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To辰熙：
    午夜的风微凉，我独自走在夜归的路上，才发现，原来路灯下独自一人的身影可以被拉到细长的变形，孤孤寂寂的映在坑洼不平的路上。
    木尹家的私房菜依然美味，家常豆腐辣的恰到好处，现在舌尖上好像还有滑腻的刺痛感。今天，许凝和我说，那个叶昕有多了不起，弹得怎样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琴。我很认真的听她说，只是心里微微有些许的难过。
    其实，我当时有开小差，想起你坐在琴凳上流畅的演奏《叹息》的样子，左右手交叉出连串的优美的琶音，仿佛让人置身于蓝天碧海之下,一不小心就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李斯特的曲子总是艰难而有技巧，只是当时10岁的你已经能完成的那样好。
    当时的我在想，如果再过很久很久，辰熙一定可以用成为像李斯特那样优秀的钢琴王子。
    从那时到现在，真的已经过得太长了，而我能做的，只有拿着所谓的亚洲钢琴王子的资料准备着繁杂的工作，然后在某个短暂的空闲，恍惚一般的看到你的脸。
    夜已深，夜话至此。
    愿你安好。
    秦然
    最近秦然觉得自己睡眠严重不足，昨晚好不容易的蹭一顿许凝的晚饭却被逼着听了大半晚上关于叶昕的各种传说，走在中央大道上的秦然暗自摇头，果然铁母鸡的饭是不好消化的。与叶昕的未婚妻季梦约在中央大道的季宅见面，秦然走进这座在闹市中的这栋小别墅时，看这满庭的翠竹绿荫，夏日的炎热仿佛被带走了，只剩一股子的清凉。
    “秦小姐，季小姐请你到客厅里休息。”
    “恩，好。”秦然跟着领路的管家，绕过中庭，一路暗叹着这个季梦倒是大方，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能闹中取静，看来搞定了这案子自己下半年又可以好好改善生活了。
    “麻烦秦小姐在这里稍作休息，大小姐马上就到。不知秦小姐喜欢六安瓜片还是君山银针，我替您准备。”
    秦然一听，微微一笑说：“不用客气，君山银针就好。”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留下秦然一人在偌大的客厅里。秦然起身走向落地窗，窗外蝉鸣鸟歇别有一番安静。想起幼时爷爷最爱君山银针，自己搬个板凳坐在旁边看爷爷冲泡，茶叶壮实亮黄，在玻璃杯里上下沉浮煞是好看。
    秦然等了半响没等来期盼中的君山银针，倒是等来一阵熟悉的琴声。《钟》这首曲子已经听过练过太多遍，这是从来没有一次与记忆中的那份感觉重叠，就像当年辰熙在她面前一遍遍的弹奏，偶尔撇过头来看着自己笑着说：“丫头，可听会了？又偷懒，光听不练，可没什么用。”秦然循着感觉一步步朝二楼上去，每一步都无比小心翼翼，害怕声音一大便吵醒这似梦非梦的时光。
    二楼大大的露台上，叶昕弹奏着这首不知道练习了几遍的曲子，灵活的翻飞着的手指，快得令他产生了一阵幻觉，仿佛又回到当年那个午后他躲在门后看见他钦慕许久的少女从背后抱住琴凳上的男子，房间里幸福快乐的气息把他逼仄到墙角，心里一阵绞痛，却又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扰了这一室的安谧。
    一股温暖从他的肩上上袭来扰乱了他的回忆，季梦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叶昕宛如深潭的双眸，轻轻说：“叶昕哥哥，你弹这首曲子弹得这样好，只是我不愿你再弹了，感觉听起来好寂寞，感觉不舒服。”叶昕停了下来，指节敲了敲季梦的额头，笑道：“好好好，大小姐说不弹那便是不弹了。”
    秦然走到露台边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她死死的盯住琴凳上的男子。
    那样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曲子，还有，那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大大的露台上，弥漫着不被惊扰的幸福与安宁的气息。
    有那样一瞬间，秦然几乎想要下楼逃走，这样的气氛，太过温柔，太过美好。
    只是，秦然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微抬起，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是季小姐吗？”
    听到那个声音，叶昕顿了顿，抬手弹奏起《daydream》。
    季梦转过身来看到立在露台边的女子，白皙小巧的脸庞，眼睛却是透亮透亮的，不知为什么，季梦总感觉那双眼睛宛如黑色的琉璃，依稀能看到里面水光潋滟。
    季梦微微垂下眼晴道：“秦小姐？我已经吩咐管家在客厅招待片刻，秦小姐突然上来，不知是否是招待不周？”
    秦然自然听出季梦字里行间微微的不悦，哂然一笑说：“君山银针倒是诱人只是不及叶先生琴声动人，茶水再好终究穿肠而过，琴音美妙，却是绕梁三日。”
    叶昕停了下来，偏头看了一眼秦然，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与多少次梦回的幻想重叠，只是看她黑亮清澈的眼神盯着自己。
    如他所料。
    她没有认出他。
    只是，心下却突然一阵烦躁。
    倒是一旁的季梦，笑着说：“秦小姐也知道叶昕？是啊，叶昕的钢琴演奏是最好的，秦小姐今天是过来讨论我们的婚礼策划的，我们下去说吧。”
    秦然点点头说：“是的，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季小姐关于婚礼有什么想法？”
    季梦扭头对叶昕说：“叶昕哥哥，我去谋划谋划我们的幸福生活，你候我一下？”
    叶昕微微一笑道：“遵命。”
    季梦拉着秦然回到客厅，详细的和秦然说了关于婚礼的设置部分，“玫瑰，我一定要用香槟玫瑰，在婚礼当天我要对着香槟玫瑰许愿，就一定会心想事成。”
    秦然看着眼前骄傲的述说着自己幸福的女子，不有一阵歆羡，季梦看着秦然略略有些空洞的眼神，轻轻说：“秦小姐？”
    秦然迅速整理了思路，回道：“香槟玫瑰，心想事成花，季小姐倒是有心。”
    季梦骄傲的点点头，接着说自己的要求。
    谈完已近中午，秦然走出季宅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刚刚娇俏逼人的女子与似曾相识的男子宛如幻梦。
    匆匆回到办公室，果然人去椅空，秦然叹了口气，拿出下午准备给叶昕的助理看的资料，不由一阵腹诽：果然是资本主义的吸血鬼，刚才明明可以和自己老婆一起讨论的，偏偏装文艺在一边练琴，浪费自己下午的美好时光。
    说起练琴，秦然想到那段熟悉的《钟》，离开琴键太久，那些熟悉的琶音只能耳熟一般的穿耳而过。
    叶昕站在露台上看着秦然平静的走出去，身后一阵软玉温香，季梦靠着他的肩膀道：“叶昕哥哥，我演得好不好？”
    叶昕不置可否，移开肩膀，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季梦站在旁边看着叶昕有些失落的背影，想起钱夹里那个耀眼的女子，摇摇头，暗道：“本人完全没有那种逼人的骄傲嘛。”
    叶昕知道，RoyalAcademyofMusic一直是季梦的骄傲。
    只是演得再好，秦然，你也不记得。
    因为，你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