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1492

    第一百四十七章西哥特正统，东罗马蛮夷（完）
    ……
    除了“血祭帝皇，颅献圣座”的“忠诚”以外，西哥特还有什么关于“正统”的注脚呢？
    斐迪南想了想，还真找到几个！
    虽然曼努埃尔吹得太高了，以至于被吹捧的对象都不好意思了，但是，他有一点倒是没胡说，西哥特确实是获得罗马帝国承认的第一个蛮族王国。
    毕竟，在罗马城展现了自己的忠诚之后，西哥特人仇也报了，人也杀了，钱也抢了，奴隶也夺了，姑娘也劫了……那么大家还是朋友！
    公元41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高卢南部的图卢兹画了一个圈，西哥特王国的首都拔地而起，随后得到了罗马帝国的承认，西哥特王国作为罗马帝国境内法理上的一个封邑，实际上的自治王国，成为西部帝国的同盟者。
    而随后，在匈帝国的强大君主阿提拉入侵高卢的沙隆大战之中，西哥特人、阿兰人、西罗马帝国的同盟军与匈军展开疯狂的血战，在古代世界战争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暂时拯救了西部帝国。
    嗯，这些史实，如果硬要胡扯，的确可以算是“西哥特正统”的一些注脚。
    但是，始终无法改变这所谓的“西哥特正统”只是曼努埃尔的胡扯。
    眼看着曼努埃尔兴致勃勃地扯谈，斐迪南却无法开口驳斥他。
    因为此时，他的身体和意识中，正在掀起惊涛骇浪！
    斐迪南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两年前听说东罗马流亡皇帝在出售皇冠时，自己内心会产生一种“我全都要”的奇怪感觉。
    这不是自己对皇权的渴望，也不是原主阴魂不散的执念，而是潜藏在血脉深处，延续上千年的日耳曼蛮族血统的悸动！
    罗马！罗马！
    这个名词，对于上千年来的日耳曼各支蛮族，都是一个复杂到了极点、蕴含寄托着太多东西的名词。
    罗马，是富裕的。罗马，是武力孱弱的。罗马，是令人憎恨的。罗马，是软弱可欺的。
    西哥特人最初渡过多瑙河之际，罗马以文明对待野蛮的统治的、施舍的、藐视的态度和行为对待这些蛮族，让蛮族对罗马的高傲痛恨不已，又对罗马的富裕充满野心。阿拉里克攻破罗马城之际，数万蛮族奴隶和士兵，肆无忌惮地奸淫掳掠那些富庶却软弱无力的文明人、曾经的统治者。献血飞溅到皇宫和圣座。而当西哥特人立国于图卢兹之后，他们夺取了罗马大地主三分之二的耕地、一半的森林和数十万奴隶、隶农以及大批生产工具。蛮族肆无忌惮地啃噬着罗马帝国的血肉，毁灭了帝国的半壁江山。
    然而，罗马又是强大的、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和罗马帝国战斗了数百年，最后将帝国的半壁江山摧毁，然而日耳曼蛮族们终于发现，他们终究是敬畏着高高在上的罗马皇座。罗马帝国的身体死亡了，然而灵魂却被所有蛮族敬畏，争抢，没有人不想以罗马的继承者自居，没有人能抗拒罗马的宗教、语言、文化。他们已属于罗马世界的一部分。
    经济上，蛮族上层与罗马大地主不断合流。
    军事上，当罗马皇帝再一次从西边杀来，蛮族们战战兢兢、拼死抵抗，似乎还是不能阻挡帝国的神威。
    而在罗马的军力最终撤走之后，罗马天主教又征服了所有蛮族的思想，克洛维的墨洛温王朝皈依了天主教，西哥特也由阿里乌斯派转化为教皇的仆从。丕平毕恭毕敬地把领土献给圣座。
    而罗马的名称，更是高贵的、神圣的，在名义上，欧洲任意一块领导都可以因为罗马之名归于某个王的统治。法兰克得到了西部帝国继承者的正统名分。今天，纯正日耳曼出身的神圣罗马帝国更是给自己冠以罗马人和罗马王之名。莫斯科公国迎娶了罗马的公主。东罗马帝国的终结者奥斯曼苏丹，也自称为罗马皇帝，不仅要将东部帝国，还要将西部帝国，将整个欧洲，整个世界置于安拉的光辉中！
    而如今，感受到“西哥特正统”的召唤，感受到罗马皇座和帝国继承权近在咫尺，蛮族的血脉仿佛目睹了人间的天国，接近了终极的归宿，奔向了永恒的光荣！
    斐迪南无法控制的沸腾着的蛮族血脉，充满了对罗马的狂热、崇拜、虔诚，甚至由此引发了对眼前曼努埃尔这个“窃据神器希腊蛮夷”的深深的鄙视和厌恶！
    “西哥特正统，东罗马蛮夷！”
    “百万哥特入高卢，旌旗蔽日撼长空！
    荡平罗马辽阔土，希腊蛮夷葬无处！”
    斐迪南的三魂七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都欢呼了起来！
    如果罗马帝国继承权化为实物出现在眼前，现在的斐迪南甚至可能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正在全力忽悠斐迪南的曼努埃尔并没有意识到斐迪南精神中的剧烈波动，他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却听到了来自斐迪南一句僵硬的、疲惫的话语。
    “醒醒，武耶战役把高卢丢光了，西哥特亡了，君堡也被奥斯曼推了……罗马帝国不存在了。”
    这句话对于此时正在吹捧斐迪南的亡国皇室曼努埃尔而言，嘲讽度和伤害度都堪称是200%，仿佛是在大冷天哈气却被灌进了五公升的冰水，曼努埃尔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场面一度有些冷淡凄凉。
    斐迪南不是为了嘲讽曼努埃尔，他实在无法控制体内剧烈波动的“来自血脉的热情”，只得自己对自己摆事实、讲道理，明确告诉自己的疯狂的血脉这样一个毫无疑问的事实——
    醒醒，罗马亡了。
    ……
    “咳咳，不好意思，我无意嘲讽东罗马皇室，非常抱歉。”
    沉默片刻，终于压制住血脉的斐迪南开口安慰曼努埃尔。
    这皇位和帝国权利的继承权，他当然是要买的。
    罗马帝国亡了吗？
    你可以说它亡了，迟早要亡，根本救不了。
    但是，罗马帝国也是永生的，罗马的法理是被所有曾经和罗马有过交集的族群和国家都承认的，罗马的正统是所有罗马世界的政权都要仰望参拜的。
    拿到了罗马正统，穷则搁置争议……
    达则自古以来！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斐迪南和西班牙而言，罗马正统现在就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所以，东罗马蛮夷们，西哥特正统，我斐迪南要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