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端的商务聚会都不会出现印象中群魔乱舞的景象,用的虽是酒吧的场地,但是更像是一个优雅的交际舞会。
参会人员都穿着漂亮、较正式的衣服,举着单脚酒杯,吃着新鲜水果,和旁边的同事言笑晏晏,展示着自己的高雅和幽默。
里德带着罗伊进入场地,笑着宣布道:“嗨姑娘们,看看是谁来了?”
现场立刻响起笑声和起哄声,欢迎罗伊的到来。
“谢谢,谢谢大家。”罗伊四周环顾,瞥见马克已经来了,和几个同事站在侧面。
里德跟大家遥遥举杯,笑着说道:“其实,今天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因为我们的罗伊伙伴,做出了他人生的一个重大决定,我觉得,我们该祝福他,听听的故事,不是吗?”
罗伊微微尴尬的走上前去,扫了眼马克,然后说道:“再次谢谢大家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想自己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你们这么团结、热情、拼搏、友善的队友了。
“因为,我要暂时离开这里……嗯……我和马克创立了一家新公司,我想……以后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下面陆陆续续传出惊讶和议论,很显然,并不是谁都像里德那般淡定。
罗伊压抑着自己想要爆发的情绪,继续说完最后一段话:“哈斯廷斯先生是我非常尊重的人,我能够有这个机会,间接来说也离不开他的栽培。希望今后你们足够努力,别被我的公司,轻易超越了。”
说罢,罗伊走出斥责、辱骂、疑惑、耻笑的人群,脱离了现场,虽然他很想委婉的告个别,但是忍不住说出的都是互相伤害的挑衅。
他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想要尽快一刀两断吧。
尤利塞斯追了出来,惊叹道:“BOSS,你简直是神明,刚才真是太酷了。”
罗伊站在街边等待出租车,头也不回的应道:“别打扰我好吗?我想安静一会。”
“BOSS?你心情欠佳的话……我们可以去找曼达,她的服务比收费的都棒。”
“不……别烦我。”
罗伊烦躁的不断看着表,街道不时有出租车驶过,但都载有客人。
他恼怒是一挥拳,夹着公文包,沿着街边,身体一晃一晃的朝前走去,看着这灯火辉煌的钢筋水泥世界,目光茫然。
一路走来,他脑中不断浮现出里德教诲,对方海涵地负、山峙渊渟的大气让人折服,这才是真正令人动容的品格。
在这个摩天高楼林立的魔幻都市,人类犹如恒河一沙,沧海一粟,那么渺小,那般卑微,他突然对自己投机取巧的斗智斗勇有点鄙夷。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一个伟大的人生,但自己偏偏愈行愈远。
罗伊以前在心理学书上看到过一种现象,类似于“补偿心理”,也就说,一个人如果当天做了好事,那么他做坏事的负罪感就会少很多。反之亦然。(附录1)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紧紧握在手心,眼睛巡视着四周,希望能够出现一个乞丐,让自己捐出一点善心,平衡下内心的烦躁。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平时遍地的流浪汉,现在走了两条街,竟然还没遇到一个,难道晚上流浪汉也下班了吗?
他又转了一个街角,漫无目的逛着,路过一个珠宝商城的门口时,听到里面高声的训斥声,他随意瞥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眼睛瞪大,眉头蹙起,待在门口静静的听着。
“真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你妈给你喂的这么壮,难道除了床上功夫以外,就没有教你其他吗?
“跟你一起来的姑娘,现在每天至少能卖出三个钻石,你呢?我看看,本周业绩是——零!我没有冤枉你吧。
“天天打扮的跟发情的母猪一样,能有客户才怪,拜托,见到客户能多说几句话吗?我们这里不是福利机构,不养哑巴!
“今天继续打扫卫生,如果明天我发现有一点灰尘,半点污渍,你就不用来了,滚回你的乡巴佬农场去,继续喝奶吧!”
……
那女孩默然不语,拿起工具打扫起来,柜台的灯逐个熄灭,停止营业的牌子早已挂在门口。
狂欢的夜才刚刚开始,疲惫的工人蹒跚下班。
女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刚走出两步,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她回过头去,只能街边的墙沿靠着一个熟悉的男子,她失落的脸色逐渐百花绽放:“罗伊?哦天呐,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这里,要不要去喝两杯?”罗伊浅笑着,终于逮到一个需要救赎的可怜人,就让我净化你的生命吧。
两人一路走来,轻声交谈着。
“没想到,你竟然又去工作了。”
黛布拉笑道:“曼达说她养我的,所以……我就可以自己找点其他事做喽……这个其实还要感谢你。”
“谢我?”
“对呀,你给了曼达赚大钱的信心。”
“哈?”罗伊不知道说什么好,曼达那姑娘标准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货。他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工作……怎么说呢……貌似不是太理想。”
黛布拉眼神暗淡下来。
“能跟我说说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出些主意,假如你领导扔以口-交威胁你的话。”罗伊想到黛布拉说过,以前她的几份工作都被暗示潜规则,所以被迫辞职。
黛布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针对我,我自己也总是做错事,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罗伊抚摸她的肩膀安慰着,一起进入一家酒吧要了两杯啤酒,“深呼吸,先喝点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黛布拉突然泪崩,靠在罗伊肩头啜泣。
罗伊轻抚着黛布拉的后背,非常有耐心的陪伴着。
如果是平时,罗伊才没有这闲心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他不相信自己具备拯救一个人智商的能力,他心底也不认为跟黛布拉有共同语言。
门当户对才会有相似的价值观,有共同的目标,两个人协力才会一加一大于二。
罗伊认为,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种救济傻瓜的事情应该交给政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赚更多的钱,捐更多的钱。
但是今天,他急需拯救一个可怜的灵魂,这种伟大的正义,会净化他的心灵,让他无所顾虑的开始下一次挑战。
几分钟后。黛布拉停止了哭泣,罗伊要来纸巾,细心的帮她擦拭着眼泪,仿佛在擦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捧在手心,温柔的呵护。
“我知道为什么了。”黛布拉碧空如洗的蓝眼睛看着罗伊,认真的说道:“因为,我什么都不会。”
【PS】附录1:“补偿机制”这种心理很常见,也很有意思。比如,一个人运动了一个小时,他多吃食物就没有了愧疚感;一个员工白天有努力工作,他拒绝加班会更加理直气壮;一个人放生了一个美洲龟,心里就觉得自己对环境做出了贡献(呵呵);一个人在微信上捐出了爱心,就披着正义的圣光,到处点燃烽火(其实他自己都懒的判断消息源头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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