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法双骄

    我们北地人当然不是天生无所畏惧，我们跟帝国内的其他人一样怕疼、怕死！可为什么我们在战场上能做到英勇冲锋、舍生忘死？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领主就在我们身后，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将我们救活、治好！——北地老兵节演讲。
    兽人狼骑兵终于退走了，虽然它们留下了五百个同伴，但斯旺家族的一千五百名龙马骑士团成员几乎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后退。
    维克托先是对着旁边挥了挥手，又凝重地拍了拍里奇的后背：“你看，其实兽人也是有智慧的，他们敬重英勇的对手。我们的骑士用自己的无畏赢得了这种敬重，所以他们大多数都能活下来。”
    得到了命令之后，斯旺家族的守城军队立即出动，出去营救自己的同袍。城头的战士们纷纷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闷头奔向战场，后方的预备队自动接替了守城的工作，一切都井井有条。
    营救队伍中速度最快的是特鲁克西纳男爵，他抱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还活着的战士就全速向城头冲来。那个战士手中拿着自己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已经断成了几截的肠子，脸上一片恐慌，眼睛、鼻子都喷涌着液体，嘴巴无意识地干嚎着。
    特鲁克西纳男爵一跃上城头，挥起手刀，冲着里奇的方向仿佛自言自语道：“北地人的骨头比岩石还硬！我们只流血，不流泪！”
    声音看似很低沉，却让峡谷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霎时间，那些哀嚎中的战士纷纷咬紧牙关，闭上了嘴巴。
    救治伤兵的过程就这样在一片沉默中展开，又迅速地结束……
    里奇看着空荡荡的城外，沉默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到除了一片狼藉的战场，还有一条从远处一直绵延到城墙根的血路，这是刚才营救时候战士们抛洒的热血！每一寸土地都是！
    冷兵器交战造成的重伤是什么样子？
    以前的里奇见过最惨烈的重伤无非是有一年在高速公路上，大雾天气造成了二十几连撞。当他顶着冲脑的腥气，踩着满地鲜血协助医生将一位司机从车里拽出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那位司机的一条大腿留在了车里，一只胳膊也在空中荡着，扬撒着鲜血，那血是暗红偏黑的，那肉是玫红的，那白森森的骨头茬在阳光下居然有些像玉质。
    而今，在他面前，跟那位司机伤势差不多的足足有一千多人。
    阿莫斯壁垒的校场已经摆满了伤兵，蒙妮根本就不敢来这种地方，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吐得几乎晕厥了。里奇却不得不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享受到的一切待遇都是这帮普通战士所赐予的，他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校场上很忙碌，映入里奇眼帘的第一个伤兵就是一个重伤号，这个骑士的一只眼珠子拉耷在鼻翼旁边，胸膛整个瘪了下去，嘴里正一抖一抖地涌出血沫子，一个神灵信徒正趴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小声地吟唱着什么。
    里奇上去一把拽开了那个牧师，愤怒地吼道：“为什么不赶紧治疗？！”
    牧师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几岁，被里奇一个孩子推倒在地上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等阶太低，治不了如此重的伤势，只能帮他做临终祷告，只要这位战士现在诚心诚意信仰我的神，他就将化身英灵，在神的天国里……”
    “放屁！你治不了就找一个能治得了的过来！”
    对于神棍，里奇向来是十分厌恶的。在前世的地球，打着基督教幌子的各种牛鬼神蛇最爱说的话就是，信神吧，神能保佑你不得病，能保佑你上天堂得永生。以前里奇的奶奶就被忽悠着信了一个教会，结果有一次他二叔刚动完手术，他带着奶奶去医院看望，奶奶刚进门就一下子扑倒了二叔身上，两只大手直接重重地捂在新缝合的伤口上，嘴里跟这个信徒一样地念念有词。
    母亲能不爱自己的儿子吗？可奶奶望着崩裂开的伤口却依然坚信，只要她真诚祈祷，神一定会治好她的儿子。可见宗教洗脑的危害多大。
    虽然在这里，也许这个战士一旦信仰了神，死后真的会化身英灵，可里奇觉得活着最重要，他是天生痛恨任何信仰的。
    跟在里奇身后的凯·杰兰特拉住了他，满眼带着悲伤地摇了摇头：“放弃吧，我们的法师团和神官団人数不够，这种大伤太浪费法力和神力了。史密斯，你听懂了吗？治疗你一个足够救活五个伤势较轻的。”
    那个躺在地下的伤兵听到凯·杰兰特的话，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就闭上了眼睛，带着微笑。
    战士没有去信仰神，也没有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就这么简简单单就逝去了。
    凯·杰兰特跪下来从已经阵亡的史密斯胸前的夹带里取出了一张纸条，还有一卷金券。
    纸条上的话不多，里奇看了却忍不住留下了眼泪：托庇公爵大人的关照，家中富足安康，无须挂怀。余财赠予我的骑士扈从凯米、施耐德、费舍尔，想必足够买几把趁手的武器。他们三个都是好小伙，已经能胜任代替我保卫家园，望凯大人允许他们接受考核。
    里奇站起身来，发现真的如凯·杰兰特所说，每一个治疗人员都很忙碌。他对着凯说：“你刚才至少应该对这位史密斯阁下说一声对不起，他是个真正的骑士——是个英雄！”
    说完不待回答，他径直走线了一个正在治疗的神官。
    踩着满地的鲜血，里奇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治疗人员的操作，他很快发现了一个规律，越重的伤势治疗起来耗费的时间越长。
    眼前这位神官正在对一个浑身上下几乎便处带伤的骑士治疗，只见神官将一只断裂的手掌接到手腕上，口中喃喃有词，整只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回到了手臂上，只是皮肤看起来稍微有些泛红，除此之外跟完好的一样，骨头、血肉、皮肤甚至是体毛都能凭空生长出来，很神奇。
    “剩下的伤你自己用斗气控制一下吧。”
    神官很忙，留下一句话就径自走开了。
    里奇听了之后惊呆了，战士的前胸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应该是利器所伤，一直从左肩劈到右侧胸下，露着白森森的肋骨，翻卷着皮肉，只是不怎么流血，大腿上还有一处贯穿伤，上边还插着半截断矛，其他小伤口更是无数。
    这种伤在地球早就进重症监护室了，说不定家属连生死协议都得提前签好，在这里医生居然就扔着不管了？
    里奇本以为那个战士会生气，即使不操起菜刀剁了神官也要破口大骂，可谁知他露出了一个憨傻的笑容，带着浓重的口音：“多谢了，杰斯神官，俺叫汤姆，以后有机会会报答恁的。”
    人虽然憨，但觉悟挺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