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皆归尘土

    美国，内华达洲，晚7:30。
    大门被凶猛的飞脚踹开，狠狠地向后撞在石英墙上，火花四溅。几具身躯跳进来，玻璃幕壁外刺目光柱刻出了他们的侧影。
    “阿欠，”为首的人蹲下身，捻捻手指。“这啥？也是那谁无聊时做的小礼物？”
    “大概，刚进来就氚核超标，真想不起来除了大兄弟以外改写物基键还有哪位了。”后者摸索着头盔上的凹槽。“至少我从没遇见过，我怀疑有‘程序’。”
    “是是是。”蹲着的人进一步肯定。“表达自己不确定前先瞅一眼？”
    “挺直接。”第一个无可奈何，“梁家劲！”
    “你最直接，张口闭口我的名儿。”对方不情愿地去摸工具包，“你把我当牛马了么？”
    “不不不，你显然是御驾。”他嬉皮笑脸，“为血族高层跪倒爬起不是很正常嘛。”
    “错！你最多算半个血族，你……”稍显壮硕的欲言又止：谢宪鹏的表情像是看一具尸体。
    他叹了口气，掏出一管高压液体钙。
    “冯新军冯新军~你有事吗！”名为ZXL的男子扭动着走向他。
    “叔我们不搞基！”正在拆胶封的人下意识地双手抱胸，零延迟。
    “滚！搭把手而已卧槽。这算什么反应？我如此纯洁怎么让你产生袭胸狂魔的幻觉？”ZXL将他拽过去。
    “妈的妈的妈的？！这！么！沉？”冯新军万分讶异。程序激活后，他可以单臂举起大于6吨的物体，区区一只箱子竟然使他后背发出吱嘎的爆鸣。“啥玩意儿？”
    “二进制进位坐标场，”ZXL说。“咱们的人决定把他送到某个火山口里。”
    “我！靠！”冯新军沉吟。“千辛万苦就这么扔了？”
    巨响。落地窗玻璃崩毁，钢筋支撑架发出尖锐的裂音，扭曲变形，撕开。
    “人来了，”孙玺镇紧握对讲机暴起。“‘程序’呈阳性！重复，区域指数级活化！”
    HR进入房间，拎着佛格森后装燧发枪。他在落地窗裂口旁站好，PXN飞身扑向地上的二进制主机，用脚踢下按钮。
    神经元程序开启，脑部纤维束连结。
    类似全息投影，电流击穿他的同时将某种能量寄生。灯光瞬间熄灭，PXN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胸前伤口骤然消失。
    第二轮爆炸，烟尘八方飞溅。意识体抠开大理石地板爬出，一致地伸手，将步枪从第二空间里扯出来。
    然后所有人停住了，步调一致。
    血线横贯左右，身躯们接连倒地，头撞在大理石上发出闷响。末位意识体胸口插着一柄利刃，刀把掐在谢宪鹏手中。
    “垃圾。”谢宪鹏低声说，入鞘。
    音响转动着，以最高音量播放“MercuryRise”。七个人的身形急速分散，扑向一帮牺牲者。
    CheyTacM200跳闪着火苗，ZXL将枪口贴在对方身体上扣动。在他的背后，孙玺镇指尖十枚铬刺凸出，他跳起，以地面为二次弹射点突跃，钉子一样插进人群中。
    梁家劲直拳打折一名意识体鼻梁，复一脚将他踢进墙体。他抓住第二个人的衣领，一记头杵撞在它的胸口将它击飞，随即肉眼无法辨识的雨点老拳朝天砸在滞空的意识体身上，像拳王击打沙袋。
    “压制！”冯新军叫道，“谁有导弹发射架？”
    一发火箭弹在他头顶急速掠过，带着强劲风声与空气尖啸窜向正厅，尾部喷出火花的轨迹，意识体扭曲的影子被火光映射打在另一侧墙壁上。
    冲击波由上至下席卷了大厅内部，高温焰流闪灭，一股气柱炸裂。
    “我只是说说而已，”冯新军被甩一圈，以狗啃泥着地，“居然还你妈真有！他妈的想谋财害命啊！”
    “行了行了，没残就滚起来。”HR貌似安慰，同时偷偷收起冒烟的火箭筒。
    谢宪鹏脚踏两人颅，双手乌兹扳机扣死，子弹暴溅。
    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玻璃窗外，规型架彻底破碎，十米长的吊臂探了进来，四个意识体飞了出去，血泼的到处都是。
    “绝了。”PXN以异于常人的反应力卧倒。
    “这是从bug六号跳到COD13了吧？按这个趋势一会儿sans小天使都得来杠我们啊！”冯新军吼叫。
    “杀了它！”谢宪鹏大喊。
    “应该用‘拆’……因为这好像不是人工操纵的吊车。”冯新军低声说，“真实。”
    “好好好拆！拆拆拆拆拆啊啊啊啊！！尾翼榴片！凝固汽油！钛甲铬芯弹！一起上！”谢宪鹏狂吼。“我saber今天要教你们救人质！！！”
    “知道了。”ZXL将一个呼吸灯弹夹压进去，向后拉动，一把肋差长度的半刃从枪机内弹出，他抓住F级防滑手柄，甩了一下。凹槽转动，刀身长度随清脆卡死声增长四倍。
    HR伸出右手，内缩磁感刃从ZXL那里引流过来。片刻他出现在重机前，一刀劈断钢缆。
    阵阵波纹蹦卷而出，紧接断裂。燃气轮机位于支架后方，随着吊臂的挥动嘶哑狂叫。
    谢宪鹏缓缓蹲下，双臂迸射黑电。
    植入展翅。谢宪鹏借踏地力量飞跃，以外壳为支点，二段起跳。长刀几秒内变为满是横七竖八血槽的重剑。谢宪鹏在空中无重力再跳，双手握住刀柄。
    极速下落，大气空洞。某些东西被刀身摩擦产生的超高温瞬间焦化。烟雾散去，HR站在吊臂之下，冲着谢宪鹏切割的反方向招招手。
    程序笼罩着，数万倍强度的流动实体轮番轰炸，刺目震耳的气浪由中心向外扩散，一串爆音连在一起，好似战争奏鸣曲。
    浓尘弥漫，钢与钢相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充斥整个空间，好似星辰湮灭的亮光升起，新一轮的震动扩散，崩碎了所有的玻璃。
    意识体们仿佛感知到末世将至，可是还没来得及冲向门抓住扶手就化为灰烬。
    因为另外一个领域控制了整个空间。
    【六个时区外，领域分区】
    “开放已上传网络上嗅的源码。”系统弹窗。
    “查看坐标。”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抬起头。
    “包括请求目标，并允许所有http的欺骗。”系统停了一下，“目标以第二宇宙速度移动，重定向到您的ip。”
    “启用中间人攻击。”
    “正在利用中间人拦截密码嗅探网络的可视数据包。”系统淡淡地回答。
    “它失效了。”人影说。
    “撞击预警，请做好感电准备。”
    阳光降临，强大的气浪掀起整个顶楼，火龙钻入，绞动。
    碎片化的主机破成小片集合体。程序密度过大干扰了局部地球磁场，物理规则的限制解除，巨大的电磁波网将三层吞没。
    人影抬头，他上方不远是凝固的星空。紧接着，急剧缩小为一点，迅速膨胀。
    黑色，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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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华达州。
    突如其来的震动将半栋楼掀塌，包括刚刚站起的五个人也被拍在了墙上。
    身处空中的谢宪鹏与HR下方，巨大，带着半截液压泵的冲击铲重重砸在地上，直径三米的切口处光滑似激光打磨，红热如溶铁，冒着灼人的白气。
    轰鸣声再起，第二条钢铁将吊车的残骸扫开，摧枯拉朽般挥下来。
    二人完全没动，HR叹了口气，好像那是一条正在摇尾乞怜的狗。
    一瞬间吊臂的落点偏了几丝，接着越来越歪，最后掰弯插进地面，震开数以千计的裂痕。
    两人回落地面，“收工。”
    ”晚点了，兄弟。“梁家劲将一个液晶屏抛向HR，叹气。“他在入侵现实，咱们得快些。”
    “懂了。”HR看了一眼扔回去。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动了，两千万伏生物电流平摊冲进了它们的脑神经中枢，它们剧烈地颤动，双眼不受控地射出莹蓝色的利光。
    重新激活。
    HR的用意是借用死人身躯在程序表面挤出一条通路。梁家劲的排斥网络读完条，对外呈现为白色椭环形的气流层。
    孙玺镇扭头，火花翻飞，程序的崩溃导致数据流以亚光速冲撞。
    晃动，缝隙横穿大理石地面，黑色液体被电花点燃后窜出大约三米高的银色火苗，环绕的光壁已出现了微小孔洞，因数据冲击破碎。
    巨大的混凝土块翻卷着砸下，梁家劲知道脆弱的防御网络经此根本挡不住，光圈在他眼中越来越大。
    可怖的巨响炸开，粉末雨滴一样撒下。HR站在旁边，双目散出和刀刃一样的白金色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还有多远？”ZXL问。“百分之十，坚持不到崩塌。”
    “2公里无限延长，你们没准儿可以找到留存节点。”梁家劲说。
    “接着就换我受苦了。”HR说。
    “说的好像我不久于人世……”前者意识开始模糊，“不过，还真是……”
    HR伸手。
    五分钟后，梁家劲倒在地面上，围绕着他们的那层气幕越来越亮，电流通过浮空的HR介入地面，光焰映着电层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一个又一个的数据实体在领域外炸开，但对他们完全不造成影响，数倍的影壁把分子级挡住，所有碰到气幕边缘的物体都以极速崩溃粉化，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依赖于之的百分比飞速消散，无人怠慢。每多一秒，距死期便又迈进几步。
    一缕束式暖光，黯淡又明亮，六个人抬起头来，谁也没说话。
    他们活下来了，在惨胜之后。
    影壁消失，几人身体被掏空般栽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