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封疆

    “二哥，皇帝让李广利屯兵安定，表面上是防守匈奴绕道雍州，实则也是在防备着咱们啊。”霍棠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汉武帝的部署很快便传到了敦煌，李广利的九万大军没有北上抗击匈奴，而是屯兵安定，这其中深意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是皇帝，防备之心怎么可能没有。只是为兄也担心啊......仅靠路博德一人能否挡得住匈奴二十万大军？”霍光满脸担忧的说道，对于汉武帝对自己的防备他到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忧心仅靠路博德一人，和朔方并州两地十五万军队能否挡得住匈奴二十万铁骑。
    霍光最担心的其实还不是兵力悬殊，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路博德，因为无论是路博德还是杨仆，他们都老了！路博德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已不是那个带领右北平三千铁骑纵横漠北的年轻太守了。如今让他坐镇中枢或许还有用处，可让这样一个老人再去领兵作战，霍光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现在皇帝看来也是无人可用了，连李广利这种货色也委以重任了。”霍棠终究是女子，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刻薄。
    “是啊，朝中可堪一用的大将已经不多了。路博德杨仆也老了，荀彘之流为将还尚可，但要统领一方大军尚显不足，李广利......野心有余眼界终究太窄！”霍光也将几个汉武帝任命的人做了一番简单的点评。
    如今的汉朝确实如霍棠所说，朝中能为大将的已经不多了，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代。反观霍光麾下倒是人才济济，而这近十年来大汉主要的军事行动也一直都是由霍光在负责。
    “按理说卫右渠和匈奴乌维都采取了行动，安息也应该大举进攻了，可是从这几日接到的军情来看，欧洛巴佐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小妹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霍棠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正常情况下匈奴与朝鲜两面夹击，这个时候安息大军也正该大举进犯，形成三面合围之势。但是当大汉北方和东北地区已经烽烟四起的时候，欧洛巴佐依然毫无作为。
    “你也觉得心中不踏实？”霍光皱着眉头看向了霍棠。
    霍棠回应着点了点头，一脸的郑重之色。
    “既然如此......下令白政退守两关吧。”霍光不知道安息的十万后续大军已经在路上了，欧洛巴佐的平静让他心中也很不安，这个时候霍光其实心中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所以在听到霍棠也觉得担忧时，他果断的做出了再次退守的决定。
    而这一次的退守两关，等于彻底的放弃了西域之地。
    当枢密院命令武安城所有军队撤退的消息刚抵达武安城的时候，白政还没有开始部署如何撤退之时，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出现。
    “武安君，我军斥候发现，安息又有十万大军出现，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五十里了。”赵破奴急匆匆的走入议事大堂，虽然无论年龄还是资历赵破奴都比白政高，但是霍光亲自指定的白政为前线统帅，即便赵破奴也不得不听令行事。
    如今武安城尚有七万大军，又有白政、赵破奴、李陵、高不识这四员大将。其实力已经超过了霍光所拥有的一半还多，但是如此精锐的实力，当白政听到安息又有十万大军出现的时候，背后也冒出了一阵冷汗。
    “传令，立刻撤退，没用的东西都不要了，延城君你留下断后。”白政当即下令。
    二十五万大军就算武安城再易守难攻也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就算围也要把这几万人围死在这里。既然已经有了枢密院撤退的命令，白政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撤退。
    当欧洛巴佐得知汉军在准备撤退的时候，这位帝国首相也没有丝毫迟疑的下令全军出击追击汉军。而这一次欧洛巴佐直接派出了十万弓骑兵作为追击先锋，这些安息弓骑兵轻装布甲，除了手中的弓箭便只有一把短剑了。他们本就行动迅速敏捷，加上可以运动中远程射击，一番追击下给汉军撤退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高不识带着五千骑兵断后，他最能感受到这种如附骨之疽的安息弓骑兵是根本甩不掉的。当即高不识勒住马头，转身面向了追击而来的安息弓骑兵。
    当高不识调转方向的时候，与他随行的五千骑兵也纷纷掉头，高不识手上做出几个动作，五千骑兵便快速的变化成冲锋阵型。这个时候不用高不识说什么，甚至都不用话语来激励这些士兵，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一支殿后队伍必须要来一场冲锋，甚至全部战死在这里，给那六万五千同袍争取撤退的时间。
    “没有防御，只有进攻，随我冲锋.....”高不识高举环首刀，一马当先大声喊道。
    没有汉军看到高不识这场反追击的断后之战是如何进行的，也没有幸存者可以描述当时战斗的惨烈。
    当白政带着不足七万的大军退守玉门关后，再也没有等到断后的高不识，而与他一同回到玉门关的还有那个安息十万后续军团的消息。
    大都督府中，在听到这些消息后，霍光与霍棠对视一眼，他们终于明白欧洛巴佐在等什么了，他等的不是匈奴和卫右渠，而是自己的十万后续大军。而随着安息后续十万大军的到来，霍光手下的大将也第一次出现了陨落。
    “我的意思是，让乐涫君带那三万步卒前往阳关驻扎，白政的七万大军继续驻守玉门关。两关直线距离不足六十里，我军便在这里迎战安息大军。而且两关以西要在两百里外的蒲昌海才有充足的水源，欧洛巴佐如今二十五万大军，补给和水源反倒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只要以两关为据点坚守数日，他们就不得不退至蒲昌海一带暂做修整，这样我们就不会面对他们不间断的攻击。十万对二十五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霍棠指着地图对霍光说道，如今他是枢密院君，对于这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其实她与枢密院的属下已经讨论过了很多次。而像补给水源这些因素也早就被考虑在了战争之中。
    “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让高邮继承延城君之位，继续统领原高不识所部吧。”霍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欧洛巴佐的二十五万大军还不是真正困扰他的主要原因。
    高邮是高不识的长子，多年前就随他父亲来了河西，虽然如今还只是一个校尉级别的中层军官，但霍光还是让他继承了高不识的爵位。
    当欧洛巴佐带着二十五万安息大军来到玉门关的时候，也不禁被眼前如同城郭的防御设施给震撼了一把。这种直接修建在平原上的巨大堡垒，完全就是为战争而修建的，而且欧洛巴佐还发现，自玉门关向南还有巨大的夯土城强和烽火台等建筑，最后与五十多里外的阳关所连。而这两座巨大的战争堡垒互为犄角，又守卫着两关之后的水源。而且在两关之间的后方，还有一座敦煌城，哪里有霍光的河西军营，可以随时支援其中任何一个地方。
    在欧洛巴佐眼中，这已经不仅仅是两座单纯的关隘了，而是一套巨大的完整防御体系。从信息传递，到物资分配，再到兵力的调配，甚至粮食水源的控制都包含其中。
    “东方的智慧......多么完美的防御体系啊！”欧洛巴佐目光之中跃跃欲试，却不吝对玉门阳关防御体系的赞美。
    不过欣赏归欣赏，欧洛巴佐还是毫不犹豫派出了一支仆从军团开始攻击。这次进攻欧洛巴佐选择了从许多地方开始，整个过程就是一次全方位的试探。对于第一次踏上东方土地的欧洛巴佐，这次试探让他摸清楚了那些从未见过的防御设施是何种用途，也大概了解了这些关隘之间如何支援和调配兵力。
    当欧洛巴佐不断的试探着两关防御体系的时候，这里的消息也很快传递到了长安城。
    “陛下，西域都督府急报，安息十万后续军团抵达，如今欧洛巴佐麾下共计二十五万大军。武安城已经失守，延城君高不识战死......安息大军已经进逼玉门阳关二关。大都督霍光已经将三万临时征招的军队派往阳关，加上武安城退下来的军队，两关共屯兵十万，另外敦煌还有三万河西军。”河西的抵报没有对事情做任何隐瞒和修改，都原原本本的传递给了长安。
    当二十五万这个数字出现在朝廷上的时候，整个朝堂一片寂静，连汉武帝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白。如今霍光麾下明面上的军队就是这么十三万了，十三万对二十五万基本上可以说毫无胜算了，而且正面战场上安息铁甲骑兵至今也无法有效克制。
    一时间朝堂之上愁云惨淡，不过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众人还没有从河西战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骑飞骑自幽州方向快马入长安。
    “陛下....幽州急报.....”内侍很快拿到了幽州快马送来的急报。
    当听到又是幽州急报的时候，汉武帝的脸上已经不是发白了，而是变成了铁青。
    幽州急报这个时候出现，倒也省得汉武帝半夜再敲响未央宫巨鐘了。
    “又是什么急报，念吧！”汉武帝沉声说道，他到底是一代雄主，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帝王应有的气度。
    “幽州刺史急报，朝鲜卫右渠诈败，左将军荀彘率军出城追击，中卫右渠伏兵之计，左将军荀彘战死，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如今右北平全境沦陷，仅余广成一座孤城。另楼船将军杨仆所部水师楼船被凿沉，王险城久攻不下，如今杨仆所部被迫困守黏蝉。”内侍鼓起勇气将幽州刺史写下的内容念了出来。
    “混账.....荀彘这个混账....”汉武帝终于再无法压制狂躁的情绪了。他第一次在朝堂上对大臣破口大骂，而且这个大臣还是刚刚战死的左将军。
    幽冀二部六万大军，被荀彘弄了个全军覆没，这是大汉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而且还是出现在对朝鲜这种弹丸小国的战争中。自此幽州全境几乎大半沦陷，而从水路进攻朝鲜王险城的杨仆也被困在了王险城西南沿海一个叫黏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