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使

    莫小川有些郁闷。
    不管是蛊雕的蛊惑之术，还是九尾狐的魅惑之意，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局限。
    对付普通人还行。
    若是想要对山海异妖产生作用，则有一定的时效性。
    当然，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考验一下那王喜的忠诚度，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等之后自己收复江城裁决事务所的时候，手底下也不至于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莫小川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心情。
    希望王喜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半个小时之后。
    莫小川来到了“宏鑫”宾馆，毫不费力地从前台那里得到了赵贵元的房间号。
    敲开门来，莫小川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双眼无神的老人。
    “你是……”
    莫小川没有浪费口舌，直接一双蛊惑之眼瞪了过去。
    于是老者恭恭敬敬地将他迎了进去。
    “你就是赵贵元？”
    老人颇有些憨厚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精神很不好，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城？”
    “上个月五号。”
    莫小川暗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就在你女儿死后的第二天？”
    “是的。”
    老人的眼底浮出了一抹淡淡的悲戚，但很快就在莫小川的蛊惑之术下消散无踪。
    “所以郝德也是你叫来江城的？”
    “对。”
    问询的过程非常顺利。
    一切都正如莫小川所料，赵贵元是得知自己女儿死后，才不远千里从山城来到江城的。
    郝德也正是受他所托，专程去了广福大厦调查赵雪的真正死因。
    但问题在于……
    “你知道郝德现在在哪里吗？”
    赵贵元摇摇头：“阿德叫我就在这里等消息，可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他了，电话也打不通……”
    “那你知道赵雪怀有身孕的事情吗？”
    “不……不知道，雪儿有，有孩子了？”
    在莫小川的蛊惑之术作用下，赵贵元当然是无法说谎的，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让莫小川多少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看来是没法儿从赵贵元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随后他便看到赵贵元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比较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雪儿，雪儿她怎么会怀孕呢？不可能，这不可能……”
    莫小川有些困惑地挑了挑眉。
    照理来说，赵贵元作为赵雪的父亲，警方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隐瞒他。
    就算警方不说，郝德应该也会说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随即莫小川便猜到了某种可能，再次开口问道：“你既然来了江城，为什么不在赵雪她丈夫那里住着，而要跑到宾馆来？”
    果然。
    一听这话，赵贵元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许多。
    “那个畜生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雪儿，雪儿就是被他给害死的！他，他……”
    眼看赵贵元已经激动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莫小川赶紧加强了蛊惑之力的控制，这才让赵贵元重新恢复了平静。
    莫小川心中早就有了猜测，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因为赵雪生不出孩子的缘故，经常遭到她丈夫的家暴？”
    赵贵元呢喃着道：“虽然雪儿一直跟我说她在江城过得很好，但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畜生一直在打她，是我没用，我……”
    赵贵元的声音转怒为悲，虽然脸上的表情略显呆滞，但眼眶却不知不觉湿了。
    莫小川暗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不是警方向赵贵元故意隐瞒了赵雪怀孕的消息。
    而是那个叫做许昌丁的男人没有把这一切告诉赵贵元。
    也是他，在接受了江城裁决事务所的巨额赔偿之后，选择了息事宁人，默认了赵雪自杀身亡的结论。
    或许，在这一切的背后，还隐藏着许昌丁对赵雪的一丝恨意和报复。
    两人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
    赵雪做过那么多次的检查，都显示不是她的问题。
    那么事实的真相就只有一个。
    不是赵雪不行。
    而是这个许昌丁不行。
    但现在赵雪却突然怀了孕。
    孩子是谁的？
    帽子又是什么颜色的？
    莫小川摇摇头，现在关于赵雪的死，他只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疑惑，等待解答。
    那就是赵雪为什么要去广福大厦参加那场善缘法会？
    跟她常年被许昌丁家暴有没有关系？
    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莫小川只能去亲自跟许昌丁聊聊了。
    念及于此，莫小川也是感觉有些无奈。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来调查一起命案。
    过往的时候，还有老汪、妖娆哥，甚至宸姑娘帮助自己分析案情，梳理线索，但现在他身边真是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凡事都只能亲力亲为了。
    不在自己的主场就是麻烦啊……
    不过再想一想现如今生死未卜的郝德，莫小川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当即起身与赵贵元告辞。
    临别之际，莫小川给赵贵元施加了一点安神助眠的蛊惑之意，随后便立刻朝许昌丁的家中赶去。
    事实证明，在调查普通人的时候，莫小川一个人的确也有一个人的好处。
    至少不会遭受任何阻拦。
    也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谎。
    这对于查案来说，简直就是逆天到姥姥家的能力。
    这一路，莫小川根据王喜所查到的地址，顺利进入了天兴苑小区，直接找来物业打开了三单元的门禁，轻而易举地便走进了2802号房门。
    屋里只有一个男人。
    便是赵雪的丈夫，许昌丁。
    跟赵贵元比起来，许昌丁的精神状态明显要好很多。
    家里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看不出杂乱。
    从外表上看起来，许昌丁长得并不健壮，反而有些瘦，脸上没有戴眼镜，却仍旧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可惜，莫小川早就知道这人不是个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却没有看到那个七岁的小姑娘。
    进门之后，梁山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赵雪真的是自杀的吗？”
    许昌丁双目无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广福大厦给了你多少钱？”
    “五十万。”
    莫小川点点头。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许昌丁的确不像是缺钱的主儿，但不可否认的是，无十万块钱对于绝大部分家庭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许昌丁因此而接受了赵雪跳楼自杀的结论，倒也说得过去。
    “许盈盈呢？怎么不在家？”
    “她……跑了。”
    莫小川眉头一挑：“跑了？为什么跑了？”
    听到这话，许昌丁的神色间明显出现了一些挣扎，仿佛在努力抗争莫小川的蛊惑之意。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
    所以很快，许昌丁便恢复了常色，只是声音变低了很多。
    “她，怕我再，再对她做那种事……”
    此言一出，莫小川顿时心尖儿一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了许昌丁的胸口处。
    “畜生！”
    “嘭！”
    许昌丁应声倒地，正好砸落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鲜血立刻染满了他的手臂。
    但许昌丁就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样，就像个木偶一样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旧是一脸木然地看着莫小川。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作呕感。
    “所以当初赵雪去参加法会，其实是因为这件事？”
    “我……不知道。”
    “你见过那个弘明法师吗？”
    “没有。”
    莫小川暗暗握了握拳头，再道：“那你知道赵雪怀孕的事吗？”
    这一次，许昌丁给出的答案再次出乎了莫小川的意料。
    “知道，警察告诉我的。”
    “在那之前，我是说，在赵雪死前，你不知道这事儿？”
    “不知道。”许昌丁茫然地摇了摇头。
    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根据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赵雪死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事儿居然连许昌丁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是赵雪偷偷出轨了？
    那另一个男人是谁？
    跟赵雪的死又有没有关系？
    莫小川有些沮丧地发现，自己才刚刚发现的线索，转眼间竟然就走进了死胡同中。
    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当警察的天赋啊……
    大老远跑到天兴苑来，除了知道许昌丁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人渣畜生之外，一无所获。
    当然，或许……
    “许盈盈和赵雪的关系怎么样？”
    “赵雪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不过对我来说……”
    莫小川并不关心许昌丁怎么看许盈盈，他只担心脏了自己的耳朵，所以干脆利落地又是一脚踹在了许昌丁的脸上。
    这一次，莫小川稍微放开了些力量。
    所以许昌丁直接被踹飞到了客厅的墙壁上，落地的时候嘴里已是鲜血一片，不知被踢断了几颗牙齿，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莫小川却是不肯放过他，慢步来到许昌丁面前，低声道：“等你醒来之后，直接去自首吧，把你这些年做过的这些龌龊事，都跟警察说。”
    言罢，莫小川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如今看来，破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个七岁小女孩儿的身上了。
    却是不知，在这茫茫人海中，怎么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多苦多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