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俗事

    发财了！
    脚下打着票的陶昊拿到两张支票后，跑到青龙商厦的天台上傻乐了十几分钟，才把属于私房钱的那张仔细叠好藏在牛仔裤兜里，再捏着那张给他老爹他们的那张得意洋洋地报喜、邀功、请赏。
    发财了！
    身家百万的陶老板和白老鬼欣喜若狂，但还能保持镇定，可平时也就收个千把块钱礼的秦主任失态了，一个劲得催大家去银行划账，生怕支票上的几百万飞走似的。
    妈的，这玩意比开场子赚钱还快！
    这一高兴，豪气的白老鬼不顾老陶和小陶正小声争执，连忙邀请功臣老陶他们和秦主任去狠搓一顿，而且让青龙宾馆的餐饮部经理按最高消费来，标准的一副暴发户嘴脸。
    鲍鱼、燕窝、鱼翅、穿山甲……，餐桌上各色高档菜肴琳琅满目，看得刚与老陶吵嘴的陶昊垂涎欲滴又有些后悔，后悔没把他老婆也叫来开开洋荤。就这些好菜，连自己也是在深城的几位叔伯那吃过几次，小清恐怕看都没看过，即使看过都是在电视里看过咧。
    领座、斟酒的服务员一边侍候着，也一边暗暗咂舌。有钱人就是不把钱当钱，这一桌菜三四千，再加上一箱真正的茅台酒，少说也得四五千吧？
    这点钱算个屁，狠发了笔横财的陶老板豪气得很，还教育他那几个缩手缩脚的徒孙道：“放开点，这是吃饭不是要杀你们的脑壳，用得着这么怕吗？”
    ‘嘿嘿嘿’，一看这几个家伙的傻样，陶昊就知道陶老板特意尽挑些老实伢子，换成那些性子野的伢子，多来这些地方几次，看哪个还会老老实实呆在厂里帮他赚钱。
    心情再好，自视不低的陶昊没兴趣跟白老鬼、秦主任扯蛋，也看不上这样的混混头子和小芝麻官，打了个招呼就开吃。
    “秦叔、白叔，你们慢慢吃酒，我们可开始吃了”。
    高兴之下，作东的白老鬼也不计较，大笑道：“别管我们，你们年轻人饿得快。”
    鬼才管你们，两只蠢货！
    沾了大便宜的陶昊心情正好，拿起面前的瓷盅便往嘴里倒，还口无遮拦得指点几个师侄道：“这玩意叫燕窝，就是燕子用口水结的窝，莫看电视里吹得神乎其神，其实营养价值还不如豆腐皮。”
    有了平时熟悉的陶昊带头吃，几个傻小子好歹自如了一些，但也不相信这牛皮鬼说的。这是燕窝咧，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东西，还会比豆腐皮没营养？
    “有钱作烧撒，我师母怀了细人子，那些当官的都送燕窝，她根本就不吃，全扔在厨房里生灰。我跟你们讲，有钱人的想法跟我们不同的，他们吃的不是营养而是派头、面子。简单的讲，就是死要面子，比如陶老板就是这种货色！”
    这话讲得可真难听，不要说正高兴的白老鬼心里不舒服，连旁边的服务员都听不下去了，但陶老板就是有本事当作没听到，乐呵呵地举杯与敬酒的白老鬼共饮，还解释道：“老白、国富，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报复我没给他钱咧。”
    报复个鬼！
    老子也是百万身家的大富翁了，还会报复你？不过，这戏得继续唱下去，要不然以老爹的精怪，肯定能猜出自己吃了萝卜水。啧啧啧，当大官就是好咧，光陆刚一个虚面子，都能让闵总两块钱一股买，这要是陆刚自己出面，还不得三块、四块钱一股？
    “白叔、秦叔，你们说这叫报复不？我这叫实话实说，刚才还答应分我一半，转过背就不承认，这也是当爹的人做的事？”
    这伢子是真欠管教，要不是老陶这亲爹在这，发了财的秦国富都想帮朋友管教管教。
    太不成样子了，从来没个正形的陶老板一再让儿子削面子，也终于板起脸道：“昊昊，这事可得讲清楚，我讲了不分给你不？没吧，我只是讲屋里资金紧张，赚了钱要先还银行里的账，这还会有错？再讲了，你只是寻个女朋友又不是结婚，更没生崽女。万一被人骗了，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对对，你有道理，就是钱进了叫花子袋，进去容易出来不可能。早晓得这样，我在楼上就应该喊闵总开成几张支票。”
    这伢子今天怎么了？
    见平时还晓得轻重的陶昊还喋喋不休，人老成精的陶老板心里一动，立即黑着脸道：“昊伢，你要是不想吃就走，没人留你。”
    本就尴尬的场面更难堪了，不要说老白、老秦这样的外人，即使是见多了这对活宝父子吵架的几个徒孙，都恨不得找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丢面子啊，丢的可不单是老陶的面子，作东的白老鬼后悔得想吐血。早晓得这对活宝会这样不要面子，他讲么都不会嘴痒讲请客，就让这对现世宝在房间里吵几好？
    “小姐，你先出去一下。”
    不想让服务员看笑话的老白、老秦连忙示意她先出去，还一个劲得劝开始发火的陶老板，可陶昊伸了巴掌过来，满不在乎道：“拿三十万来，我马上就滚蛋，保证不碍你老人家的眼！”
    “那就算清楚，从小到大你花了几多？把你带到这大，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疲劳，这又怎么算？”
    “那是你欠我跟姆妈的！”
    这种混账话自从送他来学堂里的路上，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就再也没讲过了。现在这伢子又讲这种话，而且还是明晓得自己的钱以后都是他的还讲，那就是这伢子肯定搞了鬼，想撇清因果咧！这伢子以前在屋里，连自己店里的钱都要搞几个，碰到跟他没交情的白老鬼、老秦，他还不会搞些花出来？
    所以，陶老板也佯装愤怒道：“行，以前算我欠你们娘崽的，十八岁以后呢？还有屋、车子、衣服，那些不都是我的钱？”
    不愧是老陶咧，陶昊也立即鄙夷道：“13万够了不？”
    笑话，没那套新房子，这伢子能把胡小清那样齐整的妹子搞到手？
    “你要是觉得胡小清不值二十万，我马上给你二十万！”
    呃，陶昊被他老爹给呛住了，刚想继续演下去，陶老板却立即补刀道：“想清楚来，你都跟我这样闹了，我绝对会帮你传小话，包括你老师、师母那，我都会帮你传到的咧。”
    “陶老板，你账算得够精咧，那我们再算算端灵牌、披麻戴孝要几多钱？”
    没跑喽，这伢子肯定搞了鬼，陶老板也不在乎道：“随便你，反正老子要死也得再等二三十年，讲不定我么时候又想讨老婆了呢？”
    有这句话就圆满了咧，达到了目的的陶昊把筷子一扔，起身就走，扔下几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