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浪湍急,由于正值主汛期,一路的航道之上,船只极少,除了间或驶过的楚军战船外,基本一艘其他的船只也未见到。
不过说也奇怪,一路上零零散散的楚军战船看到了宋家的船队,并没有进行拦截检查,就这样任凭他们驶远。
周宁不由感慨,无怪这宋师道口气这么大,原来真的那么不简单。
这几艘船上随行的大都是一些宋阀的护卫,这时候来来回回忙碌着,镇江到彭城倒不是很远,要是在现代的话,只有四百多公里,5,6个小时的车程,在古代,也只有老老实实的乘上一天的船。
虽然不知道宋阀的船只运得是什么,但根据周宁的观察,见他们讳莫如深的样儿,十有八九便是私盐。
……
秋日的天气极为善变,上午晴了一阵,没到下午便渐渐转成了阴天。雨刚下过,船只的舷窗上还挂着水流,船只从瓜州渡口开始,循着江水逆流而上,没过多久,大约便到了镇江上游的钟离郡。
到了下午,宋师道和宋鲁又过来拜访周宁,这个宋缺的幼子虽然是大阀子弟,但脾气极好,两人倒是聊得极为投契。
听宋师道聊起来,他这次去巴蜀,除了要贩货之外,还要带小妹宋玉致,去探望一下嫁到巴蜀嬴阀的大姐宋玉华。
宋玉致也在船上么?
这想法在周宁心中掠过,随即也就不再多想。饶有兴致与两人聊了一阵,随后倒不在乎时代的差距,也说起了后世的一些典故来,众人见他说的天马行空,听得饶有兴致,这时候,宋鲁有些神秘的道:“我见周小兄也是身怀武功的人,不知有否听过和氏璧呢?”
周宁心道:“来了。”
不动声色,淡淡的道:“自然听过,昔日楚人卞和得璞于楚山中,奉而献之于文王,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玉,遂命名曰和氏璧。不知我说的是不是对呢?”
宋鲁微微一笑,说道:“周兄见闻广博,说的自然无差,这和氏璧后来到了齐桓公手中,齐桓公命管仲撰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经玉石匠镌刻璧上,于是和氏璧遂成了和氐玺。据我宋家自古相传,此玉实自是来自仙界的奇石,含蕴着惊天动地的秘密,至于究竟是什么秘密,就无人知晓了。”
周宁忍不住问道:“诸位为何忽然提起和氏璧一事呢?”
宋师道笑道:“周兄看来虽身在江湖,却不大知道江湖正发生的大事。”
“什么大事?”
宋鲁拈须笑道,“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现在烽烟处处,有能者均想得天下做皇帝。故这两样东西,成为了天下人竞相争逐之事。最近江湖有言,和氏璧在洛阳出现,故自问有点本领的人,都赶往洛阳去碰碰运气,说起来,之前我们还以为周小兄亦是对和氏璧有兴趣,故而也要前往洛阳呢。不瞒周小兄,今趟我们把货物送往四川后,会到洛阳走上一趟,看看宋家气数如何,到时候我们没准还能有再见之时。”
他们都不知道,这杨公宝库就在自己的手上啊……
周宁不由失笑,宋师道又道:“听闻项羽、嬴政、李世民都对和氏璧势在必得,只怕就在这几日,这三人就要上东都了,届时,天下的目光都将集中在洛阳城,当真是龙虎会京华……”
周宁忍不住问道:“项羽可是大名鼎鼎的叛逆,竟也有胆进洛阳么?”
宋鲁笑道:“这有什么?自彭城开始,中原绝大多数地方都在瓦岗寨的掌控下,现在隋室的令谕只怕已出不了京畿,以项羽的能耐,潜入洛阳又有何难事?”
三人正聊得开心,这时候大船忽然缓慢了下来,在船头有人奔过来,颤声道:“不好了,后方……后方来了无数楚军的大船!”
三人同时面色一变。
周宁急急的从舷窗处朝外面望去,只见两岸江水茫茫,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可看见十几艘战船在后面飞快的赶至,随之一起飞速迫近的,还有一股极其熟悉的压迫感。
“霸王已至,还不快停船退让?”钟离昧极其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项羽?”
周宁心中大凛,急忙收敛起了身上的气息,唯恐被他查探到自己的气息。
这时候船首传来了宋鲁的声音:“宋阀管事银须宋鲁有礼了,项小兄当真是要宋阀停船退避么?”
项羽熟悉的声音漠然响起道:“既然是宋阀,那么就不必停船了,前方就是鬼啼峡,河道较窄,还请贵阀让让。”
宋鲁亦是微微沉默下来:“靠岸!”
在他的号令下,四艘艨艟缓缓靠向左岸,项羽道了声谢,十几艘战船如同风驰电掣般逆流而上。
周宁这才松了口气,项羽的气息实在太过慑人,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无怪在历史上有诸侯见项羽皆匍匐膝行,莫敢仰视的传说。
有了这个小插曲,三人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一路有的没的说了几句。这一天时间船行一路,也就一直颠簸,一直到了晚上,四艘大船才在钟离郡的南部码头缓缓停泊下来。
钟离郡是现在的北徐州,距离彭城还有九十五里,船只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到了这天晚上,周宁望着窗外的一弯半弦月,却有些难以入眠。
项羽,李世民,嬴政,一帮妖孽龙虎交会,共聚在洛阳……
这次到洛阳恐怕并非会一帆风顺,可能要见许多人,要做许多事,还有,可能会遇到种种的危险。
他梳理着情绪,从床上起来,到甲板上去踱踱步,这时候明月当空,江影蒙蒙,一时间颇有江影浮空阔,江水拍天流的错感。远处的城市间万千灯火闪烁,在水里倒映过来,却也是一番不错的景致。
长出了一口气,他正要回船舱,却见那边的月色里,白日曾见到的黄蓉亦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陪他一起坐在了船沿,她的身量极小,坐在船沿便显得格外瘦瘦小小的,笑道:“又见到你啦。”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躲在船上啊。那两个讨厌鬼轻功不太好,三两下就被我甩脱了。”
“……少侠好本事。这座城风景还不错,要不要去走走?”
黄蓉嘻嘻一笑,说道:“好啊,我要去找点东西吃,饿了一天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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