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为凰

第八回 动情


    紫竹仙仰头看着发生的一切,心中暗自思量:‘这家伙忽然神威大发,境界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做到?能一举消灭上百的太古卫兵,这力量恐怕已经不下于无极第八重了……他似乎操控了剩下的这几个家伙,想干什么?’
    “道兄!请打开这个罩子吧!”半空中的殷洪朝紫竹仙喊道。
    紫竹仙将手一挥收回了次元魔方,同时放开了焱离,双眼盯着缓缓落下的殷洪和他身后的十二个太古卫兵。“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对殷洪说道:“那些太古卫兵从来没有圣王以外的主人,我劝你别妄想操控这些家伙。而且这些家伙留在鸿蒙实在太危险了!”
    殷洪狡黠一笑,不以为意的答道:“我自有主意,就不劳道兄操心了。”他回头命令十二个太古卫兵:“你们躲到北海深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太古卫兵立刻遵命离去。
    看着殷洪一脸邪气,周身淡淡的黑气还未散尽,焱离感觉自己浑身一阵发凉,小心翼翼的问:“殿下……你……你还好么?”殷洪略微点了点头,朝紫竹仙一拱手,道了声谢:“无论如何多谢道兄出手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还。告辞!”说罢看了焱离一眼,示意她一同离去。
    紫竹仙自然不会挽留,看他二人离去,不禁轻叹了一声:“殷洪……他这一回来,从此鸿蒙难以太平了!”
    且说殷洪如此急匆匆的离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待离开雾隐山,二人正御风而行,忽然间殷洪双眼一闭,整个人直直的栽了下去,这可吓了焱离一跳。她赶忙祭出水袖一把缠住了殷洪的胳膊,殷洪被这一扯恢复了些神智,人悬在半空摇晃。
    “殿下,你怎么了?”焱离发力一拽,将水袖绕在殷洪腰上,拽回了身边。殷洪捂着头浑浑噩噩的说道:“我方才为了对付那些巨人,兵行险着吸纳了过多的力量,导致身体无法承受……我怕那紫竹仙看出端倪,会对我不利,所以才匆匆离开。我们先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焱离朝南边望去,答道:“先去我邱鸣山落脚好了。”便带着殷洪往自己的修炼之所而去。
    等到了邱鸣山焱离洞前,殷洪已经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焱离心中一阵慌乱,赶忙扶着他进入洞中。
    洞内陈设颇为简单,殷洪被扶到一张石床边缓缓躺了下去。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仿佛正在经受极热和极冷两种力量的煎熬,虽然殷洪的肉身经过了邪力的淬炼,但是突如其来的庞大邪力开始反噬,只见他双眼紧闭、咬着牙,貌似极为痛苦。无数道如细小藤蔓一样的黑色斑纹从衣衫下面蔓延开来,朝着他的脸上爬去。
    ‘怎么会这样?’焱离伸出纤纤玉手,试着解开殷洪身上的衣袍,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殷洪从灵台、心坎、气海三大要穴处涌出的黑色斑纹犹如上百条小蛇,几乎布满了全身。
    “这……这该怎么办?”焱离花容失色,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救治他。其实以焱离的微末道行完全插不上手,邪力反噬,若殷洪抵挡不住,他的肉身就会和那些太古卫兵一样,彻底湮灭。
    正在焱离一筹莫展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洞口处由远及近。“谁?”焱离站起身警惕的问了一声。少时,一人来到了焱离面前。
    “是你?”
    紫竹仙忽然出现,他来干什么?
    “道兄,你怎么……”焱离眼睛瞪得极大,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在跟踪我么?”
    面对焱离的质问,紫竹仙捋了下额前被殷洪之前斩断的半缕青丝,幽幽道:“没办法。既然我知道了他就是早该死去的那个殷洪,那就必须弄个明白,这家伙到鸿蒙来意欲何为?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一战有多么凶险,他留在这个鸿蒙随时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你可知道些什么?”
    焱离摇了摇头,答道:“他……他只是说他要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嗯,他对我也说过。”紫竹仙用手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自语道:“如果他真是殷洪,那这个鸿蒙内跟他有关的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武道圣人殷郊,一个是天帝殷武庚。不过天帝就在天庭,看来他要等的人应该是殷郊尊者。”
    “是这样啊……”焱离不由得舒了口气:“昔日他和殷郊乃是兄弟,自然情同手足,不管他如何死而复生,第一时间来找殷郊尊者也是人之常情吧。”
    紫竹仙淡淡一笑,“你是这么认为么?情同手足?只怕这位殷洪殿下胸中的怒火足以吞没宇宙,他可不是来认亲的,他是来——复仇的。”
    “复仇?”焱离一时间不明所以,更不知道仇从何来。
    紫竹仙走到床边,忽然举起了右手,似要取殷洪的性命。焱离如何肯答应?立刻从水袖中甩出宝剑,口中叫道:“你要做什么?”紫竹仙只侧目看了焱离一眼,便将她定在了原地,宝剑飞到面前一尺便停下了。
    只听他说道:“焱离姑娘,这件事本与你无关,最好不要牵扯进来。你眼前的这个殷洪不知被何方神圣所救,不单拥有了远超圣人的力量,更怀有对命运的深深怨念,简直就是一个最可怕的复仇者。这个鸿蒙多灾多难,从之前的凤凰到界王,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打击了。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现在取他的性命!”说着,紫竹仙轻轻拿过停在面前的宝剑,手腕一转,剑锋已经落在了殷洪的脖颈之上。
    殷洪此时的护身邪力减弱了九成,就算是一把普通的仙家宝剑也能让他身首异处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焱离忽然说了一句,这让紫竹仙暂停了动手。他侧目看去,问:“你想起了什么?”
    焱离盯着紫竹仙说道:“我想起来,你和一个叫灵曦的女子是一对双修的仙侣,曾经在截教中颇有传奇色彩。可是今日一见,你的修为远远超过了这六界中的任何一人,足见你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鸿蒙安危,其实只是为了和灵曦长斯相守罢了。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提到灵曦,紫竹仙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反问道:“这样有什么不对么?我紫竹仙只是想安安静静的陪着灵曦一起到天荒地老,可是总有一些不识趣的人要打扰这个鸿蒙的安宁,没办法,我只能铲除这些家伙了。你很聪明,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口,紫竹仙眼中的那一丝柔情忽然变成了杀意,手中宝剑轻轻一挥,便要划过焱离白皙的脖颈,取下她的人头。别说焱离动弹不了,就算是十全状态也绝无可能躲过紫竹仙这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紫竹仙突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飞退了两步,手中的宝剑也失了准头,剑锋划过焱离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剑痕。
    “你竟然……”紫竹仙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膛上有一团黑色的邪力凝聚成莲花状,正在和自己护身的无极力量交缠不休。不过须臾之间,黑色莲花被太极图案包裹,继而消散了,显然紫竹仙的无极力量更胜一筹。
    原本奄奄一息的殷洪忽然坐了起来,方才劈头一掌打在了紫竹仙的胸膛将他震开,这一掌也救下了焱离一命。只见殷洪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的黑色‘小蛇’已经褪去了大半,显然邪力已经被他逐渐控制住了。
    “道友真有意思……”殷洪垂着眼眉,似笑非笑道:“你刚刚帮了我,现在却又要杀我?是何道理?”
    紫竹仙理了理衣袍,虽然吃了殷洪一掌,似乎没什么大碍,嘴上答道:“在下也是不得已。殷洪,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回来,请你离开吧。如果你是回来复仇的,当年你的那些仇人恐怕也都不在这个鸿蒙了。你留在这毫无意义,只会给鸿蒙带来更多的灾难。”
    殷洪将紫绶仙衣轻轻一裹,站起身说道:“复仇?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在等人。你不也一直在你的灵曦仙子面前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去么?如果我应该离开,那你更没有资格留在这里。何况我走了,这鸿蒙就太平了么?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紫竹仙听了这些话一时沉默不语。殷洪又说道:“你放心,你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要找的人,你我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如果你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动手。我现在的确很虚弱,不过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你忘了我已经收服了那些太古卫兵么?他们并没有去北海,而是就藏在这邱鸣山附近,只要我一个神识传音,他们就会立刻出现。”
    清音洞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一般,安静的可怕。焱离额头上虽然留下了一道剑痕,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看着眼前这两个翻手便能覆灭鸿蒙的人,她捂着胸口,安静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洞内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少时,紫竹仙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几分,他转过身去淡淡道:“好,我就信你。希望你我不会再碰面了……”说完踱步出洞去了。
    紫竹仙为何改了主意,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一个更可怕的人物正盯上了这个鸿蒙,那个‘人’才是他真正的敌人。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殷洪而拼个两败俱伤。
    一场危机终于消弭,殷洪深深的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石床上。毕竟他只是仓促间勉强压制下了邪力,并没有恢复十全状态,真要是动起手来,面对深不可测的紫竹仙,就算加上那些太古卫兵,只怕也难有胜算。
    “焱离,你过来。”殷洪招呼焱离上前,细细查看了她额头上的剑痕,见伤势不重这才放下心来。“抱歉把你也卷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你放心,我这就离开邱鸣山,还你一个清净。”说罢,殷洪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朝着洞口走去。
    “殿下,你……”焱离支吾了一声,本想劝他留下却欲言又止。
    其实一直以来焱离都是独自一人在这里清修,除了师父火灵圣母之外不曾接触过别人。直到殷洪的出现,一日之内让她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震撼。虽然殷洪一身邪气,但他并非天生邪魅之辈,而是堂堂的人界大商国的二殿下、帝室之胄。邪气与帝王之气交织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自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魅力,这魅力足以让焱离芳心暗动。
    殷洪走出了三五步忽然停下,身子摇晃了几下便往后仰去。‘他……’焱离赶忙脚尖一点,飞上前用手臂托住了殷洪,再一看,他已经昏了过去。方才在紫竹仙面前强撑了片刻,此时却再也撑不住了。
    失去知觉的殷洪顺势倒在了焱离怀中。焱离第一次将陌生男子抱在怀中,笨拙的将殷洪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近距离看着这位殿下,她不禁心神一荡:‘他之前凶神恶煞的,原来也颇为英俊,安静的时候倒是让人喜欢呢……’想到这,焱离不禁脸上一红,心如鹿撞,赶忙抱起殷洪将他放在了石床上,随后独自退到一边平复激烈跳动的心。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焱离捂着自己火热的脸颊,不禁有些慌乱,‘我修道了几百年,怎么会突然动了凡人的情欲,不行,这样会功亏一篑,如何对的起这几百年花费的功夫?’想到这,焱离冲出了清音洞,径直来到后山的一口仙湖湖畔,随即轻轻摘下头上的金霞冠,褪去红色仙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入了湖中,让自己整个人融入了清凉的湖水,深深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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