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山谷清幽,一眼清泉涌出,碰击着青石,发出叮咚的响声。
乾坤盘将田襄放在泉边的一块岩石上,不断取水淋到他的身上。它一边忙活一边嘀咕,“你小子啥时候才醒呀,不会是死了吧?要是死了说一声。”
良久之后,田襄嗯了一声,终于了动静。乾坤盘哧溜一下滚到他的脸前,急不可耐地问,“要死了?你倒是说话呀,现在要死,我可就走了。”
田襄的手臂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脸前的小白玉盘子咧嘴笑了笑,问道:“这是哪?”
“快说,你是不是要死了。”乾坤盘急不可耐地问道。
“你才要死了呢。”田襄笑着答道。然后探了探身子想要起来,可全身疼痛的要命,试了几次终没能坐起,干脆继续在地上躺着,问道,“黑牛呢?”
“他救了你,要我把你送去人族,现在不知道在哪。”乾坤盘说着啪的一声躺在田襄的脸前,“累死我了,你怎么那么重呢?”
田襄一阵怅然,沉默了一会问道,“他还好吗?”
“我怎么知道?坠下悬崖时他拉秃鹫当了垫背,应该不会有事。”乾坤盘一动不动地躺着,悠悠地说道。
田襄挣扎了一下,又跌在青石上,“咱们得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你一点修为没有,去添累赘?”乾坤盘心直口快。
田襄沉默了,他心中充满愧疚和不安,可不得不承认乾坤盘是对的。
乾坤盘却没顾忌他在想什么,接着道:“老牛把你揣给我,我当时欠考虑,竟然缺心眼地答应了,现在想来感觉有些吃亏。以往我一个人的时候,自由自在,现在得驮着你,差点没把我累死。”
田襄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乾坤盘见他没反应,突然立了起来,“你死了?”
田襄不无好气地答道:“死了,你走吧!”
“死了好,我终于解脱了。”乾坤盘兴奋地喊着,哧溜一声滚下青石。而没滚出多远,突然又折了回来,“真死了?”
“滚!”田襄骂完,心中颇为愧疚,明明是自己拖累了人家,还如此不敬,连忙改口道:“谢谢救我,如果真想走,我不拦着你。”
乾坤盘嘻嘻笑着滚到他的面前,“你没死就好,我是和这些死石头们待时间太长了,长年累月没个动静,所以就怕碰见死东西。”它一边说着一边在青石上蹦了几下,接着道,“你只要不死就好。”
田襄噗嗤一下笑了,“到底是死了好还是不死的好?”
“都好,都好!”乾坤盘没心没肺地答道。
“我问你,黑牛、土狼他们为什么那么强大?”田襄突然问道。
“强大?强大个屁,你是没见过强大的,那吓死个人。”乾坤盘不屑地答道。
田襄大为不解,“如果他们仍不强大,那我算啥?”
“你?嘿嘿,屁都不是。”乾坤盘笑的在青石上翻跟头。
“你说话真难听。”田襄白了它一眼,虽然清楚它说的是实话,但还是不太愿听。
“我在这些石头里说话算是最好听的一个了。”乾坤盘不忿地答道。
田襄呵呵笑了两声,挣扎坐起,一边查看周围一边问道,“如何才能变强大?”
乾坤盘啪的一声又躺了下去,“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样东躲西藏了,见一个收拾一个,让他们全怕我。”一边说着竟然呵呵地傻笑起来,似乎在畅想收拾别人的场景。
田襄低头看了它一眼,“瞧你的傻样。”
“你少笑话我,我虽然弱,但比你强多了。”乾坤盘弹立起来争辩。
田襄无声地笑了笑,“这倒不假,没有你帮忙,我死好几次了。”
“这还差不多。”乾坤盘满意躺了下去。
田襄没有接话,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在回忆这些天的经历,也在思考下一步打算。
乾坤盘突然问道:“怎么不说话?”
“想事情。”田襄随口答道。
“说来听听。”乾坤盘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到底是谁?”田襄喃喃自语。
“你是谁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但这是什么地方我倒是知道,你想听不想?”乾坤盘今晚有些话唠。
田襄又躺了下去,支着胳膊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轻叹了口气,“想听,但你是块石头,道听途说的东西不知道准不准确。”
“你怎么总打击人呢?我别的本事没有,偷听的本事第一。”乾坤盘在青石上连蹦几下。
田襄笑了笑,接着逗它,“这倒也是,一块石头若去偷听,还真不太好防。”
“这是当然。”乾坤盘得意洋洋地坏笑,随即开始了长篇大论。“据闻此域乃为八荒之一,名曰苍疆。此彊广阔无垠,生灵繁盛,教宗林立,派系百万。更有六方霸主,分土而治,五种生灵分掌。人族掌其二,一为赤炎氏之炎国,一乃田农氏之田国,国土相连,均居东称皇。灵兽族分掌其四,乌崖族主西,魔惺族治南,鸠山族辖北,碧瀛族霸海。六土虽各有所属,然纷争从未终歇。且各大派系,或依附于霸主,或分疆而自治,不一而总,纷乱难平。更有广阔荒土,散布于此无垠之疆,凶兽出没,瘴戾隐伏,妖魔纵走,乃无人所属之散处。”
“你咬文嚼字说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乾坤盘如学究办说话,令田襄暗自好笑。
“别捣乱,这都是别人的原话。咱们现在待着的这片荒域叫三生地,再往东接壤着人族。”
田襄瞪着小眼盯着它,“你说的没假吧?”
“爱信不信!”乾坤盘被他问的很伤自尊,啪的一声躺下,不再说话。
田襄是头一次听得这些东西,新奇之余又多了一层迷茫,这里叫苍疆,那我到底是谁?又来自哪里?碰见老牛前的那场梦中,有个女孩呼喊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叫田襄的话,那个女孩又是谁?
他静静地想了会不得要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一个俊俏地女孩子笑着向他走来,可将近跟前时突然消失不见。田襄焦急地四下寻找,却不见踪影。突然,望见远处一座高楼,那女孩的背对着他向那里跑去,临进门口时转身冲他笑了笑。田襄连忙去追,可不知是谁突然在远处大喝一声,令田襄一阵心悸,而女孩已向楼上跑去。悠忽间,田襄跪在一座大坟前嚎啕痛哭,不知为何,他清楚躺在里边的人和那个女孩子毫无关系,可他却痛苦无比。接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在他的眼前缓缓走过……
田襄穆然醒来,呼的一下坐了起,嘴里喃喃道:祖母,是祖母;薛雨馨,对,她叫薛雨馨。
“怎么了?”乾坤盘惊诧地看着他。
田襄看了它一眼没有搭理。而脑海里业已久远的记忆又点点滴滴苏醒了过来,他惊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似是第一次见到一般。身上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我明明在那片雪域之中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洞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难道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可又不像。听乾坤盘刚才所言,这里似乎是一个万古长存之地,这里的生灵似乎都具灵性,连眼前的这块石头都嘴碎的不行。他心头一动,永生池!难道那奇异的府洞就是生灵们苦苦寻找的永生池?是那东西把我带到这里的吗?
拾起过去的记忆,他的心性骤然清明了很多,“我得回去,一定得回去。”他的心绪瞬间飞回遇到黑牛前那个悬崖之巅,心念一动:老牛能找到那里绝不是偶然。
他盯着乾坤盘,幽幽地说道:“你说过的永生池,我知道在哪。”
“在哪?”乾坤盘懒懒地问道,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黑牛驮着我在这荒域里兜了很多圈,早转了向,不过黑牛定能找到那个地方。”田襄静静地回答。
乾坤盘噗嗤一下笑了,“你就别瞎掰了,黑牛要知道,早不在这里遭罪了。整天被欺负,他想永生池都想疯了。他知道?你说起慌来比我还玄乎。”
“我知道,真的知道!”田襄几乎是冲它喊。
“好好,你知道。但我告诉你,就算永生池在你面前也找不到,因为你毫无修为。坦白点讲,黑牛那点修为,也找不到。我只是不想打击他,没有说罢了。如果那么容易被找到,这地方早都乱了套。”
“你怎么知道这些?”田襄惊诧地看着它。
“听人说的呀?”乾坤盘翻个个,又结结实实爬在青石板上,“我最喜欢偷听了,这是爱好。爱好!你懂吗?”
田襄白了它一眼,心中虽然不甘,却也觉得它说的有理,因为自己在那树洞中探寻过,并没有任何发现。更何况那悬崖高耸入云,纵然找到,也难以登上,似乎黑牛也办不到。
他琢磨了一会,沉声道:“我要变强!”
乾坤盘扑棱一下立起,盯着他看了半晌,“你知道怎么变强?”
“去人族!”田襄斩钉截铁地答道。
“哎呦,我还以为是啥好办法,老牛就托福我这件事,搞了半天还是如此,没点新意。”说完它又躺了下去。
田襄看了它一眼,挣扎着站爬下青石板,俯身喝了几口凉水,又洗了把脸,喃喃道:“田国!我姓田,就去那里。”
“好,天亮就动身,目的地——田国!不混个风生水起,咱哥俩不会来。”乾坤石躺在青石板上半开玩笑地接着话。
“我是认真的!”田襄扭头看它。
“我也是认真的!”乾坤盘嗤的一下笑了起来。
“能不能别学我说话?”田襄掬起一抔水泼向青石板,乾坤盘哧溜一下躲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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