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里响起一小串哔驳的爆裂声,打断了空地上的安静。风铃说完之后过了良久,明昭终于有些不自信地盯着火堆,轻声回答道:“有些书上是这么说的。”
“那就对了。”风铃转眼看向远处的城市废墟,继续道:“二十一世纪那时候,食物多得吃不完,只能扔掉,可还是有很多人挨饿,每天都有人饿死。那时候的人甚至可以给猫狗买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可还是有很多人没有衣服穿,甚至被冻死……你说过,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科技很发达,几乎什么病都能治好。可是你也说过,二十一世纪有很多人,生病了以后像我们一样,看不起医生,买不起药,只能慢慢等着病死。这些都是你说过的,对吗。”
明昭和云涛都沉默着。又是一段长久的安静之后,明昭眸子里的火光变得暗淡起来,艰难地回答道:“是的。”
风铃的目光却一直看着那片废墟,像是要穿过它们,看到世界的尽头。在得到明昭的回答以后,她马上继续问道:“我一直在想,我们现在这个时代,虽然缺乏能源,可是真的缺乏到了这么多人都点不起灯的程度吗?虽然粮食产量比古代人少,但是真的少到了要让我们挨饿吗?”
“我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明昭那深邃的目光中,星空和火光已经模糊成一团,语气也失去了一直以来的肯定。
但风铃自己随即做出了回答:“其实,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就像那棵西红柿树,虽然果子不多,但是也足够我们和村里的孩子每个人都能吃到。只是他们就是不给我们吃,宁可喂牛,打烂都不给我们吃……”
云涛马上生气地喊道:“对,太可恨了。要是我在,肯定要揍扁他们,把西红柿抢过来分给大家吃。不过,那些西红柿不能吃吧?”
风铃微笑着继续说道:“对,不能吃。我只是从那上面想到,不管什么时代,不管多还是少,都会有王二狗这样的人,少数几个人抢走了大部分的东西。他们就算自己用不着那么多,也不肯分给真正需要的人,才会让大部分人生活这么苦。”
明昭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再次恢复了平静和理智,轻声回答道:“是的。这样很不公平。其实……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这么不公平……那时候也是少数人占了大部分资源,很多人受苦……”
风铃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对,明昭。就是那个词,不公平。我刚才就在想,就算你研究出来那个可控核聚变技术,制造了很多能源,但如果被少数人占有的话,大部分人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善。就算真的能恢复二十一世纪那样的文明,除非能公平地分配,否则还是会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受苦。”
“对不起。”明昭深吸一口气,茫然地回答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风铃却显得毫不在意:“没关系啦,你能想到那什么可控核聚变,真的太厉害了。你早就开始想了吧?我是听到你说这些,刚刚才想到的呢。”
这时,云涛终于忍不住插话了:“风铃姐,那你的梦想,就是打败王二狗这样的人?”
不但是风铃,连明昭也被云涛逗笑了。风铃一边笑,一边摇着头:“不是的。打败一个王二狗有什么用呢。我的梦想,就是让东西能公平的分配。不管东西是多还是少,只要能公平分配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人过得太苦了。就算我们现在的时代也一样。”
“哦……”云涛摸了摸鼻子,似乎还有些懵懂。明昭则再次严肃起来,解释道:“嗯。风铃姐说的有道理。云涛,用西红柿树来比喻的话,刚才我们没吃到西红柿,我觉得原因是西红柿太少了。所以我的梦想就是种很多很多西红柿树,多到吃不完,这样大家就都有西红柿吃了。风铃姐觉得,原因是本来其实够分给每个人吃的西红柿却被王二狗独占了。他一个人多得吃不完,我们却没得吃,这样分配不公平。所以风铃姐的梦想,就是建立公平地分配西红柿的世界,即使数量少,大家也都能吃到。”
“呼。”云涛呼了口气,笑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于是三个孩子一起欢笑起来。明昭一边笑,一边凝视着风铃,眼神映照着火光,显得有些炽热:“风铃姐,我也不知道,匮乏和不公,应该先解决哪一个。但是我觉得,都会非常难吧。古代人也没有解决这两个问题,所以……要解决的话,会比我们想象的难得多,可能需要我们努力一辈子。风铃姐,我们一起努力实现梦想吧。”
“啊?”风铃突然有些莫名的惊讶,接着就垂下头,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好啊……”
但明昭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开心地笑着转过头去:“云涛,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云涛用力揉着鼻子:“不知道啊。天天吃肉?不对。有一把枪?也不是……我没有你们那么多想法啦,改变整个世界什么的……不过,你们的梦想既然那么难,那实现梦想的时候,会遇到危险吧?现在的世界这么危险……好,我决定了。我的梦想,就是保护你们,让你们可以实现你们的梦想。”
明昭和风铃一起吃惊地看着云涛。云涛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嘿,那个,我好像还太弱了,几只蚯蚓都打不过。要是我能当突击队员就好了。那样的话,保护你们就绝对没问题。”
风铃和明昭对视一眼,一起看着云涛。明昭轻声道:“云涛,要成为突击队员,很危险啊。要先当上保安队员,然后经历很多危险的战斗……而且,全世界的突击队员加起来,都不超过一千人……很难的。”
“我才不怕什么危险呢。一千人很多啦,我一定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云涛毫不在乎地揉着鼻尖,满脸自信。
风铃微笑起来:“那好。云涛的梦想,就是成为突击队员,保护大家。这也是很伟大的梦想啊。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一定要实现各自的梦想哦。”
“对对对。”云涛开心地喊道:“等我们实现梦想了以后,我们再回到这里来,一起生活好不好?”
明昭马上站了起来,再次看着风铃道:“当然好。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都实现了梦想,这里的生活也就不会这么苦了。我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那时候,说不定连孤儿院都没有了哦。我们实现了梦想的话,就不会再有孩子像我们这样被抛弃啦。不会再有孤儿,大家都会有家。”风铃美丽的小脸上也不再平静,满满的都是对幸福的憧憬。
云涛闻言更加高兴,大声问道:“真的?不会再有像我们一样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明昭抢着微笑点头:“风铃姐说得对。我们被抛弃,成了孤儿,应该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太苦了,养不活我们吧……如果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谁愿意那么狠心地扔掉自己的孩子呢?”
风铃听到明昭的话,却突然悲伤起来:“嗯……我还记得我妈妈的样子呢……只记得她抱着我的时候,笑着的样子了……很好看,我经常梦见……我知道妈妈很爱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肯定不会不要我的。”
明昭见风铃伤感,马上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风铃姐,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乱说,惹得你伤心……其实我也记得我妈妈……她临死的时候,不能说话了,就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知道她舍不得离开我,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可是没办法……”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云涛赶紧站起来,一只手搂住一个,开朗地笑道:“你们都还记得自己的妈妈,真羡慕你们。只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别难过,没有家人也不要紧。我们以后再回来一起生活,我们就是一家人,对吗?”
“嗯。”风铃和明昭被他的笑容感染,迅速抛开了伤感,一齐答应道。而云涛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伸手捧起胸前的琉璃珠串:“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约定。有了这串永远不会变样的珠子,等我们实现了梦想以后,要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风铃和明昭也各自伸出手臂,三个人在火堆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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