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饭如霜作品集之猎物者

第42章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否则为什么能够穿透他的脑骨,看得到那大好头颅里脑浆霍霍沸腾,掀起惊涛骇浪。胃部一阵翻腾,我几乎转头吐了出来。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剧痛,连绵而来。 
  这个时候南美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摸索到我身边。她深深看着我,眼神清净而悲哀。 
  我身上鸡皮疙瘩昂然暴起,就差没掉下地来,怯生生问了句:“干吗?” 
  她指着江左司徒:“他晕过去了。” 
  这是常识,按我目前的智商和视力来看,似乎不需要如此郑重的加以通报。我隐隐有不祥感觉掠过,直瞪瞪等着她的下文。南美看来伤得不浅,吃力地吞了一口口水,简短地说:“江左法力莫测,只被换心藤摄取了神志,但能力和恶意仍在。短时间内他就会醒来,如果我们不能现在彻底搞定他,等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我对人性还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没那么严重吧。说不定他变成社会栋梁,可以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专踩地雷?” 
  南美拼命摇头,脸上大有张惶神色,十分少见:“没可能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豁出去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刚才在地铁站,拼了仅余的精气起卦,卦象大凶,具体我晓得你也听不懂,总之今天要是他再醒过来,我们,小破,东京,一定统统完蛋。要不是五运同绝在,整个亚洲都要倒大霉。” 
  我苦着一张脸:“不会吧?” 
  她斩钉截铁:“会!” 
  这么倔强,看来是真的。我本能地抱紧小破,他竟然在我怀抱中微微动了动,发出些许含糊的呢喃。那声音珍贵得像久旱后的第一滴雨,从我的耳轮,突入中耳,进驻脑部神经,最后沉淀到心里。我狂喜地大喊:“宝宝,宝宝。” 
  南美的手指抚上了小破的额头。她轻轻地问:“猪哥,为了小破,你可以做什么。”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便什么。” 
  “去死可以吗?” 
  哼,这么小儿科的问题,好像我什么时候怕过死似的。因此我白了她一眼,坦然说:“当然。” 
  她凝视我。她说。那么,永生呢。   
  《猎物者III·倾城破》第四章(7)new   
  永生可以吗? 
  失去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所爱的一切 
  你注定在这世间 
  千秋万代 
  寂寞是你唯一和最后的伴侣 
  没有结局,也就没有未来 
  没有最后,也就没有等待 
  江湖夜雨,一百万年灯。 
  我打了个寒颤,定在当场。呼吸在胸口凝滞。 
  语句从喉头吐出,每个字都带着刀割过的零碎,被铅水包裹,重重砸落。 
  狐狸,为什么要问这个? 
  南美没有回答我,她的手臂,突然间直接插进了我的胸膛,血肉翻开,却没有丝毫感觉。她的手指握住了我的心脏,那是逐渐不再跳动的心脏,丧失殆尽血液与动力,在静止中颜色灰白。我抬眼看着南美,无限诧异。小破被放到了一边,了无生气地躺着。南美没有直视我,她低着头,微弱地说:“猪哥,我要将你的心与江左炼化融合,再一分为二。他的心由三大邪族的圣物凝炼而成,之后他会有你对人世的纯善,而你将与时间同在。” 
  她的声音里,流露出怜悯,我在空间洞中被她拥抱时所见到的那种怜悯。她预见了我的未来,也预见了我的悲哀,尽管此时此刻,我陷于巨大的惶惑与混乱之中,还不大了然那悲哀是什么。 
  或者,我也不在乎那悲哀是什么,现在,我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是不是这样做,才能保全你们?” 
  她说是。 
  那么,我愿意。无论我会遭遇什么,只要这答案是肯定,我都愿意。 
  南美没有多犹豫一丝,手指同样插入江左司徒的胸膛,攫取心脏。不同的是他仿佛是一尊由半流体凝固成的雕像,切开去,掏出来,创口悄然密合,不露痕迹。那是一颗纯然蓝色的心脏,闪耀着神秘幽暗的光芒,和我那颗灰白色的普通产品放在一起,品相高下立判,不过南美好本事,居然无需工具,就在掌心之中,把这两个貌似毫无共通之处的东西共冶,随着她的摆弄,咬切彼此,摩擦挤压,一点点吞噬合并,直到最后融为一体,然后就跟大锅饭时期分馒头一样,南美双手一掰,一分为二,我和江左一人一砣,各自揣进胸膛,再世为人。过程之快,情形之平淡,完全可以等同于厨师早上四点起来做早点。那馒头在我胸口一揣,立刻宾至如归,开始履行一颗心脏的职能,但神经恢复作用以后,一阵剧痛突如其来,令我一声狂叫卡在喉咙里,全身抽搐着就昏迷过去。那瞬间,我猛的意识到,一切都被改变,一切不复从前。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从长长的,虚脱般无力的昏迷中醒过来,我的手臂直挺挺地举在头上,那打过江左的换心藤仍然握在我手里,但是已经从绿色变成了一种微微的血红色。好像吃得太饱了一样,心满意足地躺在那里。 
  我全身都痛得要死,耳边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哗啦哗啦声,好像,好像,好像有人在打麻将! 
  拼了老命转过头去,脖子疼得我差点哭出来,一看,果然!辟尘居然和五运同绝的其他成员围成一堆,开了一桌子麻将打!树之方在一边傻乎乎地买马。这还得了!南美,扶我起来去打辟尘!南美没理我,她现了真身,正在我不远的地方盘腿打坐,身上银光璀璨的毛发在宁静中散发出无限朝气,看来一时也死不了。 
  义愤填膺的呐喊没出口,我的手臂里有什么微微一动。一个我念念不忘、无时不想的声音不满地对我说:“猪哥,你带我到哪里了?我要玩泥巴!” 
  狂喜堵塞了我的五官,令我无法呼吸、说话,甚至无法哭泣。我只能冒着脖子彻底扭断的危险把自己的头歪过来,看着我的心肝宝贝从那个半熔的冰蓝茧中爬出来,小脑袋四处打量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衣服,迷惘地嘀咕:“这是哪呀?哎呀,我要看动画片了。”然后他眼前一道光影闪过,光行的特快服务即时生效,完全不给我机会抱着他诉诉衷情。 
  儿大不由爹,他还没怎么大呢,我怎么也被三振出局了啊。倒霉。 
  在这里自怜自伤地怨叹命运不公,辟尘终于发现我醒了,急忙走了过来。我以为它要和我进行一番劫后重生的真情流露,急忙到处摸纸巾,做好热泪盈眶的准备,结果它完全无视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客观情况,居然抓住我一阵猛摇:“我糊了,我糊了,清一色,哈哈!” 
  赌博,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它一支箭般射了回去,令我对犀牛的道德品性濒临彻底的绝望,好在它及时丢下一句:“赚了就给你买一辆STORM HIT,猪哥你想了很久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放下了心头大石,我静静躺着,回忆在脑子里剧烈翻腾。看来是蚯蚓给我的换心藤当了一把定海神针,把江左司徒打成了猪头三之后,南美又使出了蒙古大夫换心大法,彻底把江左打发了。咦,不说不觉得,这个猪头三呢?他跑哪里去了?四周看看,没有。难道他自由自在遨游天涯去了? 
  找不到他,我也懒得再费心。浑身真的好疼啊,充分发挥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猪哥精神,我一点点爬起来。出于某种恶作剧的心理,我还顺便过去踢了南美一脚,等她运功结束,就会发现自己用一个趴着的姿势在地上礼拜天地。嘿嘿。想得得意,我一步步往地下室门口挪,老实说我不自量力,还想去看看出城梦游的人都怎么样了,要是还能救,就好歹救几个回来。   
  《猎物者III·倾城破》第四章(8)new   
  刚刚走到门口,突然一阵风卷了过来,当啷一声,竟然和我撞个正着,我顿时飞出好多米,重重落在地上,跟一只杀到一半的猪一样叫了起来。 
  那阵风在房间里像一把失控的扫帚一样窜来窜去,慌慌张张大喊:“猪哥,猪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山狗这个笨蛋,他硬是花了好几分钟,才发现被他撞到飞起的那个倒霉蛋,就是猪哥本人。   
  《猎物者III·倾城破》尾声new   
  山狗告诉了我在东京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话说江左司徒此次出现在东京,本是为一场战争而来。 
  有记载可循的非人史上,破魂与食鬼两族素来在北非和欧洲大陆狩猎,十余个世纪经营下来,终于建立了极有系统的定居点。然而近两百年来,由于人类的急速膨胀给环境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非人族群的生活区域也日渐逼仄,许多非人族干脆融入了城市,与人类混居,甚至通婚,其原始力量与道行程度都日见低下,越来越不能满足两大邪族的需要。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下,它们所猎取的能量杂质比例非常高,还包含有致命的进化基因缺失。非洲地区每两年爆发一次的恶性病毒和流行疾患,间接影响到了食鬼与破魂族类的遗传素质。 
  食鬼与破魂本来就是数量极为稀少的一族,繁衍后代的能力非常低下,眼看继续在北非和欧洲地区苟延残喘会有灭族的危险,食鬼族的长老群决定大举东迁到日本地区去接收东京一带大成气候的非人定居点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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