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白带着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柳如烟沿着淮河流域四下游历,白天他们在各个部族方国间游历,到了晚上就回到那座废弃的土地庙里休息,仿佛将这座破败的庙宇当成了自己的道场。
日子过得挺悠闲,尽管第一天他们就撞上了一只披着红衣在街巷中游荡,已经吞噬了三个打更人性命的女鬼。
“天地大劫即将到来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人间阴阳不分,人鬼混杂,戾气积攒越来越深,就连守卫人间的天神都在为争夺权势在斗争,这都是导致一切的根源。”
随手消灭掉了那只厉鬼,李白对柳如烟这样说道。
“泰山府君致力于开辟阴司,使世间从此鬼有鬼路,人有人道,人间清明,鬼魂也能够得以转世投胎,这也将反哺人间,使得每年新诞生的新生儿增加,久而久之,人间也只会变得越发繁盛太平。”
柳如烟偏着头思索了下,惊叹道:“泰山府君大人真的是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啊。”
李白笑道:“的确如此。其余仙神只道泰山府君是为了给自己平添一份更高的神职,积攒功德,寻求超脱;谁又能想到高居东岳之巅的泰山府君,眼睛却从来都看得到人间;你要想在大灾到来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一定要好好努力修行。”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就在李白对柳如烟的教导中度过。
敖天不知道李白为什么让他带路来找无支祁,此时明明已经到了淮河却没动作,但也知晓这不是自己该多舌的,他就隐没在云端上,每日潜心修行,收敛气息,不敢造次;免得引来即将到来的三灾九难,在不确定那位上仙会出手的前提下,他可不敢这么作死。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对于修炼者,人间的历法都不管用了,往往一闭关修行,就要花费数年的时间,许多初入修行的大派子弟,几年内成功筑基就算是天赋不错了。
但这一切根本无法套用在柳如烟身上,只花了七天时间,她就已经踏足筑基期的巅峰,无师自通一些小法术,甚至能够像武夫一样短暂地御风飞行;如果不是没有一门修行法诀,无法将修炼之基凝聚成丹的话,李白觉得这小丫头甚至能直接突破到金丹境界。
这速度实在吓人,不过李白也不觉得惊奇。假如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柳如烟就是现在直接举霞飞升,成就真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话说当初自己是花了多长时间结丹的来着?
好像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而自己可不像这小丫头一样是转世重修;果然还是自己天赋异禀,天纵之才,得天独厚,头角峥嵘......
心中得意,李白扯起个大大的笑脸。
人类会铭记悲伤,但也会逐渐忘记痛苦,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柳如烟从悲恸中走出来的速度比李白想象的快了很多,很快就恢复了这个年纪活泼开朗的样子。
第七天傍晚,围着篝火,小丫头兴致勃勃地问道:“师傅,你今天教我的吐纳法好厉害,咱们这到底是什么门派啊?”
在她的印象里,每个传承应该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大名,比如程国东部赫赫有名的衔月山庄,口衔明月,既好听又霸气。
李白一脸茫然地摇头:“唔——没有门派,上下加起来就你跟我两个,难道还要组个什么门派?”
但看到小姑娘一脸失望的表情,他就连忙道:“其实也不是不行,就叫青莲剑派好了,万古青天一株莲,也很霸气,也很好听。”
柳如烟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师傅,你之前跟我说的,是不是吹得啊?”
“说的什么?”
“就一剑逼退泰山府君那些。”
李白锋利的剑眉轻挑,有些无奈,却也不解释——我李太白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其实主要还是他觉得解释这种事有点掉逼格。
于是气氛沉默。
柳如烟心中则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巍峨泰山下,穿着龙袍的府君大人干净利落地料理了气焰滔天的鬼王,而自己师傅瑟瑟发抖,跪在府君面前,像个喽啰,等到府君离去,才把自己捡走了,然后跟自己吹嘘,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又造了一堆假的影像放到自己脑海里......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慌。
自己想学的是那种很厉害的剑术,她小的时候听父亲讲的最多的就是北地冀州剑仙们的故事,一剑西来,潇洒纵横。
自己刚还幻想了下自己成为一名女子剑仙之后的英姿,可现在感觉全都变成白日梦了。
李白看着越来越慌的柳如烟,好笑道:“如果我真是吹的你要怎么办?”
柳如烟神色一垮,有点怏怏不乐,倒是盘旋在天空中的敖天险些笑出声。
她道:“师傅就算是吹得,徒儿也上了您的贼船,轻易下不去了。”
李白乐呵了起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又正色道“你现在真元积累已经足够,也该结丹了,修炼界有一种说法叫做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也就是说当你结成金丹之后,才算正式踏足修炼之道;许多散修一辈子就卡在这个门槛儿,因为没有修行法门,空有天资,也很难结成金丹。”
“我现在传授你的是本门根基修行法门,名为‘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从现在开始,你我将有师徒之实,若以后你背叛师门,或者不经为师允许就将法门外传,我将亲自清理门户。到那时,可不光是废了你的修为就算了结的。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柳如烟摇头道:“不用考虑了师傅,虽然我们无门无派,但从今天开始,青莲剑派就有咱们两个人了,我一定会帮师傅将门派发扬光大的。”
李白有点欣慰,笑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许是对这种亲昵的动作不太适应,柳如烟稍稍往后挪了挪,但看到李白的笑脸,又稍稍往前凑了凑。
自己师傅有没有本事她柳如烟不知道,也不懂;但好看是真的好看呐。
李白一边开口传法,一边心里暗爽,第一次当别人师傅,这种捏腔拿调的感觉对他而言既新鲜有好玩。
说到底,他如果不算在传承世界中的历练时间,真实年龄也就二十出头。
敖天在天空中瞪大眼睛,羡慕得跟小猫挠心一样,理智告诉他不要试图去听墙角,法不可轻传的道理他是懂得。
可这眼睁睁地看着一门直指大道的修行法门摆在他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虽然之前在落枫渡口,他气焰嚣张地自称妖龙,不屑于走江河湖神,积累功德,蜕变成神龙的道路,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整个江河四渎都被四渎龙神把持,天底下有数的江河湖泊一共就那么几个,白洋湖虽说不算太小,可绝对跟大不沾边。
他之所以放弃这条路,除了本性暴躁以外,也意识到了就凭这种地步的神位,是根本不足以支撑它蜕变成真龙的,他的血脉不纯,先天就弱了其余龙种一筹。
除非有高深法诀相助,从而脱胎换骨,进一步提纯血脉,才有几分机会。
而他一旦成就真龙,无论是妖龙还是神龙,那都是从此天高任龙飞,海阔凭龙跃,在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不然它就是再厉害,搁到天庭,也不过是一道龙肝凤髓的菜肴。
......
济水龙宫。
金碧辉煌的水晶宫在幽深的河道中大放着光明,琉璃翡翠,富贵逼人;水晶宫外的营盘上,捏着刀枪棍棒的虾兵蟹将严阵以待,一头黑鳞蛟龙盘旋在营盘上方,两双龙瞳紧盯着极速流动的河水中,一具若隐若现,巍峨雄壮的身躯。
远远传来一阵龙吟:“敖钦退下,水猿大圣登门,岂是你等小辈能在此造次的?”
黑鳞蛟龙似是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退去,他是知晓对方身份的,哪里愿意跟着当年如雷贯耳的千里江猿拼命?
只见一只毛色青黑的巨大猿猴从河水中走出,看也不看它便大步走进龙宫。
他的身躯上缠绕着漆黑的铁锁,浮在水中,像是一头来自深海的大王乌贼,原本刀枪俨然的虾兵蟹将鲛人蚌精尽皆跪伏。
比起当年千里江猿无支祁,龙族对水族的控制居然也要低上一头。
淮河龙神有些忌惮道;“无支祁,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你现在来我这里做什么,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水猿咧了咧嘴,尖牙呲互,讥讽道:“别怕,两条小泥鳅,我只是用我的宫殿接见一位朋友,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两尊龙神面面相觑,淮河龙神刚想义正言辞拒绝,就看到无支祁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勾勾手示意道:“现在,从我的座位上滚下来,或者被我打下来;废话我从来不说第二遍。”
淮河龙神长吸了一口气,他与他的兄弟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起身双双离开了宫殿。
无支祁惬意地躺在了曾属于自己的王座上,眯着眼睛,似乎在遥想当年峥嵘岁月,片刻后,他张开嘴发出了一声空谷传响的嘶吼。
大河顿时分开,一位青衫剑仙,乘着蛟龙而来,直入海底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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