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空中浪漫爱情

第7章


 
  那天早晨,格子习惯地嘟着小嘴,像是生气的样子。其实,格子不生气也嘟着嘴,倒叫这孩子很耐看。姥姥总是说:好像满世界的人都欠你的。 
  格子在房前长长的凉棚下走了一趟,没有发现好玩的东西,有些无聊,于是决定向外走去。 
  向哪儿走呢?她决定沿着柏油路走,路两旁生着青苔,湿漉漉的,她挑当中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前面一个男孩迎面走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走过去了,女孩认出他就是火车上认识的男孩。 
  走过去的男孩突然回过头来对女孩说:你跟我去吗? 
  女孩正闲得无聊,就说:好吧! 
  女孩跟在男孩的屁股后面,她看到男孩戴了一个黑胳膊箍,就问: 
  我看到人家都戴红胳膊箍,叫红卫兵。你怎么戴黑胳膊箍?你是黑卫兵啊? 
  你瞎说。我是红小兵。 
  你是黑小兵。 
  你瞎说,我给我爸爸戴孝呢! 
  啥叫戴孝? 
  我爸爸牺牲了。 
  噢!就是死了吧? 
  死和死不一样。毛主席说: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我爸爸就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他是烈士,他的死就重于泰山。 
  男孩口齿伶俐,这是叔叔致悼词时对爸爸的评价,他几乎倒背如流。 
  女孩的眼睛瞪得快要竖起来了,女孩被面前这个男孩给震得一愣一愣的。 
  男孩得意地说:你们女孩傻得像洋娃娃一样,什么都不懂。 
  女孩拿出昨天姥姥给她的两块巧克力,分了一块给男孩,于是,两人手拉手边吃边往前走去。 
  女孩跟着男孩走呀走,穿过一片竹林,一片水杉林,一片白杨林,一直走到了外场。他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运动场上,草地上有各种各样的训练器材,有的像老吊车一样,有两个长长的手臂,有的像巨大的车轮。男孩说:这就是飞行员锻炼身体的地方。男孩很认真地对女孩说:你去一边玩吧!从今天起,我要训练了。 
  男孩一副很庄严的样子叫女孩心升敬意。 
  格子好奇又羡慕地看着男孩在双杠上翻上翻下,男孩突然停住,坐在双杠上看着女孩,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女孩仰着头看着他。 
  你不能告诉别人。 
  女孩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锻炼身体吗? 
  女孩摇了摇头。 
  我要接我爸爸的班,将来也当飞行员。 
  你不怕死? 
  男孩想了想说:不怕,怕死不革命! 
  格子看到男孩站在老吊车的“手臂”上荡啊荡啊,在大“车轮”上转啊转……女孩终于看得不耐烦了,说:哎!你知道我爸爸住哪儿吗? 
  男孩说:当然知道,我带你去。 
  他们来到一座大楼下面,朝南的正面大门锁着,里面像没人一样,静悄悄的。他们绕着大楼走了一圈,边门开着。外面的太阳正是雪亮的时候,一进入走廊,就暗了下来,像进入长长的隧道。格子紧跟在男孩身后,朝前方的光亮走去…… 
  站住!小孩!他们被一个声音喝住。 
  一个大人走过来,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们来干什么? 
  格子害怕极了,躲在男孩后面,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男孩把格子从身后硬拉出来,小声说:别怕,有我呢。然后,对前面的那个人说:她要找她爸爸。 
  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吴天翔。 
  男孩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一扇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走到近处,格子认出是爸爸。 
  这下可有救了,格子松了口气,但她没有扑到爸爸怀里。格子等着爸爸来抱她,格子就是这样的孩子。 
  其实,格子现在很希望爸爸抱抱她。可是爸爸走过来,并没有抱格子,反而很严肃地说:胡闹,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回去!   
  飞飞(2)   
  爸爸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俩跟着爸爸从原路又走出来,眼前豁然亮堂起来。爸爸说:叔叔们都在准备明天飞行呢!你们怎么能到这里来乱跑。飞飞,以后不许带格子到这里来。 
  爸爸送到他们门外就回去了。 
  格子在往家走的路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很没面子,嗓子那儿像梗着一个鹌鹑蛋,一句话也不说。 
  飞飞说:格子你生气了? 
  格子不响,自顾自往前走。 
  飞飞说:老飞们在准备飞行呢! 
  格子说:我不喜欢他们俩。 
  飞飞问:谁呀? 
  格子说:苏青丹和吴天翔。   
  飞行训练   
  丽园的东南面是内场,西北面是外场。外场是前方,有营区、跑道、机窝和塔台——飞行的指挥和通讯中心。 
  毛泽东的草书“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 被醒目地刷在飞行大楼的墙壁上。 
  空难并没有影响部队的士气。 
  飞行员们开始进入新空域的训练。南方水网密集,城镇密布,没有明显的海岸线,天海一色,这对飞惯了晴朗天空的北方飞行员来讲,有诸多的不习惯,飞行训练的难度加大,对领航、仪表、地形、气候都有新的要求。 
  作为飞行战斗团,如果丧失了战斗力,就意味着丧失了荣誉。 
  在漫长的雨季里,飞行任务接二连三,即使天气恶劣,照常准备、照常进场。 
  老飞几乎个个是人尖,起码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荣誉使他们蔑视死亡,同时也让他们远离世俗。 
  他们最大的优点是自负,他们最大的缺点也是自负。 
  当他们第一次把飞机弄到天空上时,不管当时是怎样恐惧,怎样手忙脚乱,巨大的光环就已经罩住了他们,就注定他们今后不会轻易服输。 
  他们对飞好第一个架次胸有成竹。 
  他们时刻准备着,箭在弦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好天气。 
  这个雨季叫他们沉迷,在向往蓝天,渴望飞行之中度过。他们只记住了冲上蓝天的那些时刻,他们关上对讲机,对着一览无遗的太空大啸,抒发内心的豪迈和激情。所有在地面的紧张和努力,都是为了这个时刻的翱翔。相比之下,其他的一切都太苍白,太不重要了。 
  所以,这个难熬的漫长的雨季,对他们来说,宛如白驹过隙。 
  浪漫的雨季,又给他们平添了一种豪迈和激情。   
  裴斐和裴军(1)   
  空气粘稠,四处弥漫着植物的气息,香香的,甜甜的,闲置的女人们在这样万物勃发的季节反倒是无精打采的,变得有些颓靡。 
  苏阿姨!我妈又病了。 
  一个卷发的女孩站在格子家门口。女孩白白的,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发出的声音十分好听。 
  苏青丹背起药箱就走了。 
  孩子们对于季节的变化并不敏感。 
  格子正在翘着小嘴巴吹泡泡。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格子看着天上飞着的五颜六色的泡泡说:我叫格子,你呢?女孩笑着说:我叫斐斐。 
  斐斐把格子带到了自己家里。 
  斐斐的家很大,有三间大房子,但最吸引格子的是斐斐家里有很多很多的小人书。 
  姥姥说,斐斐的爸爸是副师长。 
  斐斐十一岁,比格子大四岁。斐斐会唱很多歌,斐斐会唱歌是天生的。 
  斐斐嗓子好,身段好,她的周围有一帮女孩子,一起唱歌,跳舞。 
  格子嘟着嘴听斐斐唱歌,不说好也不说坏,就是一副很痴迷的样子。斐斐的哥哥军军这时就会刮格子的鼻子。格子喜欢斐斐,也喜欢他的哥哥军军。 
  军军是飞机场最牛的男孩儿。他会讲很多好听的故事,很多是他爸爸打仗的故事。 
  格子最喜欢听军军讲他爸爸打敌机的故事。 
  飞机场的夜晚有时非常宁静,孩子们经常聚在九曲桥上,或大礼堂的台阶上,有些孩子就会说:裴军,讲个故事吧!这时,裴军会观察一下周围的人数,人若是太少,他是不肯开口的,于是,就有孩子挨家去叫:听故事喽!裴军看到人差不多了,才问:今天想听哪段呀?就会有孩子说:一箭双雕。于是裴军清了清嗓子就讲开了: 
  1952年3月24日,大孤山机场上空风日晴和。 
  吃过早饭,我爸就和战友们向起飞线走去,随时等待指挥官的战斗号令,狠狠地揍一顿美国鬼子。 
  就在他们快走到滑行道时,停机坪那边突然喊了起来:“一等!一等!” 
  起飞线那边顿时像开了锅,人们一起朝飞机奔去。我爸一个健步跳进机舱,打开无线电,穿上保险伞。 
  这时,绿色信号弹划破长空,地面上“开车!开车!”的喊声响成一片。 
  一架架战鹰腾空而起,收起落架,按下装弹按钮,右转集合,航向100度向清川江口飞去,我爸和战友组成四机编队,准备投入战斗。 
  这时,无线电里传出中朝联合司令部刘震司令员铿锵有力的声音:“敌机F-80在你们右前方50公里。” 
  他们迅速把高度下降到6000米,投掉副油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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