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然然，你还晓得回来？”秦然一推门看到母亲抱怨的眼神，“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秦然伸手搂着亲，嗅了嗅，笑着说：“哟，您这是给我做水煮鱼了？”
    “哼，还不赶紧洗手去。”母亲道。
    “诶，行。”秦然应了一声，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框，“爸，我回来了。”
    “呀，我家丫头晓得归家了？”父亲看见秦然一阵微笑，秦然晓得父亲最是疼她，小时候犯错从来一句重话都不说还劝着要打自己的母亲，所以在家里，和父亲最是亲近。
    “爸，说什么呢。家里有您这么一位大美男候着，我敢不常回来。”父亲走过来，敲敲秦然的额头，“少在这给我贫，你妈可是想你了，这次回来，多陪陪她。”
    秦然缩了缩脖子，道“好啦，我知道了。”手拉着父亲连蹦带跳跑进厨房，“妈，我来盛饭啊，您去坐着。”
    “呵，这丫头，自己生日也不远消停。行了，你就端菜出去候着吧，啊，秦大小姐。”父亲拍拍秦然的肩膀，让她出去。
    “爸，你又调侃我。”秦然低着头吐了吐舌头。
    “来来来，把土豆丝还有鱼，一起端出去啊。”母亲喊秦然。
    “好嘞。”秦然端着菜出去了。
    好久没有回家，母亲已经换了桌布，原来浅黄色的桌布已经换成一块白色的，上面印着不知名的小花。灯光的反射尤为强烈，一块的突出的白色，刺着眼睛。秦然听到厨房里母亲和父亲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心下突然感到莫名的安心。
    好像时间停止。
    放下菜，母亲已经端着两碗饭出来了，父亲紧随其后，看见秦然出神地看着桌布，刚坐下，母亲最下一快问道：“然然，桌布漂亮吧，还是辰熙送的呢。”
    刚说完，母亲眼色一变，咬住了嘴唇，父亲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有意无意的看了秦然一眼。
    “哦？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秦然笑了笑，嘴角上扬的有些厉害，拿过筷子，夹了一片鱼肉，边吃边问。
    母亲仔细的看了看秦然毫无变化的神色，才小心翼翼的接话：“那天，趁你不在，他悄悄给我们送来，说是以后咱们家人吃饭的时候就想到他，让我们多夸夸他，给你加点印象分。”
    “这孩子，做点事确实挺特别啊。”父亲替秦然夹了一块豆腐，不经意的看了看秦然。
    “爸，家里人吃饭你还给我夹菜，干嘛啊这是。”秦然咬了一口豆腐，接着说：“他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呢。”
    “今天你生日，别光顾着扯那些有的没的，然然，爸妈祝你生日快乐啊”母亲看秦然一脸平静，心下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三年了，也放下了。
    “对对对，祝丫头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啊。”父亲赶紧附和着。
    “诶，谢谢爸妈，你们赶紧吃菜啊。”
    “然然，你看你，又长了一岁啊，这又过一年也真不容易的。已经二十五岁的女生了。爸妈也不是要催你什么，只是啊，你一个小女孩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啊！”母亲看着秦然说道。
    “恩。妈。我知道。”秦然咬了一大口鱼肉，“嘻嘻，妈您这水平还真是御厨级别的。”
    “诶，你这孩子，”母亲还想再说点什么，父亲已经打断了母亲的话头，“反正丫头都懂，只是一句话，只有好好活才能多走多看。”
    秦然顿了顿筷子，点点头。
    半晌，“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晚餐过后，秦然趴在沙发上看书，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叶昕两个字让秦然伸出去接电话的手迟疑了。
    “怎么不接？”母亲雪了苹果端过来顺手按开了电视。
    秦然放下电话，“妈，给我下遥控器。”
    “你这是，我不看你不看啊？”母亲不情愿的递过来。
    “我就一会儿。”秦然拿着遥控器从头到尾按了一遍。
    “然然，你这是要看什么呢，按不消停，电话也不接，真是。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两次，彻底没声儿了。
    “没事儿，妈，给你。”秦然把遥控器递给了母亲。
    今天是叶昕的演奏会，想起那天清晨叶昕的电话，秦然压下心底慢慢泛起的不安，她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头，叶昕坐在后台，看着万家灯火，把手机啪的砸到到桌上。
    Ame看着叶昕，轻声说：“许是没听见？”
    叶昕冷笑一声，道：“准备了，要开始了。”
    走出后台，乳白色的追光灯打在一身黑色礼服的叶昕身上，油然而生出一种别样的魅惑。
    手起。
    落音。
    一首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简单朴素的起始，学习钢琴的自己一开始听到的曲子。
    那是第一次看见顾辰熙，琴房外年幼的自己看着琴房里同样年幼的男生，已经可以流畅的完成这样的曲子。
    从此，埋下了自己一定要学习这个乐器的想法。
    欢乐明快的F大调。
    后来终于如愿以偿，有了最耐心的老师与最有天分的师兄。每日跟随在辰熙与老师身后，辰熙学两三遍的曲子，自己要学十多遍，老师教不会的，顾辰熙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说给他听，弹给他看。
    那个时候，虽然很累，只是，日子单纯而美好。
    温柔亲切的A小调。
    直到那个明媚的清晨，老师牵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来到他们面前，甜甜的说：“哥哥们好。”
    那天清晨，夏日的阳光尚未升到日头，光线柔和，洒在女孩娇小的身子上，连影子都是小小的一团，惹人怜爱。
    温温糯糯的声音仿佛大地上遥远的召唤，几世之前，就已听过。
    戛然而止。
    哗哗哗——
    哗哗哗——
    回忆尚未结束，手指已经停止震动。
    再抬手，已是另一段声响在音乐厅中回荡。
    而另一边的秦然走到儿时的房间，依旧是搬出去之前的样子，书桌上堆满了一堆杂志小说，墙角是厚厚的放到整整齐齐的A4纸，秦然蹲下身看那堆沾满灰尘的纸张，全身当年自己和辰熙写的谱，从小到大，不知道写过多少，从来都是随性而写，没有特殊的艺术价值，只求动听开心就好。
    秦然闻着灰尘，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捂住嘴唇，拿着最上面的一张纸，抖着手擦干净了纸上的灰尘：I’mhere.
    站起来转身看到角落里的钢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秦然迅速走过去打开琴盖，放好琴谱，坐了下来。
    I’mhere是秦然成年的时候顾辰熙为她而作的生日礼物。
    正是学校的迎新舞会，刚进大学的自己和宿舍的同学坐在一边，看着场内的学长学姐们奔放的舞蹈。
    而自己，一眼就看到了台上那个黑色礼服的男子，熟练的弹奏着《卡门》。手指飞快变幻着的那首挑逗热情的音乐。
    秦然看着追光灯下的秦然，轻轻的笑出声来。
    “不知道今晚顾师兄是不是一直要在台上啊。”室友徐倩楠有些埋怨道。
    “顾师兄要是下台，那肯定是邀请慕萱跳舞了，关我们什么事都没有。”萧芊接道。
    “慕萱？”一旁的秦然皱了皱眉头。
    “哎呀，你们不知道？慕萱，可是我们系公认的美女，更是弹得一手好琴，之前有好多人和我说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一块儿在琴房呢。”萧芊是本地人，消息什么的总是比秦然灵通许多。
    “喏。看到没，慕大美女站在那儿，多受欢迎。”萧芊指了指离舞台站的很近的一个女生。
    秦然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记得是一个很高很白的女生，只是转眼又把目光聚焦到台上了。
    顾辰熙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舞台中央，礼堂陆陆续续的安静下来，好像是看到了秦然，顾辰熙朝着这个方向微微的一笑。
    “首先，作为你们的学长，欢迎我们新生的到来。”会场零零落落的想起了掌声。
    “但在这里，我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顾辰熙接着道。秦然瞪了瞪眼睛，什么时候辰熙那么啰嗦了。
    “我想为你演奏一首歌，秦然。”顾辰熙特有的温柔的嗓音经过扩音器放大几倍，在全场一片窃窃私语中直击秦然的耳膜。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被起哄的室友推上舞台的，只知道呆呆的站在顾辰熙站在身边，看他认真的，专心的，弹琴。
    那天的灯光尤为刺眼，秦然一直在笑，直到颧骨有些发痛。
    “丫头，这首曲子叫，I’mhere，我一直在你身边，生日快乐。
    还有，我爱你。”顾辰熙突然抱住身边呆呆的女子，微微一笑，在秦然耳边说。
    秦然弹着琴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摸了摸耳朵，竟然有些发烫。
    城市另一头的演奏会已近尾声，叶昕在最后一首曲子开始之前拿出手机，长按了1.
    秦然听到手机响，看到叶昕的名字，秦然接了起来。
    看到接通的画面，叶昕放下手机在琴架上，开始演奏早已烂熟于心的曲子。
    李斯特，lovedream。
    秦然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想要按下手机，只是那样娴熟的技巧忽然让她想起那个远去许久的少年，慢慢地秦然把手机放到耳边。
    清脆缠绵的声音透过小小的听筒传了过来，短短几分钟像是过了漫长的一生。
    突然停止的音乐还有潮水一般的掌声瞬间惊醒了秦然，秦然拿着手机慢慢地笑出声来，半晌听到叶昕说：“这首曲子，是要送给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她是……，
    “未婚妻”尚未说完的话已经被打断。只见季梦盛装打扮着从后台缓缓地出来。
    拿着话筒，看着叶昕瞬间震惊的眼神，道：“叶昕哥哥，这个惊喜我很喜欢。”
    台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这个耀眼的女子是谁，叶昕缓缓地拿起话筒，说：“这首曲子，正是要送给我的未婚妻季梦小姐的。”
    “季梦，我爱你。”另一只手，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秦然听到突如其来的嘟嘟——声，反射般的迅速按下了结束通话。
    季梦走到舞台中央，抱住有些失神的男子，轻轻说：“叶昕哥哥，这场戏我不想演了。”
    秦然按下了关机键，看一动不动的看着琴谱上辰熙的笔迹，轻声对自己说：“丫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