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作品集—玉釵盟

第215章


只听那紫衣少女长长吁—口气,睁开眼睛,一见徐元平仍然屹立无恙,才似放了心中一块石头,缓缓依偎在那宫装美妇身上,低声说道:“妈妈,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唉!虽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妈妈还活在世上,但我心中却一直认定妈妈……”
宫装美妇冷哼一声,接道:“怎么?他们说我死了吗?”一面移动手指,仍然在那紫衣少女穴道之上推拿。
紫衣少女摇头,道:“没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的生死,好像我是由那茫茫大海里捞出来的野丫头。”
宫装美妇黯然叹息一声,道:“我该带着你一起走的……”
缓缓伸出手去,拉住那紫衣少女面上的黑纱一角,双目中泪光濡濡的说道:“孩子,让我瞧瞧你……”
紫衣少女惊叫一声,“不要动我。”
宫装美妇怔了一怔,放开了捏着黑纱的手指,道:“孩子,你怎么啦?”
紫衣少女突觉满腹委屈,泛上心来,伏在那宫装美妇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宫装美妇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孩子,孩子,你怎么啦?”
紫衣少女一语不发,只是不停的哭泣。
但闻那哭声,愈来愈是凄凉,越听越觉动人,场中群豪,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但亦不自觉的被那哭声所感,鼻孔发酸,热泪夺眶而出。
徐元平和易天行手中的短剑,缓缓垂了下去,脸上的杀机,亦逐渐消失不见,每人的神色都流露出无限的悲伤,似是天地间充满了愁云惨雾,人人的生命都充满着黯淡、愁苦,人世间再没有一件欢乐的回忆,也没有一件留恋的事物……
群豪心神,逐渐的都为哭声控制。
不知何人,首先唏嘘出声,紧接大声哭了起来。
没有人转眼寻望那先哭的人,因为那哭声一起,立时有人相和起来。
片刻间,哭声大震,全室中人个个泪滚如泉。
只听当的一声,徐元平和易天行手中的短剑,一齐跌落在地上。
满室的哭声中,只有那青衣老人未为所动,盘膝闭目而坐,但他的脸色上,却泛现出一片艳红,似是正在运用内力,和一种极强暗劲相抗。
第三十九回武林秘辛
那紫衣少女缓缓由宫装美妇的怀抱之中,抬起头来,打量了四周一眼,看室中群豪,一个个哭的像泪人一般,陡然停住了啼哭之声,缓步向前行去。
群豪一个个被一种哀伤所感,哭得神志不清,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走到徐元平的身侧,探手捡了戮情剑,缓步向易天行走去,举起右手,锋利的戮情剑对准了易天行的前心。
只要她用力—送,不管易天行有何等深厚的功力,也无法抵受戮情剑的锋芒,势必要伤在剑下不可。
只听一声低喝,传了过来,道:“姹儿!快退回来,你不要命了吗?”
这声音异常熟悉,紫衣少女一听之下,立时分辨出是父亲的声音。
回头望去,只见那青衣老叟圆睁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举手相招。
紫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慢步走到徐元平的身侧,拉起他的右手,用力咬了一口。
徐元平只觉一阵疼痛,神志陡然的清醒过来。
紫衣少女把手中戮情剑交到了徐元平手中,说道:“你要报杀父之仇,就去把他杀了罢!”
原来她自知人娇力微,凭手中之劲决难把徐元平推醒过来,只好用力咬他一口,使他由哀伤中清醒过来。
徐元平接过了戮情剑,两道眼神却凝注在那紫衣少女的脸上,直似要看透她的蒙面黑纱。
紫衣少女嗔道:“人家给你讲话,你是听到没有?”
徐元平茫然应道:“什么事?”
紫农少女道:“你要杀易天行,就快些下手,他此刻毫无还手之力。”
徐元平摇摇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肯乘人之危,我要等他清醒过来,再和他动手相搏。”
紫衣少女道:“他用飞刀暗算于你,你已被他伤了一臂,此刻杀了他,如何算乘人之危……”,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易天行大奸大恶,外面却又装出一副大仁大义的面孔,全室中人没有一个不为他的伪善所动。哼!眼下中原武林人物,都已为你比易天行更为可怕,庸人自扰,妄生除你之心,哼!人世间就有这样多自作聪明的糊涂人!”
徐元平茫然说道:“为什么?我和他们俱都无怨无仇,谁会立心除去一个与自己素无怨仇之人?”
紫衣少女幽幽一叹,缓缓道:“胜者招忌,强者易折,这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徐元平呆呆地愕在当地,不言不动。
紫衣少女道:“你难道忘了易天行屡次暗算于你,快动手吧!”
徐元平举起手中戳情剑,脚步向前微微一动,紫衣少女喜道:“这就对了!”
哪知她语声未了,徐元平竟已向后退了两步,‘当”的一声宝剑垂落,剑尖触着石地,深入了一寸多深。
肇衣少女轻轻顿足,嗔道:“若有了妇人之仁,纵有霸王之勇,也不算英雄,到头来还是要被围于垓下,自刎于乌江之畔,你此刻情况,已和西楚霸王差不了多少,易天行等人一醒你立刻便要陷身于四面楚歌之中,那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徐元平长叹道:“西楚霸王,一代之雄,虽未成霸业,但也败得光荣,败得磊落。”
紫衣少女呆了半晌,道:“可是……可是你怎么忘了易天行与你的不共戴天之仇?”
徐元平身子一震,探手捡起戮情剑,紧握剑柄,凝立不动。
紫衣少女定睛凝注着他,过了半晌,只见他额上沁出了汗珠。知道他此刻心中,也正在矛盾冲突,不能速下决定。
他手掌直垂,剑尖指地,手腕发抖,剑尖不住震动,接着颤抖了起来。
紫衣少女见他如此紧张,内心不觉也紧张起来,脱口说道:“当机立断,迟则生变,你平日行事一向痛快,怎地今日……”
话声未了,只听又是一声低喝,传了过来,道:“姹儿,你可知道大丈夫立世行事,妇人万万不可横加干涉,你还是快些退到一边,什么事都让他自己决定的好!”
语声威严中带着慈爱,和悦中带着严肃,正是她父亲的声音。
紫衣少女暗叹一声,心里虽然觉着委屈,却也不敢反抗。
哪知一个清柔的女子声音已然冷笑道:“谁说男子行事,妇人不能干涉,我倒要问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说话之人正是那宫装美妇。
突听徐元平大喝一声道:“我决定了……”
紫衣少女本已转身行去,听得徐元平大喝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只见徐元平挺胸大步而行,满脸浩然之气,走到易天行的身侧。
紫衣少女低声说道:“只要你举手一剑,不但可报了杀父凌母之仇,而且替人间除了个大奸巨恶!”
哪知徐元平的行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竟然举手一掌,轻轻拍在易天行后背的“命门”
穴上。
只见易天行微微一颤,陡然醒了过来。徐元平掉头不顾,大步向查子清等走去,掌不停挥,片刻之间,所有之人,尽都被他的掌力拍醒。
这些人俱都是满脸惊异,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身上,想到自己在那瞬息时光中,经历的生死之劫,只要徐元平一挥宝刃,他们都将毫无抗拒能力,一个个血溅石室,但他却把他们一个个由哀伤的沉醉中,推醒过来。
查子清轻轻的叹一口气,低声对杨文尧道:“杨兄,这人年纪不高,但行事态度,却是光明的很。”
杨文尧默默不言,心中却暗道:这小子举动光明,心胸磊落,他这相救众人之事,定使群豪心折,看来我这番联手除他之心,算是白费了。
徐元平拍活群豪穴道大步走回场中,朗声对易天行:“易天行,你神智完全清醒了吗?”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清醒了,徐世兄的英雄行径,当真使人心折。”
徐元平大义凛然地说道:“大丈夫为人行事,正当如是。”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事,想和你约法三章,不知能否见允?”
易天行道:“愿闻高论。”
徐元平肃容说道:“今日之局,已难两立,不论咱们谁胜谁败,总要有一个人流血五步,伏尸当场,有这多武林高手在场见证,死亦无憾了。”
易天行道:“能得一个武功相若的敌对之人,痛痛快快拼个生死,那也是咱们习武之人的一件乐事,只不知你的臂,是否已成残废?”
徐元平挥动了两下左臂说道:“伤虽及骨幸得未残。”
易天行道:“在下为徐世兄庆幸,唉!动手相搏,各逞奇招,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徐元平道:“在下要和易老前辈约法,咱们动手之后,我如幸胜一招,就请易老前辈答复在下一个问题!”
易天行略一沉吟,道:“如是在下幸胜一招呢?”
徐元平道:“任凭吩咐。”
易天行道:“据在下推想,咱们这一场生死之搏中,彼此都有幸胜一招一式之机,只不过终极生死,难以预料罢了。”
徐元平道:“在下亦知没有胜你的把握,何况我左臂重伤,实力减去不少……”
易天行笑道:“如依你约法施为,咱们这一场相搏不知要打到几时才能分出胜败,须知咱们彼此之间能抢得一分先机,是何等困难之事,但在胜一招一式后,又必须停下手来,谈论一件往事……”他微微一顿之后,突然放声大笑,道:“这约法你未免太吃亏了,你只不过想了然你的父母是否死在我的手中,这赌注下的太大了,不是我易某夸口,中原武林道上数十年来的风云变幻,人人事事,我易某人纵未参与,亦无不了然内情,如若谈将起来,三日三夜,也未必能够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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