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聊斋画本

    “你被‘英雄’这两个字眼蒙蔽了！这不符合利益！”
    脑海中的声音异口同声这样说道。白泽木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自己如此的乐于助人，却又不求回报，那些得到恩惠的人，转头就忘的嘴脸是如此丑恶。
    “应该如同镜灵说的那样，更加自私一些，既然寻求长生，一切平凡的生命早晚都必将被我割舍！”
    他手指渐渐攥紧，脸上露出阴郁的神色，疲惫的眼神愈发浑浊，里面闪烁着种种欲望。细细观瞧，可以从中看到王生、于生、郑大狗、和尚等人的影子。他们一一闪过，各自倾诉着如果获得这种力量，怎样使用才是符合本性的做法。
    种种声音交戈在一起，虽然杂乱又聒噪，却好似很有道理，让白泽频频点头称是，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深不见底又惹人沉沦其中。
    演员如果真的带入角色，短期内不能恢复正常，为此抑郁很久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白泽每次进入画本后，都完全代替了那个人物的所有，甚至连宿世的慧光都剥离继承下来。
    有得必然有失！
    在他迷茫的这个时刻，短时间内多次进入画本的后作用爆发性地显现，四个世界，四个不同人物，四种人生，他们在白泽的脑海中诉说着自己的看法，并提出未来的种种需求，但毫无例外都不同意今晚的冒险。
    迷茫中，白泽识海里虚弱的神魂愈发模糊，表面凸起很多小包一直流转，这些如鲠在喉的疙瘩，正是长久以来八大王神识碎片没有完全消化，慢慢自然重新凝结的部分。
    妖王级别的神识的确纯粹清澈，却也蕴含着千年锤炼下的强大复原惯性。此时趁着白泽主意识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精神没了丝毫的约束力，这些碎片雪上加霜，渐渐将神魂的面容腐蚀得面目全非，一会儿好似那四人，一会儿像是八大王，一会儿又模糊成每个芸芸众生。
    而这些平凡却又呆滞的面孔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没有丝毫的灵性。
    很难说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情况，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白痴，可能会变成糅杂六种思维极近自私的享乐者，更可能神魂破裂变成精神病，不过无论怎样，都绝不会是那个今年高三，十八岁的白泽了。
    远处的大钟时针渐渐转过Ⅷ，街上的行人渐渐稀疏，站在街口路灯下的高大身影十分扎眼，偶有擦身而过的人们，或是木然，或是好奇，或是惧怕，却没有一个人拍拍这个奇怪的人，告诉他冬日的这个时间该回家了。
    胸口的两个生灵虽然已经觉察到不对劲，可是强劲的妖气阻隔了镜灵想要窥探神魂的想法，小狐狸虽然急的将白泽胸口撕挠出血迹，可是这点儿疼痛显然并不能将他从沉沦中唤醒。
    识海空间中，五个身影坐在龟背上，正在争吵不休。
    “有这本事，你应该人前现法！让人们都崇拜着你，供奉着你！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和尚样子的面孔一拍大腿，如是说道。
    “弄钱！弄好多好多的钱！买条大船，雇佣一群人打鱼，每天睡大觉，才是最幸福的事情！”面目肮脏的郑大狗躺在地上，手指都懒得抬。
    “庸俗！美人才是世间最完美的事物！想象一下吧！让声音面貌，性格身材全然不同的美人在身下承欢！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王生双手勾勒着曼妙的身姿，眼睛放射着精光。
    “放屁！仗剑走天涯，杀尽一切看不过眼的事情！杀！杀！！杀！！！”
    于生被他们争吵的声音惹烦，红着眼睛猛地站起来，疯狂地大吼道。
    白泽本来只是木然地接连点头，似乎是被于生的大嗓门吵到，他脸上显露片刻的挣扎，低垂下头颅，颤抖着开口询问：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到底应该听谁的呢？”
    “我的，我的！”
    “我是读书人，懂得最多！”
    “钱最重要！”
    ……
    吵杂的声音再起，三人纠缠在一起，辩论不休。
    “够了！你们三个废物！”滚滚灰烟在四周散发，于生身体似乎变成了灰黑色，“杀戮！才是最美好的东西！死亡才是生命最美的那一刻！”
    随着掷地有声的话语，象征怨恨痛苦灰气席卷了整片空间，于生身周多出无数的怨恨的面孔，这些嘴脸瞪着白泽，用同一个不男不女的声调大喊道：“去杀啊！”
    和尚、王生、郑大狗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尖叫着逃窜，可是却被无数灰色嘴脸追了上来，将他们三个缠绕，化为飞灰。
    已经完全变为灰黑色的于生疯狂地大笑着，似乎是在享受着杀戮的喜悦。幸得消灭三个意识，白泽却再次抬起头，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这算是病来如山倒吗？连你这团怨气都来我的地盘掺和一脚。”看了看席卷识海的大片灰色，白泽认出了这些眼熟的东西，正是与留影镜认主时一同移植过来的怨气。
    “你们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让我们融为一体，去毁灭这个该死的世界！”
    于生怨毒的眼中似乎不会产其他的神情，更不会有第二种想法，席卷着漫天的灰色面孔，向着白泽扑来。
    一张漆黑骷髅忽然凭空出现，紧接着似有镜面似的光泽一闪，镜灵出现在识海空间中，只见骷髅张开大嘴，猛地吸纳。
    大团大团的灰气面孔也不躲闪，似乎丝毫不惧怕被骷髅吞噬的后果，惨叫怒嚎着前仆后继扑入其中，直到识海空间中灰气扫荡一空。
    “别放松！怨气要是这么好驱散，我也不会整天害怕天劫了！”似乎是预料到白泽的放松，镜灵神情严肃，指着黑暗中的四周道：“看！”
    白泽急忙四下看去，无尽的黑暗识海中，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息凭空出现，与此同时，更多的灰气从自己的身体里飘散而出，一会儿就融合成几枚灰色面孔，重新缠绕到于生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