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尽苍茫

    “莺歌酒吧？！！”
    雷蒙推门下车，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绚丽多彩的招牌，又左右巡视街头巷尾，只见整条长乐街金碧辉煌，洗浴城、洗脚城、娱乐城、歌舞厅之类的奢靡场所应有尽有。
    难怪街名叫“长乐”！
    雷蒙瞬间秒懂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由面色古怪的看着白里奇，嘀咕着：“白叔，一大早就来这里不好吧？”
    “想什么呢？这次的雇主是这里的大老板……”白里奇吐出一个白蒙蒙的烟圈，“古往今来，这种行业一直长盛不衰，屡禁不绝，近代之后，因为某些传染病毒异常猖獗，三个大陆更联合出台了相应的规范化管理策略，主要就是将每个城市里类似的产业集中到某一街区，从业人员定期体检并发放营业执照……”
    说着拿烟斗指着莺歌酒吧，压低了声音：“别看这家酒吧在整条街众多娱乐场所中不起眼，但却是整条街的权利核心所在！”
    雷蒙顿时恍然，一边跟着白里奇长驱直入，一边追问：“这行业利益巨大，蛇鼠混杂，背后靠的是哪尊大神？”
    白里奇回头瞥了他一眼，略有讶色：“难得你一下子就想到其中利害关节……你也说了这行业利益巨大，蛇鼠混杂，任是哪尊大神有胆独吞？只能多方共享！”
    “据我所知，除了州府、市府，就属你们赤焰武馆拿的份子钱最多，担的干系也多，你这次任务就是因此而来……其次就是虎啸堂、白鲨帮，今夏落户本市的黑崎家好像近来也开始分一杯羹。”
    言语之间，似乎对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利益瓜葛了若指掌，俨然一位本地百晓生的鲜活形象。
    大早上正值酒吧最冷清的时候。
    空荡荡的舞池对面，一位衣着艳丽、风韵犹存的美妇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踩着不输于专业模特的优雅猫步迎了过来，裙摆轻扬，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交替隐现，引得白里奇眼神一阵阵飘忽。
    美妇眼波流转，予人风&&情&&万种之感，视线焦点在雷蒙浑身上下徘徊一圈，又飞快转回白里奇那张大胖脸上。
    “吆，白大侦探日理万机，今儿个终于有时间来赴我这老朋友的约会了？”
    “柳娘误会我啦，我前些天不是一直没找到新助手嘛，话说回来，如果你们这儿免费，我恨不得天天住这儿不走了！”
    白里奇打着哈哈，墨玉烟斗交换到左手，右臂揽住柳娘的香肩走向吧台，一副老熟客的肆意派头。
    雷蒙秉持着多听多看，少说少做的低调原则，面无表情的跟在两人之后。
    他本以为这妈妈桑模样的柳娘，只是各方势力推到前台经营长乐街业务的代理人，最多还是个过气的交际花，兼职某些实权人物的地下&&情&&人。
    哪知智能眼镜扫描之下，她的能量辐射竟然达到D级！
    色呈黄红相间，红多黄少，最浓郁的红色多集中于小腹丹田处，表明她也是一位身负真气的秘武者，并且真气强度比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蒙暗暗吃惊之余，悄然收起了轻视之心。
    生物的能量辐射强度显示标准，由弱到强依次是蓝色、绿色、黄色、红色、紫色、黑色，同一色级，颜色越深，能量越强。
    蓝色多指冬眠状态的生物，纯绿色才是普通人类的能量状态，运动健将、精锐士兵、秘武学徒则会相应多些黄色，而武者修炼出气感的同时，即出现第一抹儿红色，真气越强，红色越多越浓，直到D级武者气息循环圆满，则通体尽显纯红色。
    受限于微型元件的性能和功率，智能眼镜的能量辐射扫描能力的范围和精准度并不算高，犹其是C级以上的能力者，或是修炼过收敛能量辐射的秘术，或是对自身能量的掌控程度达到某种细微层次，能量波动自然内敛，都会导致扫描结果出差错。
    但在C级以下，也就是能量强度在纯红色以下，智能眼镜的扫描结果还是相当靠谱的。
    雷蒙与马长歌等同期学徒的能量强度亦止于红黄相间层次，区别只在红黄两色的具体比例及色光深浅因个人的修为强弱而有所不同。
    这是D级武者的正常真气强度。
    由此推之，这柳娘的真气修为至少也是D级高段！
    不过，在吧台前落座之后，雷蒙隔着白里奇，眼角余光仿佛不经意间在柳娘露着的小臂小腿处徘徊片刻，见其肌肉松弛无力，一点儿也不像长期练习搏击的模样，又不禁疑窦暗生。
    柳娘自是不知他的心思如此机警敏锐，虽然对他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有所察觉，也只当他与那些脸皮薄的年轻男人没什么两样，并未放在心上，袅袅绕到吧台之后，拿起了调酒的杯子轻笑道：“两位喝点儿什么？”
    白里奇随口报出一个雷蒙没听过的酒名，雷蒙则谨慎道：“随便来杯果汁吧！”
    柳娘手上调酒的动作赏心悦目，口中却对白里奇说起了正事：“你也知道，除了经济环境的影响，这条街各行各业每个月的营业额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多数时候还会稳步上升……”
    “可是近三个月以来，姑娘们的收入莫名其妙的每况愈下，单就这个月的统计数据来看，往常的老顾客来这儿找相好的频率竟少了整整四成！”
    白里奇闻言不紧不慢的抽着烟斗，作沉思状。
    雷蒙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外勤任务竟然是这种事，依柳娘所说的情况，这事搞不好还会发展成打击非法勾栏！
    好不容易，他才强行保持面色不变，硬着头皮听柳娘继续说下去。
    “吃青春饭的姑娘们大多花销极大，收入锐减顿时便窘迫起来，都指望着我为她们做主，这且不说，税务局怀疑我们偷税漏税，已经下了两次通牒，其余的大佬们或多或少也怀疑我私吞公款，先后放了不少狠话，全不念往日恩情。”
    “天可怜见，我一向兢兢业业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听到这话从一个老鸨子嘴里说出来，白里奇和雷蒙忍不禁齐齐嘴角一抽，心里腻歪不已。
    “你这大侦探要是再不来，我就给他们逼得跳海了！”
    柳娘娇嗔着把调好的酒放在白里奇面前。
    高脚杯里，淡蓝冰花似的奇特酒液美轮美奂，令人不忍下口，一股有些冷冽的果酒淡香弥散开来。
    雷蒙眸光一闪，暗忖见微知著，白里奇竟然喜欢这种冷淡的果酒，足见其人性情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开朗热情、不拘小节，恐怕内里冷静细致居多，那可是名侦探的必备素质！
    “我即兴发挥的彩虹果汁，希望你能喜欢……”柳娘迅速调好了果汁，转眼紧盯着闭目享受美酒的白里奇，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白里奇会怎么调查案子。
    “谢谢！”雷蒙自顾自客气一声，低头扫了眼绚丽无比的七彩果汁，嗅着那浓郁扑鼻的果香，心思一转，顿时打消了尝一口的念头。
    细节决定成败！
    尽管没什么外勤经验，但他本能的觉得，任务期间最好不要沾染这种带有浓烈气味的东西。
    白里奇放下酒杯，重新叼起烟斗，白烟从嘴角爬到脸上，遮住了表情和眼神，沉吟道：“连续三个月营业额暴跌，就算第一个月你没注意到，那第二个月呢？你没发现什么不对，没找人调查？”
    “当然有，不过……”柳娘感到对方隐藏在烟幕后的眼睛正幽幽盯着自己，不放过自己任何一点神情变化，不由心头一凛，故作若无其事道：“想必你也知道本门派的一些底细，可如今姐妹们除了化化妆、唱唱歌、逛逛商场，早就抛下了前辈们那些打打杀杀、寻幽探密的本事，遇事只能像普通市民一样报警……”
    “可营业额暴跌这种事，报警警察也不管啊！”
    “如果你这名侦探都解决不了，那我只能厚着脸皮去赤焰武馆求助了，想来赤星河馆主念着赤影门与本门祖上的些许渊源，不会见死不救……”
    语气哀怨，眼波扫过雷蒙，饶有深意。
    雷蒙心里不明所以，面上却不动声色。
    白里奇轻嗯一声，不置可否。
    “你准备怎么调查？多久能有结果？总得给我个保证，要不然我一直提心吊胆……”柳娘蹙眉抚着胸脯，一副忧心忡忡又弱不禁风的模样。
    白里奇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忽闻墙角螺旋楼梯上高跟鞋踩踏的脆响传来，三人转头看去，那铁塔似的霸道身形夺目无比，直让他左拥右抱的两道俏丽倩影不自觉黯然失色。
    “三师兄？”
    雷蒙目露讶色，一想到安德鲁昨夜留宿在此，还一龙双凤，不由面色古怪，旋又注意到安德鲁脚下——明明他身如山岳，下楼梯时却落脚无声，而他身旁身材苗条、体重加起来还不足他一半的两女却使满堂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
    那种诡异之情，若非耳闻目睹，难以想象！
    安德鲁看着雷蒙，古铜色的脸庞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大咧咧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武馆给他们上课了，你就跟着老白多学学，他可是东大陆六扇门世家出来的百事通！”
    不等雷蒙应答，安德鲁又冲着左右腋下夹着的两女努了努嘴：“我的新师弟雷蒙，以后要是光顾这里，你们俩可得替我好生教教他，别让他堕了我们武馆的雄风……”
    两女吃吃笑了起来。
    “这还是个雏儿吧？有空来找姐姐，第一次不光免费，还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小弟弟不用害羞，练武的火气大，你那些师兄弟很多都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雷蒙酒窝抽了抽，很是无语，暗地里智能眼镜的扫描功能再次启动。
    安德鲁的能量辐射显示的是通体纯红，雷蒙自然直接忽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安德鲁的真气修为绝不止D级圆满层次，那只是他的伪装色罢了。
    倒是两女的能量强度让雷蒙暗呼一声果然！
    黄红相间，红色部分多集中于小腹丹田处，无论比例还是浓淡，均不输于雷蒙自己，换言之，两女的真气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然而同样奇怪的是，两女也和柳娘一般，肌肉平滑松弛，绝非搏击好手，或许真如柳娘所说，虽然修习了气功内息，她们却“早就抛下了前辈们那些打打杀杀、寻幽探密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