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7

    “叮铃铃……”
    已经穿戴整齐的陈进走到床头摁了下闹钟。
    胶鞋穿在脚上才觉得有些闷，不过为了生活这些都是浮云。
    “咚咚咚……”
    来到朱成明家门口，陈进敲门。
    “等等小进，马上来！”
    等了约一分钟，朱成明拿着毛巾擦着脸开门，脸上还残留着肥皂沫。
    “刮了个胡子，你等等我，穿上鞋子就走！”
    “嗯，不急！”陈进憨厚地笑了笑。
    两人骑车前往码头，小巷里依旧是车来车往，一副忙碌的模样。
    凌晨两点，这里依旧是人流如织，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到了岸边，这一次陈进跟在朱成明的身后上传，朱成明没说什么。
    不知道这些渔民到底什么时候来的，这次是陈进第二次到这里，又是黑压压的上百条船。
    “慢点，夏天好点，冬天每天都有人滑掉河里。”
    踩在跳板上一晃一晃的，陈进还真有点拿捏不住。
    “朱老板，今天要多少？我这还有三十斤螃蟹要不要？”
    没等陈进回答，就有人和朱成明打招呼。
    “不要不要，老张今天来，我去他船上看看！”
    朱成明笑着摆摆手，不时回头看着陈进。
    这些船都是一条连着一条，离岸边二三十米，不小心掉下水，黑灯瞎火的很危险。
    看着朱成明走两步停一停，陈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今天还得买个手电啊……”
    万事开头难，什么事都是通过自己感悟而来的，只有切生体会你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老张，喜子呢？”朱成明眼尖，认识老张的船。
    “老李没人过称，帮忙去了。”老张掏出烟散了递给二人。
    就在陈进四处张望的时候，张喜笑呵呵地跑回来了。
    陈进在这些船上每走一部都如过针毡，张喜却如履平地，跑的四平八稳。
    “陈进，朱叔，你们来了！”张喜笑着打招呼。
    “爸，这两条鱼是李叔给的，我不要他非硬塞给我！”
    周围黑灯瞎火的，张喜提起手臂三人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两条黑鱼。
    “嗯，一会给陈进吧，赶紧拿秤去，天不早了！”老张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条黑鱼也就被张喜扔进网箱里，放在朱成明的脚下。
    “总共461块，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啊！”老张叼着烟，接过朱成明递过来的钱。
    “拉倒吧，你拉过来好歹我包圆了，我去市场还有几个小时熬呢，你却直接回家抱老婆睡觉了！”朱成明一脸不乐意。
    “甭废话了，赶紧走吧！喜子，摇机器走了！”老张下了逐客令。
    这时候多耽误一会，去市场就会迟些开早市。
    喜子乐呵呵地和陈进还有朱成明挥手告别，拿着摇把摇几下。
    “突突突”的机器声响起。
    “明天见了！”喜子挥挥手，和老张一起向两人道别！
    “走吧！”
    近两百斤的货，看着陈进吃力的样，朱成明笑呵呵地借了跟毛竹，用绳子系好。
    “来，抬着省劲！”
    天黑，朱成明让陈进走前面，手电筒也给了他，这让陈进很感动！
    开始抬的时候，陈进感觉很重，走的也踉踉跄跄的！
    只是后来越走越轻松，不禁想起可能是之前晚上跑步的结果。
    小心翼翼地上了岸才发现，原来绳索大部分跑到后面，是朱成明分担的货物的重量。
    “朱叔叔你这……”陈进有些不好意思。
    “没啥，年轻人乍一做事肯定不得劲，多干活习惯就好！”
    朱成明跟没事人似的解开绳子，把里面的螃蟹龙虾分类装在摩托车的水箱里。
    后面的水箱大约能放二十斤左右，这也是极限了。
    这时候还没有人奢侈到买三轮摩托车来运输货物。
    “明叔，过两天我可能就租个摊位自己干了，你摊位多少钱一年？”
    朱成明没有说话，仿佛陈进换了称呼就有点不高兴似的，可陈进觉得这么叫亲切！
    到了地头，朱成明一样样的从车上把货拿下来。
    各种黑鱼、钢针等等分类装好，又从黑鱼里找了两条比较大的扔给陈进。
    “小进，不是明叔不答应，你学的时间太短了，明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成明顿了顿反问：“你想一天赚多少钱？”
    陈进想了想：“一百块左右吧，现在也只能慢慢积累，即便如此，一个月三千块也是不小的收入了，明叔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陈进问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本来才十几岁的人，每天想赚一百块！
    要知道工厂正式工一个月才堪堪三百块左右工资。
    朱成明点点头：“不多，这行确实能赚钱，不瞒你说，黑鱼基本上能赚一半，
    也就是我五块五一斤拿货，起码卖十块才可以，这是鱼市不成文的惯例。
    可这里面工商税务一天去掉十块，摊位费一天是二十块不到，再加上加油、抽烟，
    一天算下来五十块也才堪堪够开支，你是个单身汉还好，等你有了媳妇和孩子，
    家里吃喝用度一天没有三十块也是过不下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小孩学费等等，
    如果你觉得一天赚一百块够多了，那么只能够维系结婚后的基本生活而已。”
    陈进沉默了，他的计划是在三年之内赚够自己的第一个百万，拿下本地龙虾节举办权。
    刚开始的时候，一百万现金对于只有六十几万人口的小县城来说，那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陈进并没有对明叔说起此事，龙虾虽有人经营，但多数都是沪上金陵比较多些。
    再往外，基本上没人愿意吃这外表狰狞的东西，等同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当你有了家庭，你会发现你每天赚了一张大票根本不够用，很多人就会出现家庭矛盾，
    被自己媳妇数落无能，情绪低落就会去赌博，开始的时候总会有点输赢。
    可当你不知不觉的陷进去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家也毁了！
    很多例子，赌钱三个月外债七千多，没办法把房子卖了还债。
    你别看一天一百多，其实除去吃喝开销和成本，能到手五十块已经很了不起了！”
    明叔说上瘾，喋喋不休的教诲着陈进。
    陈进也不打断，三十多岁的思维明白，明叔这是为自己好。
    可恨就可恨在，当初为什么有点看不起这个租自家房子卖鱼的鱼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