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人的不归路

    这是一间简陋的居室。顶棚上悬着昏黄的灯光，书架上摆满书籍，椅子上覆盖着几件外套。一台小电视正在播报新闻：“全会审议通过了《****关于全面深化*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王若刚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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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辆警车停在海浪休闲娱乐城门口，民警“噌噌”直奔三楼客房。
    民警“哐哐哐”地拍门，几分钟后，吕四方探出头来。
    “你叫吕四方？”
    “是啊！你们有啥事？”
    “有人报警说你诈骗，跟我们走一趟。”
    “哪有的事儿？谁这么瞎咧咧？”
    民警看了一眼床沿上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是谁？”
    “噢，女施主。”
    “女施主？你们在干什么？”
    “我正在给她开光。”
    民警怀疑地看了一眼，“一起带回去。”
    “你们这是干啥咧？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走，回所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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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广川和王炆良相邻而坐，保姆端上茶来。“来，炆良，尝尝新鲜的海青绿茶，味道怎么样？”
    王炆良端起茶来，慢慢呷了一口，“叶厚汁浓，色黄亮，味醇和，回味甘甜，豌豆香清香四溢，此茶乃茶中之极品也。”
    秦广川很高兴，说道：“炆良真是有品位的人啊，没想到品茶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大会闭幕了，你品一品这次会议怎么样？”
    “在商言商，我哪里敢妄加评论呢？”
    “你我是亲家，又是在家里，何必见外呢？你的才华和远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就是咱们胶河的卧龙、凤雏，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这几天一直在关注会议进程，也在网上看了《决定》文本。说实话，这个决定大大超出我的预料。我个人认为，这次会议将开启中国改革‘2.0时代’。如果决定能够全部落实的话，这次会议的历史地位丝毫不会亚于*******。”
    秦广川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深有同感。看到**大刀阔斧的改革，我好像又回到了改革开放之初，好像满脑子都有新奇的想法，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80年代初，一些胆大的人先富了起来。那时的中国，就好像还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警察的高速公路，你只要有胆量，你开着车就能找到一个最好的位置。所以说，很多人身上都有原罪。官场也是一样，在权力监督机制没有完善起来以前，就产生了滋生腐败的温床。除了少数无耻之徒之外，绝大多数还是拥护改革的。所以，如果实行特赦的话，既能减少改革的阻力，又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广川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过去，我们的制度确实有很多漏洞，但是也从来没有哪一条*纪国法允许贪赃枉法、损公肥私。不能把所有的罪过推诿给制度的漏洞。人的欲望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就算现在实行特赦制度，你觉得能有多少人会规规矩矩地交代问题？我看是寥寥无几。吃进肚子里的，他会再吐出来？贪赃枉法的，他会再交出来？我看没有那么乐观。人心叵测啊，不抓一批，不严惩一批，谁还会敬畏法律？再说了，老百姓对腐败切齿痛恨，倘若对贪官搞特赦、网开一面，老百姓怎么会答应？民意不可违啊！”
    王炆良眉头紧皱，“哎！我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那只被拍的‘苍蝇’。”
    秦广川哈哈大笑，“你有这种危机感就对喽！”他顺手拿起一本小册子，“你看这一段，‘查办**案件以上级*委领导为主……各级*委书记、副书记的提名和考察以上级*委会同组织部门为主。’这是*检体制的一项突破。”
    王炆良眉头锁得更紧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来，“这是隐马山国际生态旅游度假区的门票，度假区马上就要营业了，这里山清水秀，是一个休闲养生的好去处，你也去放松放松吧。”
    秦广川笑笑，“我这辈子确实没闲着，主要是心累，实在太操心了。有时候真想找个世外桃源去享受一下。等我退了休，无官一身轻，便可以寄情于山水之间。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我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前几天，他们董事长过来，希望我给度假区题个词，被我拒绝了。现在**领导都很少题词了，我哪里还能题词嘛！他们还邀请我去视察，也被我推脱掉了。我怕我一去，又要被他们拿来做文章。”
    “不是我拍你马屁，你境界确实高！领导干部都像你这样，那就好了！来你这里之前，我还跟素红说，秦书记根本就不需要门票，秦书记这张脸就是最贵的VIP门票。秦书记到哪里去，那就说明重视那里的工作。但是我们家素红跟我说，工作是工作，休闲是休闲，视察的时候，看不到最美丽的风景，享受不到休闲时候的乐趣。素红还是最想和亲家、亲家母一起出去走走，她喜欢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她就特意命令我，一定要把门票给你们送过来。”
    秦广川听了哈哈大笑，“好，好，还是素红说得好啊。那咱们一大家人就一起去度假区玩玩，谁也不要打招呼，这样清净。你们家素红真是个活宝，以后啊，不但你要听素红的话，我这个老头子和老伴，也都要听素红的话。相信年轻人，准没错！”
    第二天，他们一起来到隐马山度假区。五月的隐马山坐落在绿中。徜徉于隐马山麓，看那一点点、一片片、一排排的绿，也算是一件娆有韵味的事情。绿，高高低低、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绿并不孤单，还有鹅黄，还有红，还有紫，她的姐妹们还真不少，她们在趁着晴日尽情展露娇嫩无瑕的诱人肌肤……
    大家一起欣赏隐马山的容姿，感受着大自然精妙绝伦的创造力。人在大自然面前还只如婴儿般稚嫩。人，还只能按照大自然的脾性来安点生活。园丁把树把草安排合理了，修理舒适了，她才以最美的面容来笑看这个世界。
    看着看着醉了，醉梦中，王炆良也变成了一片叶，一片绿，头枕着鹅黄，手挽着红，眼帘前悬着一抹蓝……
    王炆良诗兴大发，吟诵道：
    ……
    春花红颜几时开？错过佳节时不待。
    人之青春短暂兮，正是你我奋蹄时。
    ……
    “不错，不错，能不能再作一首诗，把我的名字也加进去。”素红挽起王炆良的胳膊，撒起娇来。
    “这有何难？你听好了。”王炆良兴致盎然，张口又来了一首：
    ……
    盈盈绿水荡心肠，迎春满地铺成黄。
    争芳斗艳好风光，携手素红把春赏。
    ……
    “好啊！诗中有我喽！”素红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美。
    亲家母打趣道：“你们俩呀，结婚都好几年了，还如胶似漆的，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呵呵笑起来。
    谈笑间，一个男人径直走过来。秦广川和王炆良都认识，他就是隐马山国际生态旅游度假区的陈董事长。
    陈董事长热情地握住秦广川的手，“秦书记，没想到您能来我们度假区，甚幸！甚幸！”
    秦广川看看王炆良，突然有一种被人设套的感觉，便以戏谑的口吻说道：“这还真是巧啊！”
    王炆良自然是心知肚明，尴尬地附和道：“是啊，真巧，真巧！”
    陈董事长说道：“秦书记，我有个小小的梦想，想和您合个影，不知道您能否成全？”
    秦广川爽快地答应。
    拍完照，陈董事长说道：“度假区景点很多，我找个导游给您介绍一下，怎么样？”
    秦广川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陈董事长又说道：“秦书记，您难得来一次，今天中午想请您一起吃个饭，不知道您能否赏个脸？”
    秦广川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儿事，我得先走了。”王炆良和陈董事长正要相送，“别送了”，被秦广川挥手制止了。
    秦广川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炆良和陈董事长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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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噌—噌—噌！”白长秋疾步走进秦广川的办公室。
    “秦书记，听说要调我去当*协*席，不知道是不是真事？”白长秋开门见山。
    “是啊，赵*席马上就要退休了，组织上认为你最合适这个位置，所以决定提名你为*协*席候选人，恭喜你了！”
    “秦书记，我这个年纪还不老啊，怎么现在就让我退居二线？是不是让我给别人腾位子啊？”白长秋一脸焦虑。
    秦广川脸色一青，“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领导干部，说话要注意！这是上级部门的决定，你必须无条件服从！你要是不愿意干，直接卷铺盖回家走人！我问问你，什么叫退居二线？你把*协当什么了？是不是当成养老院了？”秦广川用指头重重地敲着桌子，“我跟你讲，*协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各*主*派、无*派人士、各人民团体、少数民族、***同胞和归国侨胞、海外华人，都要由你去联系和团结。你说这份工作不重要吗？轻松吗？你的影响力将不仅仅局限在胶河，而是会扩大到全国以及海外。你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觉悟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提高？”
    听秦广川这么说，白长秋面露惭色，“秦书记，您别说了，我去就是。”
    秦广川仍然铁青着脸，“你不但要去，而且还要高高兴兴地去，去了之后仍然要好好开展工作！”
    “是！秦书记，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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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祝成和王炆良在一起喝茶。
    王炆良问道：“对于白长秋的工作安排，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祝成说道：“我也觉得有点蹊跷，这种安排方式似有深意。前段时间，有位省*导跟我说，你们胶河的*场自成体系，风吹不进，雨刮不进。这说明，省里对胶河的**生态不是很满意。”
    王炆良说道：“纪*书记的位置空出来了，我估计不会空太久。听省里的朋友说，这次可能是空降。”
    祝成缓缓叹了一口气，“看来省里是在下一盘大棋啊！白长秋的工作安排，只是棋盘上率先挪动的一颗棋子，我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估计胶河的*场会有大风浪。”
    王炆良一怔，本来想伸手去端咖啡杯，却一不留神将杯甩落到地上。“啪！”杯子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