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局的名义

    “没了，就两包，家兄一包，你一包。你们正好配对。”
    薛素素再次盈盈拜下，行万福说：“感谢二位公子对家母的救命之恩。素素无以为报，愿来生结草衔环，牵马坠蹬以报。”她忽然泪流满面，仰天尖啸：“母亲，素素做到了，你的病，有救了。”
    说着，她一把夺过郑泷手中水杯，说：“这药珍贵无比，就不劳烦公子拿了。”
    扭身向楼上走。
    众人瞠目以对，不知所以。
    半响，郑泷才仿佛明白了一点，说：“把你女儿叫下来，我得问清楚，不然心不安。
    那薛素素就一直在楼上嘤嘤哭着，直到郑泷等得不耐烦，就在这院子用了午饭，又等到下午，方才眼睛肿得跟桃子似得，下楼来了。
    盈盈一礼，薛素素说：“公子有何问题，素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尧杰说：“冰冰，不，素素小姐，你为何说令堂有救了？这花柳病是……是你我得的啊。”
    薛素素说：“好叫大公子知晓，这花柳病是家母先得的。十年前，家母突发恶疾，京中名医竟束手无策。幸好李神医的弟子诸太医亲自替家母把脉，开了药方。他说家母之恶疾，其实乃花柳病。家母年少时，曾是京中第一名女支，正用得是小女子的姓名，薛素素。家母曾与一风流书生交往，那书生暴毙后，家母还哀痛过几月。不想，那负心书生把家母惹上花柳恶疾。家母当了家父小妾，十年间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只可惜，家父也染上恶疾，突然暴毙。”
    “家母的病，发了就没停过吃药，诸太医说，家母之症，一日重过一日，将来必有热毒攻心之恶症。果不其然，四年前，家母热毒攻心，双目就此失明。小女子六年间寻遍北直隶名医，名医们也只有诸太医干下药，能见效。诸太医说他以尽力，家母恶疾要好，只能遍访江南名山大川，看侠客隐士名医有无办法。”
    “于是，小女子主动染上恶疾。主动卖身给各地青楼，主动与各富家公子，王公子弟结下露水姻缘，就看他们有无办法医治。开始，小女子的艳名响遍江南，但随着小女子的劳累，也可能年老色衰，与小女子结下露水姻缘的公子身份越来越低，小女子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听说青城乃世外仙山，灌I县乃古仙出没之所，小女子就到灌口县城来，好在，遇见了大公子，而二公子又的确有仙药。”
    郑泷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感受了，佛家都没有说出家就是斩断亲情，而是讲报三重恩，第一重，就是父母生养之恩。
    不想古人报父母生养之恩，竟至如此！
    说起来，自己一穿越，基本上每日只想一遍现代的父母双亲，自己，还是独生子女，要是回不去了，老父母怎么办？难道，自己就只管在这边逍遥快活，仍由父母哀悼自己的失踪吗？
    他猛的，感觉有些眩晕，同时，对女人有了一丝敬畏，谁说女子不如男，女人一旦下了死心，就太可怕了。
    “素素真乃天下第一奇女子也！我郑尧杰愧为男儿。”郑尧杰脸色变幻，一下趁起身，拜服在地。
    郑泷揉揉面颊，让脸颊柔和点，说：“素素小姐，如果不嫌弃我郑家粗陋，我同意家兄名门正娶迎娶你。素素乃天下奇女子，想必不会太在意家兄乃庶出。”
    薛素素却一本正经地说：“不怕二公子笑话，小女子佛前许愿，谁拿出仙丹救家母的病，就算为奴为婢，小女子也嫁给他。大公子堂皇贵胄，小女一看便知，想来，不屑娶小女子这等频频以色事人的下贱女人。再说，药仅剩下一副，我也无法侍奉大公子，但做一个奴婢是可以的。今后，小婢的命就是大公子的。当然，如果大公子嫌弃小婢，怕坏了清名，那小女子随便寻个尼庵，孤灯古佛，了却一生就是。”
    郑泷咋舌，说：“看你外貌，你才双十年华。就这么肯定，捱得住寂寥？”
    薛素素淡淡地说：“小女子做事，喜欢倾尽全力，倾尽一生达成，不拿一生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呢？”
    郑泷说：“好吧，我总不能叫天下头等孝女连个善果都得不到。再说，我的确很钦佩你，家兄，你意下如何？”
    郑尧杰说：“这事，家主一言可决，又何必再多问？”
    郑泷无奈地看着郑尧杰，这家伙是有了媳妇，媒人丢过墙啊。
    郑尧杰正色说：“素素小姐实乃天下第一等孝子，小生敬佩无比，愿纳素素小姐为正妻。”
    郑泷一摆手，说：“这样吧，我交了赎身金银，素素就带着随身物品，跟咱们回家吧。”
    薛素素盈盈一礼说：“妾身明白了。”
    郑泷叹息一声，招手令龟-公找来老-鸨。
    当场验清金银，老-鸨拿出薛素素的卖身契，交给郑泷。郑泷就在旁边火烛上点燃，烧了。方说：“今后，你做什么随便，家兄自然能养活你。但如果你愿意做点事的话，就请当女子学堂的先生。你既然出身风流中人，想来填词做曲也有几分火候。那么，教一些女学生，就应该没问题了。我们青羊镇，招女老师跟男老师一个价码，都是三两银子的童生，五两银子的秀才。你自己看你能拿几两银子一月。回去后，我会安排你就住酒馆，跟家兄同住。就这样。如果你感到不满意，随时可以走人，你是自由的。”
    “妾身知道了。”薛素素面上，古井无波，说：“妾身这就整理行囊。”
    郑泷说：“你不跟她们告别一下？”
    “妾身也的确有二个知心姐妹，有知己话儿要说。但看二公子急不急，急的话，下次见面再说了。”
    “给你半个时辰，什么话都该说完了。”
    薛素素告辞出去。
    郑尧杰说：“对这等奇女子，我总十分心虚。只是，她的病？”
    郑泷淡淡地说：“再说吧，等几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