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琉璃纪

    云涛在整齐的队列中注视着面前的大门，心情有些紧张。但这种程度的紧张是恰到好处的，甚至很有必要。像他一样，其他队员们也都紧紧盯着这道截断山洞的大门，在这三米高，十米宽，厚实而沉重的屏障后面，就是军事基地。
    现在，大门已经左右拉开了一半的幅度，像张开的嘴一样，吞噬了几道射灯的光柱。虽然公司有功率更大的探照灯，但没办法带到这地方来使用。而那些射灯的光则显得太娇弱了，只挣扎着在黑暗中前进了短短一二十米，就在黑幕上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云涛再怎么瞪大眼睛，也只能看到凝结的冰晶在光柱中飞舞，大门后的通道壁上模糊的标志和符号，以及通道尽头第一梯队的同事们携带的简单照明器材晃动的光团。他们前进多远了？在目前的光照下很容易产生错觉，云涛完全没办法判断第一梯队的距离，只能隐约分辨出，他们停止了前进。
    他们应当到了第二道大门前了。云涛回想着准备会议时安队长讲解的资料。这座军事基地是由山壁上的一处天然洞穴扩建而成的，洞穴外的区域，包括山顶上的机场和雷达站之类的设施早就在几百年前被洗劫一空。只有最后的这山体内的部分，就像是一位过度矜持的女子，几百年来都不愿向热情的追求者敞开怀抱。
    爬上山壁之后向洞内前进二十余米，就是第一道大门了。在这之后是一段百余米长的通道，第二道大门后才是真正的军事基地。当然，也只有在那之后才会遇到危险。
    第一梯队现在就在那里。他们会遇到什么？
    既然看不清，那就只能听了。安队长作为分队指挥官，正在用一套古代无线通讯器材倾听着第一梯队的情况。除了他之外，那五位需要保护的神秘同事也有一套一样的器材，也一样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话筒中的声音。
    聚集在大门外的山洞入口处，光是保安队员，防暴队员和突击队员就多达数百人，还有人数更多的后勤人员和技术人员，但空气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山洞外发电机的声音，云涛甚至能隐约听见前方第一梯队队员们的叫喊声。所以，他能听见一声轰鸣清晰地顺着通道传了出来，同时，安队长开口通报道：“他们打开了门。”
    云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伸手搭在身后冰凉的枪管上。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但战斗并没有马上发生。安队长继续通报的都是与战斗无关的信息：“……先头部队报告说里面气温很高……有二十度。全体准备轻装。……无线电发射器工作顺利，技术人员解决了干扰。工程人员已经架好了有线电话……”
    如果有二十度的气温，那就可以只穿着那套制式紧身衣作战了。能发挥出全部战斗力让云涛一下子感到轻松了不少，通信畅通更让人信心百倍。但那五位神秘同事的声音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转眼看去，却见那为首的同事双眼正在射灯灯光的散射下闪闪发亮，同时兴奋地低声嘟哝着：“竟然有恒温系统……”
    他的同伴，一名一样神秘的突击队员则是满脸疑惑：“难道这座基地内部的温度控制系统持续运转了几百年？”
    其他三人也低声加入了讨论：“难以置信。”
    “难道……这里真能找到我们要找的那种能源设施？”
    “可行性不大，因为我们没找到任何可控核聚变已经成功应用的记载。”
    “除了可控核聚变，还有什么能源能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自动运作几百年？”
    “一定要弄清楚。”
    他们讨论的内容一下子挖出了云涛的记忆。云涛呆立在原地，“可控核聚变”这个词就在他耳道内回响。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那个略显狂热地在昏暗的火光下描叙着天堂的孩子。他不由得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神秘的同事，良久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向前一步问道：“你们……想找可控核聚变技术？”
    几位神秘的同事马上戒备地停止了谈论。一名突击队员皱着眉头，打量着云涛，片刻之后才生硬地回答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云涛知道自己的确不应该过问他们的目的，但他不愿意放弃，因为这是明昭的梦想。从目睹丁一辰死去之后，他从来没有抗拒过命令，但这次他觉得有必要挑战一下权威。他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时，为首的那位神秘同事似乎觉得同伴的态度有些过分，主动开口，微笑着解释起来：“啊，抱歉，我们的任务确实有尽量查清楚这里的能源设施的内容，但优先级不高。其他的，我们确实不能说了。”
    这样的解释足够诚恳，云涛知道自己再问也只会是徒劳。不过，这几位在这次任务中需要自己所在的这支突击队保护，那就意味着有的是机会。所以云涛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表达了歉意：“抱歉。”
    “你为什么也对可控核聚变有兴趣？”反而是对方表示出了好奇，四顾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第一梯队的行动上，那为首的神秘同事向着云涛挪近了一步，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云涛想了想，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照实回答道：“我小时候，有一个朋友，说过希望能掌握可控核聚变技术，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回到二十一二世纪那样富足的时代。我刚听你们说到这个词，想起了他说的话，就想问问。”
    几位神秘的同事对视一眼，神情多少有些惊奇，待他们转过脸来时，戒备和敌意已经消失无踪。那为首的同事笑道：“你小时候？那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
    “对。”
    “我们老板也是小时候就有这想法的吧？”那位最先拒绝云涛询问的突击队员此时笑得最开心：“他要谁知道，还有别人也像他那么想，肯定高兴得很。”
    “哈哈，是啊。”为首的同事咧着嘴，云涛直到这时候才算真正看清他的样子：年纪其实不大，不到三十岁，身上带着一种文雅的书卷气，看得出来他完全没什么战斗能力。云涛也为明昭感到开心，笑着问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对吧，为什么你们都弄得挺神秘的。”
    这个问题再一次造成了冷场，几位同事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不自然起来。那位文雅年轻人打量了云涛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有太多东西难以启齿。云涛更感疑惑，但他并没有机会得到解答，因为前方突然远远地爆发出一阵枪声和爆炸声，同时，安队长提高声音，喊道：“第一梯队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