桑奴狂蹦乱跳。后者很不情愿地垂着头,任凭云镜南怎么折腾,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皮。
“大人,别跳了。受伤之后这样对身体不好。”桑奴困困地道。
“什么,我受伤了吗?”云镜南看了看自己全身,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
桑奴懒懒地抬抬眼,道:“那柄畏余城兵器坊造的短剑就在大人的屁股上。”
“啊!难怪这么疼!我不行了,我失血过多,我要晕了。”云镜南马上安静下来,不过嘴上没有安静。
“大人,等我睡醒了就背你回城去。”桑奴坐了下来,就那样准备再睡一觉。
“桑奴,你怎么能这样见死不救!我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呀!”云镜南悲愤地道。
浓雾中传来一些人焦急的呼唤声:“阿南,阿南,你在哪里?”
“大人,你的女人们来找你了!”桑奴抬起眼皮道。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奇景:一个屁股上插着短剑的人,原来可以一条腿蹦得那么快,又那么帅,一直没入
这次大决战,沙马罗大军全军覆没,只有两百多名兰顿伤兵在被治愈后投降,沙马罗本人死于乱军之中。联军一方战死四万五千人,一万布鲁克军几乎全部战死,虽然是胜利一方,却胜得并不轻松。
***
飞羽城,秘阁机要处。
“海格大人,我有一个坏消息,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唉,先听坏消息吧,最近我是衰透了。”
“坏消息是沙马罗将军在波旁平原兵败,十万大军被云镜南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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