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纪之丞相别怂

    “君子昀，你要饿死我吗！”
    叶芾瞅着饭桌上明明白白的三菜一汤，就真的是三菜一汤：炒白菜、煮青菜，焖四季豆，烧豆腐。
    “我要吃肉！”叶芾一脸不悦，试图反抗。
    “不行。”
    “我上下两辈子都没有长过蛀牙，健康着呢！你凭什么让我日日茹素？”说着，叶芾呲出了她整齐的大白牙。
    “你忘了老大夫说的什么了？”君子昀抬头看她。
    叶芾苦巴巴着脸，手在没有胡髭的下巴摸了摸，学着老大哥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夫人脾胃虚弱，湿热郁结，且肝气偏盛，少吃点肥甘厚味！”
    学完了，叶芾伸出筷子扒拉眼前的“一清二白”。
    “我不要吃素，吃素没有灵魂！”
    “那你只能失去自己的灵魂了。”
    叶芾瘪着嘴：“我不管，我要吃肉，我要吃鱼！”
    “池鱼不在，想吃肉，没得商量。”
    君子昀难得严肃认真，话里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先前在京城，有余相顾宠着，让她想吃啥就弄啥，还有个专门做各式糕点的小厨房，官员也知晓她那点儿小癖好，走到哪儿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到了关山郡，池鱼总是偷偷摸摸给她搜罗各色美食，以至于君子昀早就想纠正她的饮食习惯而不得逞。
    现在池鱼走了，可以好好治治了。
    叶芾的饭菜向来是以颜色划分美味程度，看着眼前低出平均值且负分的食物，只草草刨了两口，怏怏不乐的离开了饭桌。
    君子昀还在吃着，轻轻夹了一根四季豆放碗里，抬眼看着闷闷不悦的人儿，狠了狠心，继续吃着。
    “一会儿我要出门处理点儿郡上的事务，晚上才回来。”
    叶芾喜上眉梢，可以偷吃了！但偷偷憋着一口笑，不动声色竖着耳朵继续听。
    “不过，我已经跟厨子说过了，三菜一汤，雷打不动。”
    叶芾顿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蔫蔫儿的耷拉着脑袋，肚子的三分饱如同没货一样，叽里咕噜。百无聊赖翻着手里的书，弄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一直背对着君子昀，倔着个脑袋不予回应。
    等身后的脚步声走远，叶芾起身，偷偷溜进了厨房缩所在的院子。她巴巴的在墙角偷瞄厨房人的动静。
    平时都是烹牛宰羊的忙里忙外，现在的众人都围坐在一块儿闲聊。
    叶芾心里气，君子昀造孽啊，你让多少人面临失业你知道吗！
    可叶芾怎么也没想过，是她吃个饭也吃出了一条产业链来。
    “咳咳！”叶芾一袭月白长袍，长发轻轻用发绳捆了束在背后。
    她来的时候，王府的人都换了一批，众人只知道她是王爷宠爱的夫人，却不知晓还曾是声名赫赫的丞相！
    “咳，大家，我中午想吃个鸭子。”
    “夫人，今日王府只购入了素菜，没有买荤食。”
    “！！”
    感受到了叶芾蹭蹭上升的怒气值，厨子连忙添道：“这是王爷的吩咐。”
    叶芾提起的一口气生生憋了回去。转头遛了。
    君子昀，你变了，以前明明对我千依百顺的，现在竟然克扣我灵魂，嘤嘤嘤。
    迫暮时分，君子昀办公回来，屋里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叶芾，就顺道去了厨房。
    厨子正在鼓捣手里的胡萝卜，晚餐应该就是它了。
    君子昀淡淡问道：“今天夫人来过吗？”
    以她的性格，肯定回来厨房走一遭。
    “回王爷，夫人来过的，说中午想吃鸭子，但王府没有购入肉菜，跟夫人禀明后她就离开了。”
    “嗯。”君子昀回了书房，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也不知这人去哪儿了，是不是早饭只吃了那么点儿，到现在又是四五个时辰了，肯定饿坏了吧。
    接着一股糊味儿传进鼻尖。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着火啦！”一个瘦弱身影掠进大厅，抱着凉了的茶壶就跑向了后院。声音直直通往后山院墙。
    君子昀紧跟着出去。
    后院是一处开阔安静的地儿，不远处就是后山，一片林子。
    叶芾正慌里慌张地将茶壶里的水去泼。
    只见火沿着院墙烧了起来，火舌燎着绕着，水一下去，先抑后扬，噗的一声朝叶芾烧去！
    幸得君子昀在身后，眼疾手快的揽过叶芾细腰将人带离开。
    “啊啊啊，救火啊！”叶芾手忙脚乱，要去扑灭那火。像抢救什么宝贝似的。
    君子昀揽着人腰不让靠近，袖袍一挥，火舌伸了伸，偃旗息鼓，渐渐湮灭，最终收尾在一团墨白的灰烬里，带着余温炙烤着空气。
    叶芾奔过去刨那团灰，将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抱在了怀里，咧开嘴对后头的君子昀笑：“你回来啦。”
    “嗯。怀里抱着什么？”
    “喔！我自己烧着玩儿的陶罐，嘿嘿。”叶芾笑得又怂又心虚。
    “给我看看？”
    “不行，还没弄好呢，我得雕刻雕刻再给你看。”叶芾淡笑，躬着身子，暗戳戳想跑。
    只见君子昀走过来，提起她的衣服后领，拎起来抖了抖，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轱辘滚出，仔细辨认能看出是鸡的雏形。
    “哪儿来的？”
    叶芾瘪着嘴，眼神飘忽着，伸出手指了指后山。
    “嗯？”
    “我自己逮的。”叶芾搓了搓手，“追了两个时辰呢！”
    君子昀看着人一脸煤灰，手上衣服上脏兮兮的，随即发出清朗的笑声。
    “说了不准吃肉就是不能，晚饭胡萝卜。”
    “不！”
    “倔什么？没得商量。”
    “哼！”叶芾气极了，直接坐地上，双手围在双膝上，模样可怜巴巴。
    君子昀走过来，一手放在人身后，一手穿过腿弯，轻轻将人抱起，温声哄道：“等你身体好些了，允许你跟厨房师傅商量，能有一个荤菜。”
    君子昀提步准备离开，叶芾拽着他衣服，指了指地上：“我的烤鸡……”
    “哈哈哈。”君子昀突然又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烤的东西能吃吗？”
    就那黑黑糊糊的，吃了铁定上吐下泻。
    “君子昀，你过分了！”
    叶芾的控诉换得人更爽朗的笑声。
    众仆人虽不知道叶芾的来历身份，但自从叶芾来了，自家王爷进进出出都是带着笑意的，两夫妻时而小打小闹，吵着让池鱼管家主持公道；时而又安静美好，活得如故事里的神仙眷侣一般，真好。
    回了房间，叶芾真的饿极了，那炒胡萝卜过了油，鲜香四溢，往日嫌弃得不行，这当口也和着吃了两碗饭。
    饭后，叶芾仍旧不满。
    “哼，君子昀，你就是不爱我了。”
    “怎么了？”
    “你在虐待我！”
    “那儿有个称，要不要站上去看看重了多少？”
    叶芾眉头突然皱起：“嚯！嫌我胖了？”
    君子昀哭笑不得，起身走过去揽着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啥子意思？”
    “你最近脾气很暴躁啊。大夫说什么，肝气偏盛？戒骄戒躁，你还发脾气。”
    “嫌我啊，那不过了！我骑着小毛驴浪迹天涯去！”
    “嗯？”君子昀急切将人暗进怀里，唇印了上去，声音微哑，“再说一遍？”
    “君子昀你耍流氓！”
    “对自己妻子还装君子，那是笨蛋了。”说着手攀在叶芾身上，摸索着腰侧的衣服，轻轻解开了人衣带，半搂着将人抱上了床。
    君子昀伏在叶芾身上，将人褪得只剩下单薄白色中衣。
    “诶……君子昀，我……”
    “怎么了？”君子昀头埋在人颈侧，轻轻吻着，“哪里不舒服吗？”
    平日里规矩又端雅的男人，突然魅惑撩人起来，叶芾脸色微红，呼吸也喘促起来。
    “上次不才做过吗，你……”
    “你还说，都半个月了！”君子昀故作恼怒地咬了一口叶芾耳垂。
    “啊，你属狗的啊！”
    “嗯，专咬你啊。”说着，君子昀手上和嘴都动作起来，不一会儿就让叶芾眼神迷离起来，身上衣服也褪尽了，掀了被子盖在背上。
    君子昀身体微沉，渐渐深入，二人合二为一，叶芾躬着腰迎着身上的疾风骤雨，口中吟声阵阵。
    “君子昀，啊，你不讲理……自己吃肉，不让我吃，嗯……”叶芾双手攀在君子昀脖颈，身上渗了层薄薄的汗，说话时嘴角撇着，又吟声宛转，映在君子昀墨黑的瞳仁里只剩香艳。
    “这不是在努力喂饱你？”君子昀用了些力，让身下人禁不住地颤抖起来，捏了拳头捶着。
    “轻一点啊！”
    “但我看你还有力气犟嘴。”
    “哼！偏要犟！”
    “那我也偏‘要’！”勾人的尾音落下，房里只剩下叶芾一声高过一声的宛转悠扬了。
    翌日清晨，揉着酸痛的腰肢，一旁的罪魁祸首正笑意吟吟瞧着她，眉眼尽是春意。
    叶芾磨了磨牙，一脚踢在君子昀身上：“还不起床起办政事！瞎笑什么！”
    看着叶芾娇嗔的模样，君子昀心口微热，伸手一揽就将人桎梏在怀中，声音清朗中带着晨起的慵懒，笑着道：“你看你，又在发火了，是不是还想？”
    说着，君子昀手不规矩地动作起来，叶芾吓得腾地翻出床榻，捞了床柱子上的衣服披上遛了。
    看着人落荒而逃的样子，君子昀笑声在屋中响起，似是愉悦到了骨子里。
    早饭时见不着叶芾人影，君子昀派人去寻，管家任伯过来回话道：“夫人洗漱过后就出府去城里了。”
    “嗯？”
    君子昀放下碗筷，有些疑惑，往日里叶芾都不爱出门，说怕熟人见了生疑，其实是自己懒，不想出门走动。
    随即取了叶芾的一件披风就出门去找了。
    “夫人带了谁一起的？”
    “我让小沈跟着了。去了城西方向。”
    “嗯。”
    到了城西，君子昀一身青衫站在繁华街头，引来无数人簇拥，许多人识得他身份，远远地瞻望，而不认识的，都细细碎语打听是哪家公子。
    仆人向人询问了后过来回禀：“王爷……有人说夫人进那家了。”
    君子昀抬头，南樱楼映入眼帘。
    “诶，你打听的是一位清雅文静的夫人啊，今天来就问人哪里可以吃肉。”
    大家都笑话她，指着南樱楼，就看她进去了。
    身旁的小厮明显看着王爷牙床咬紧了，周身气场也变了变。
    完了，关山郡的青楼以后怕是都得关门大吉了。
    何况，南樱楼是个男倌的……
    君子昀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在不顾门口人的阻拦走进去。一时间置身于靡靡之音里。
    南樱楼里，楼阁清雅，布置精致，几处柱子和环形楼梯将大厅淡淡隔离成几个小分区，各有男倌陪着客人舞风弄月。有男的和男的，也有男的和女的。
    小厮陪在君子昀身旁，扫视一周，没有看到自家夫人踪影，眼见着王爷怒气值越升越高，忙唤了鸨母来问。
    “早晨是否来了个高高瘦瘦，月白缎袍，上头绣着白凤的夫人？”
    “啊？”鸨母眼神飘过二人，看了眼前贵气逼人但来意不善的君子昀，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家中夫人把他给青青草原了。
    “呵，今天是来了这么一个贵人，一开口就说要吃最好的肉。”鸨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手中锦帕清扬，“我就安排她到后头，喏，就在那儿！”
    鸨母指着楼梯，往下看去，一张四四方方的矮桌摆放在那儿，一清丽背影正撸着袖子在忙活。
    君子昀踱着步子过去。
    叶芾突地停下了动作，好像有些不对劲……眼神在四周瞅了瞅，嗯，安全，继续战斗！
    “夫人。”
    “啊？！”叶芾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僵硬的转过身子，手上还举着刚撕开的烤鸭。
    “嗯……吃鸭子吗？”
    君子昀走过去，叶芾看他青着一张脸，大感不妙，连忙丢了鸭腿，在用纸擦了擦手准凑到君子昀面前，挽了挽他臂，娇声道：“我想回府了。夫君？”
    一声轻唤，君子昀脸色好了些，轻瞥了眼身旁之人：“吃好了？”
    “咳，恰好七分饱。”
    “还吃吗？”
    叶芾眼睛亮了亮，抬头看君子昀打趣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七分饱够了，养身嘛。”
    “难得出来，四处逛逛吧。”
    “逛这儿？”叶芾指了指风月无边的地儿。
    君子昀眼神一瞥，叶芾嬉笑着牵着人出去了。
    “夫君，你再皱眉，我就跟人说你虐待妻子。”
    “嗯？”
    “我说，你再皱眉头，我就说你虐待妻子。”
    简单的两句话，君子昀不知怎地竟湿润了眼睛。
    “怎么了？”
    “我总觉得，你之于我，妻子二字，我求了好多年，终于求而得之……”
    叶芾轻笑，攀过去抚平擦拭君子昀眉眼，把人逗笑了。
    满城的人见着二人，皆心情明媚开朗起来。
    好一对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