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琉璃纪

    指挥官们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宣泄，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队员们保持着队形，保护着投石机，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深红并没有指挥部队前来迎击，大概是还没有找到对策。希望它永远找不到对策。云涛一边想，一边走过之前死去的那些狗的尸体。它们在反复交火中已经变成了肉块，堆积在通道两侧。云涛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滑溜溜的。接着他们就进入了大厅门口，面对着满地机器怪物的残骸。
    被击毁的机器狗破碎的外皮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电线，电路和电子元件，这是云涛见过的最复杂的东西。明明是机器却能像真的狗一样行走，云涛能想象它的每一步都有多少部件参与运作。这样的机器当然比轮式或者履带式机器人更优秀，能应对更多地形和更严酷的环境，但轮式和履带式机器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被磁铁击败。
    机器蜘蛛把这一点体现得更加明显，它们实在太轻，太纤细，云涛能看到它们体内指甲盖大小的线圈之类的构造。这么小的电动机在被大块磁铁吸附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再正常运行。
    还有那些迷宫一般的电路板，金色的线条在绿色的画布上蜿蜒曲折，细如发丝的金属电路和它们之间若即若离的距离看起来如同瓷器或者玻璃艺术品一般脆弱。现在这些电路板上都覆盖着不少灰色的铁屑，所以云涛知道，它们都短路了。
    没有看到机器蟑螂，但它们无疑也是这样的情况。云涛心满意足，拉远目光开始观察这间大厅。
    这里的大小远远不如第一间，墙上除了进来的门之外也只有三扇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门。走那条路？云涛看向安队长，却看到他正和急匆匆赶来的一名第三梯队的指挥官交谈着。看来又出现了新状况。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猜的没错，但安队长接下来宣布的消息却让他判断不出好坏：“停止前进，在这里建立阵地，等待命令。”
    队伍停下了脚步。大家都有些疑惑，趁着深红还没有找到应对方法时乘胜追击似乎才是明智的选择。但安队长的解释打消了队员们的疑虑：“第三梯队的队友在我们经过的一间房间里，找到了这个基地的详细结构图。和之前在古代资料里找到的地图有不少出入。指挥部正在分析，可能要改变行动计划。”
    找到更详细的地图当然是好事，但浪费时间却是坏事。但命令就是命令。云涛停止了行动，在墙根下坐了下来，然后补充弹药，对武器做一些简单的检查和维护。
    这次他只得到了一枚火箭弹，保安队员带来的库存就已经告罄。加上刚才剩下的一枚，两枚宝贵的火箭弹要坚持到任务完成。但云涛不会抱怨，能使用火箭筒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作战的机会本就是极其难得，公司为了这次任务，恐怕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他仔细维护了一遍火箭筒，又检查了一下几乎没怎么使用的步枪，最后从背上取下长剑。这时他才发现，剑身上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磁铁屑，夹杂了一些小磁铁颗粒。这些东西互相吸引或者排斥，在剑身上形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既然渔网和投石机能扭转战局，接下来需要长剑也是很可能的。云涛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剑刃，让它很快就再次闪耀起寒光。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太久。手中的压缩饼干啃到一半的时候，传令的队友进入了大厅。安队长等前线指挥官马上聚集起来，接受了新的行动方案。接着，他们召集起各自的部下，开始下达新指令。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头行动。”安队长宣布的是云涛完全没有想到的决定。他有些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明智，因为现在兵力集中在一起，要对抗深红仍然非常吃力。如果分散兵力，很有可能被各个击破。
    显然所有的队员都有这样的怀疑。但安队长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队长，他马上主动解释了起来：“根据刚刚找到的基地结构图，指挥部的情报人员发现了人工智能的处理器阵列所在的位置。只要能摧毁那里，我们就不会再遭到攻击。”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很难想象，深红这样的敌人会对自己本身的安危不设防。但安队长笑道：“直接进攻那些处理器阵列当然不现实，从结构图就能看出那里的防守会非常严密。”
    队员们鸦雀无声地看着他，大家都明白，肯定是已经发现了突破口，他们才会决定这样行动。
    果然，安队长面带笑容：“但是，那里的散热系统很复杂，散热管和电缆在这座基地内部延伸和连接到了很多不同的区域，还有一条维修人员使用的小通道，是通向我们刚才经过的那间大厅的。所以，我们不用摧毁处理器阵列，只要让散热系统停止工作，那些处理器就会因为温度过高而自行烧毁，或者迫使人工智能降低运算量，那样的话它就不能指挥机器部队了。指挥部的情报人员已经从其他地方找到的资料确定了这里的人工智能的型号和规格，这是一款只追求性能而完全不考虑能耗和占地等问题的人工智能，据说有一万多个处理器和两倍数量的内存条，全速运算的时候功率消耗达到几十万瓦特，所以才需要专门的散热系统。”
    安队长的解释和往常一样耐心和详细，所有队员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云涛也完全听懂了情况。所谓擒贼先擒王说的就是现在，云涛想。只要能摧毁深红或者让它停止运行，这基地内部的先进武器会变成一堆废铁，接下来的任务就可以畅通无阻。
    继续正面和它战斗的话，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还会出现多大的损失。冒些风险是值得的。更何况，指挥官们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