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女帝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在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1】
    夏天一转眼就过去了，如今已是立秋。初秋时节，凌书殿上凉风习习，是个适宜学习的季节。
    朗朗的读书声，久久回荡在大殿上，李夫子看着殿上越来越认真的孩子们，轻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不错，你们读了这首《旱麓》两遍，谁知道这首诗所云为何？”李夫子笑盈盈地看着坐在下面的孩子们，他知道这第一个问题并不算难。
    二皇子姬启身份最为尊贵，他谦和地笑了笑，道：“这首诗乃是歌颂先祖祭祖得福，全诗通篇弥漫着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诗章虽短，但内涵颇丰。”
    李夫子上课的时候总爱提问许多的问题，大约是由于二皇子姬启年纪和身份，他总是第一个回答李夫子问题的人。
    姬启说这话的时候，和暄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留神便瞥见三皇子姬旻暗暗投向姬启的目光寒冷。
    春猎之时，为了一场比试，太子姬荣与三皇子姬旻闹翻了。
    和暄心里想着，太子姬荣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以他那样的胸襟，恐怕不会与姬旻那么容易就冰释前嫌。此刻姬旻看向二皇子姬启的表情，难不成这个没有强大靠山的三皇子姬旻想要成为太子与二皇子共同的敌人？
    “公子启所言不错。”李夫子笑着称赞了面带谦和的姬启，继续问道：“谁来说说这首诗包含了哪些内容？”
    姬启闻言，略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李夫子的问题。
    一众皇子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在犹豫着谁来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
    四皇子姬泰，自小就醉心于读书，此刻逮着了机会，微微张了张嘴。
    “景致描写，既有‘榛楛济济’，也有‘莫莫葛藟’，一派大好风光。祭祀场面，则有玉瓒黄流，亦有清酒骍牡，色彩斑斓。从诗人内心来看，既有“福禄攸降”的良好祝愿，又有“遐不作人”的强烈期盼。”【2】
    一个温和的男声娓娓道来，传入凌书殿众人的耳中。和暄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瞧，原来是齐厚。
    和暄明白，姬泰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失望，本来想要回答的问题被齐厚先答了，可齐厚也不是故意的。她只好低着头苦笑了一下。
    “哈哈，分析得头头是道，公子厚不愧为齐国公子！”李夫子大笑了两声，对齐厚的回答，赞不绝口。
    天薇公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透露着不屑。她是个不爱学习的公主，能坐在这里听课，忍受着四菜一汤，已是她十分努力才能做到的。
    和暄曾听蔡夫人提起过，天薇公主不仅跟赵后抱怨过李夫子和午膳，还偷偷在父皇面前哭诉过。
    只可惜，除了天薇公主，其他的皇子公主都未曾说过什么。赵后虽然心疼天薇，却也只敢暗骂几句，明面上还要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后宫之主的模样。
    只有天薇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哭闹，周明帝略略哄了天薇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没有如常所愿，以天薇的性子，难怪会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动不动还要请病假多休息几天，在课堂上更是对踊跃回答问题的同窗面露嫌弃。
    当然，这种嫌弃，从来不会对着芈贤。和暄在心里冷笑着，看着天薇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冰冷了起来。
    “李夫子过奖了。”齐厚声音依旧温润，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天薇公主的嘲笑，抿着嘴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李夫子轻抚了长长的胡须，开始一点点讲解《旱麓》。大家一边认真地听，一边努力的记。
    午膳的时候，天薇公主盈盈起身，走到和暄面前打了个招呼。
    这些日子，因为芈贤的关系，天薇公主不似上一世那样缠着她了，私下里的接触少了，两个人的关系生疏了许多。
    和暄敷衍着寒暄了几句，只见天薇手腕挥动的瞬间，一个团成球的小小丝帕被塞在了和暄的手中。再去瞧天薇，后者脸上是一副耐人寻味的笑。
    这是何意？
    带着疑问，和暄低下了头，迅速打开了手中的小丝帕，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午膳后，后院的竹亭见”。
    再仔细地瞧了瞧那笔迹，和暄是认识天薇的笔迹的，这笔迹却完全不同，一点没有天薇那矫揉造作的样子。
    这是谁要见她？
    和暄环顾了大殿四周，每个人或是认真地吃着饭，或是还在看桌案上的书卷，并看不出谁的脸上有异样。
    怀着忐忑地心情，和暄草草吃过了午饭，略整了整仪容，起身朝着凌书殿的后院走去。
    后院种满了花草，夏天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已经开始凋谢，地上、泥土里，满是落下的花瓣。
    残花凋零，一副破败的景象，让和暄看了更加的心慌起来。
    和暄缓缓走到小亭子里，见还没有人，便坐在小亭子里静候。
    “暄暄，你果然来了。”片刻之后，赵临的声音低声传入了和暄的耳中，他继续道：“我还怕你认不出我的笔迹，不会过来呢。”
    认出了才不会过来吧？和暄在心里骂道，面上只是瞪了赵临一眼，淡淡道：“公子临，叫和暄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赵临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佩戴着紫色的腰带，更加凸显他清冷孤傲的气质。
    这样一个身长八尺的绝美男子，一步步地慢慢逼近。和暄有些看呆住了，缓缓起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公子临所为何事，不妨直说。”和暄头微微低垂，轻声地说道。晴儿此刻也不自觉地站在了和暄的身前，保护着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