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吧!火鸟

第19章


我当著我父母的面问你,你还要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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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康怔住,呼吸不稳定,他直直的看著她,困惑已消,浓雾已散,他眼神热烈而带著点鸷猛。
“问题不是我要不要你,是你要不要我?”他说。
“你知道我要你。”她低而清晰的说,语气既坚定又温柔。“我一直要你。那个坏的自我为了虚荣和征服感而要你,那个好的自我为了你的善良、热情和才气而要你。我一共只有两个自我,这两个自我都要你!”
“那么,”凌康粗暴的说,粗暴中夹带著凶猛的热情。“你问我干什么?你以为我会为了你扑进安公子的怀里而不要你吗?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别说你只是一时忘形,就算你真的爱上了他,我也要把你抢回来的!所以,我要你,要定了!”
“连我的虚荣都要吗?连我的缺点都要吗?”她的脸发著光,嘴唇润润的。“连我的自卑自怜都要吗?而且,记住我是看不见的,我不可能当一个好妻子!”
“管你的缺点,管你的自卑自怜!”凌康语气激动。“我要这个完整的你,包括你所有的一切!”
“如果我以后再犯了毛病呢?”
“我不会允许你再犯毛病!”他稳定坚决的说:“当你的征服感已经完全满足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想征服。我会让你满足,我不会让你的心灵再有空隙!不会让你再消沉落寞!”
“好!”巧眉把双手伸给凌康,凌康立即接住这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好!”巧眉再说:“凌康,前两天你跟我谈到婚姻,你知道,我很怕结婚,那对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怕我不能适应婚姻生活。可是,现在,我答应你,我努力的去学著做个好太太。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嫁给你!我不在乎排场,反正我看不见!”
“巧眉!”凌康惊喜交集,紧握住她。他脸孔发热,眼睛发光,但他仍然很理智的问了一句:“你突然决定结婚,是因为爱我呢?还是因为今晚的刺激?”
“都有。”她答得干脆。“我承认,我急于结婚,因为——
我急于安定下来,急于把自己完全的付托给你!”
“好!”凌康转向卫仰贤夫妇。“伯父,伯母,你们允许我们尽快结婚吗?”兰婷满眼眶泪水。“我会舍不得巧眉。”她说:“可是,我想,这不是失去而是获得。凌康,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婿!”
卫仰贤只是颔首不语。他不断的颔首,轻轻的叹息。
于是,巧眉依偎在凌康怀中,轻声说:“那么,一切都弄清楚了。我很累很累,我要去睡了。凌康,你也不用避嫌疑了,你来陪陪我,好吗?到我卧室里来,等我睡著了,你再走,好吗?”
凌康没说话,只用事实来答复,他对卫氏夫妇点点头,再对嫣然和安骋远深刻的看了一眼,就挽著巧眉,很庄严,很稳重,很坚定的走开,走进巧眉的卧室里去了。
暴风雨并没有来,暴风雨的气息也已过去。
室内静了一会儿。终于,嫣然筋疲力尽的跌坐在一张沙发里。
兰婷拉了拉卫仰贤的袖子:
“我们也去睡吧!”她说,看看嫣然,再看看安骋远。对他们说:“我把客厅留给你们两个。嫣然,不要太倔强了。放宽了心胸,你自己会快乐,你身边的人也会快乐。幸与不幸,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兰婷和卫仰贤也走了。燃烧吧!火鸟20/27
室内剩下了嫣然和安骋远。
10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嫣然沉坐在那沙发中,不动,也不说话,她在沉思。安骋远望著她,她的湿衣服已经干了,脸色非常白,眼珠非常黑。她依然狼狈,狼狈而疲倦,她看来已毫无力气。一时之间,他不敢对她说什么,只怕张开嘴来,什么话都是错的。然后,他去浴室拿了她的毛巾,打开热水龙头,他扭了一个热毛巾出来,递给她。她顺从的接过去,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和手。他拿走毛巾,再为她递来一杯热茶,她握著茶杯,大大的喝了口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她凝视著茶杯中袅袅上升的雾气,出著神。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但她的神智,却深埋在一个他接触不到的世界里。
他又心慌起来,本能在告诉他,虽然巧眉说了那么多,嫣然可能会原谅巧眉,毕竟她们是亲姐妹,毕竟她们一向相亲相爱。可是,他呢?嫣然凭什么原谅他呢?他叹口气,拉了张矮凳,他坐在嫣然的对面。好吧,今天的伤口,不要留到明天去处理,该开刀就开刀,该缝线就缝线,该锯胳膊锯腿就锯胳膊锯腿!他再叹口气,从她手中轻轻的拿掉茶杯,再把她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她颤栗了一下,但她没有动,没有挣开他,没有抗拒他。她很柔顺,太柔顺了。他不安的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睫毛低垂著,眼光望著下面。她仍然停留在那个他所接触不到的世界里。“嫣然!”他柔声低唤,握紧她。“嫣然!”
她震动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了,她抬眼看他,深深切切的看他,眼光沉痛而悲哀。这种悲哀打倒了他,他恐惧的拿起她的手,把嘴唇炙热的贴在她的手背上。
她依旧很柔顺,一点都不抗拒他。
他放下她的手,忽然觉得,她这种沉默的、柔顺的悲切,比她刚刚在街上又哭又叫又发疯更让他心惊肉跳,他觉得她在远离他,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船,正无声无息的从他身边飘开,把他孤独的留在暗夜的茫茫大海中。
“嫣然,”他震颤著低喊:“你说一点什么,随你说一点什么,让我知道你怎么想!”
她再度抬眼看他,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紧张的摇撼她,焦灼的问:
“你说什么?”她努力振作,挺了挺背脊,她看来不胜寒瑟。终于,她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嗄喑哑,低柔无力:
“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他急切的说,急切的看她,只要她肯开口,什么都好办,他现在才体会到,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沉默,那使他陷入困境而手足失措。“巧眉今晚说了很多,”她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提到“巧眉”两字,她浑身都痉挛了。“我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好的口才,也从不知道她有这样深刻的思想。她说的故事很完整,很可信。不过,我有一点怀疑,请你坦白的回答我!”
“好。”他说著,心脏却由于紧张而痛楚起来。“你问,我一定坦白回答。”“巧眉说她投入你的怀里去了,”她静静的盯著他,静静的说:“是她主动投入你怀里的,还是你主动去抱她的?”
他凝视她。嫣然嫣然,他心中在低叹!你为什么要这样敏锐?你又为什么要继续追究呢?你难道不了解,人生许多事,糊涂一点反而幸福吗?他侧著头看她,眼前浮起巧眉侃侃而谈的样子。巧眉,你聪明绝顶,你仍然骗不了嫣然。
“我已经问了,”她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回答?不愿意回答?”“愿意。”他低沉而坦白的。“是我主动。”他答得非常简短。她点点头,对这答案一点也没有意外。然后,她又开始沉思,又进入那个他走不进去的世界。他坐在那儿,忽然感到很绝望很无助,他觉得现在自己像囚犯,只等她来宣判他的刑期,死刑,无期徒刑,或是流放到蛮荒里去。
“你——爱她吗?”她忽然问,问得温柔而清晰。
他惊颤著看她。她的眼睛静静的瞅著他,黑白分明,朗如秋月。他咬住了嘴唇,想著这问题。然后,他很真挚的看她,很恳切,很诚实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想,我很被她吸引。像她自己说的,她柔弱无助,她勾引起我心里的一种很难解释的感情;有怜爱,有惋惜,有同情。我永远不太可能分析出这种感情,算不算爱情。可是,嫣然,我对你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没有惋惜,没有怜悯,反而,有种近乎崇拜的尊敬,你让我从心底折服,从心底渴望,从心底热爱。这种感情很强烈,简直是有震撼和摧毁力的,我无以名之,我只能称它为——爱情。”
她深深切切的看他。“你知道吗?安公子?”她挑起眉毛,眼里有了泪水。“你的说服力很可怕,难怪巧眉……”她咽住了,再定睛看他。“好,”她终于说:“我相信你!”
他感激的长叹,把脸埋进她的手心中。
片刻,他抬起头来,发现她仍然若有所思的坐著,仍然陷在那陌生的世界里。“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她疲倦而安静的说:“给我一星期的时间。”“一星期?”他愕然的。“什么意思?”
“一星期之中,不要来找我,不要打电话来,不要到图书馆,也不要到家里来!给我一星期时间,让我冷静下来,让我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
“嫣然!”他又惊又惧又悲痛。“你说你已经相信了我!”
“我确实相信你,可是,我现在不相信自己了!”
“什么叫不相信自己?”他的嘴唇发白了。
“不相信我还能爱,不相信我还有力量抓牢爱情。骋远,”她幽幽叹息,脸上的倦意更重更重了。“巧眉说她自卑自怜,其实,真正自卑自怜的是我。她不了解,她使我自惭形秽。她不能看,却处处赢我。我不再相信自己了,我必须要好好的想一想。请你放掉我,一星期后,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怎么叫肯定的答覆?”他的血液全往脑子里冲去。
“是聚还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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