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恶-青涩青春

第39章


我有点害怕,就靠着路边走,每经过一棵大杨树,我都要扶一下,它们成了我的拐杖。而头顶的太阳,像是快要被风吹散了。 
  阴阳相隔如此遥远。而此刻,我明白了,两颗相通的心灵,无论在何种时空里都能够相交。潘正走远了,可他把心留了下来,时时刻刻温暖着我。我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着,无论我走到哪里,身后都有潘正在注视着我。 
  我表嫂回老家上海过年了。阳光温暖的午后,小华哥会带我出去散步。 
  这天,我大姨和大姨父走亲戚去了,小华哥带我散完步,不想回家做饭,两个人就去吃四川火锅。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刺激着食客的胃口。小华哥要了一瓶半斤装的高粱酒,叫我陪他一块儿喝。 
  “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喝到三分醉时,他问我道。 
  他的话还没落音,我的泪就流了出来:“你说的是,咱俩去给表嫂买特产那天晚上的……男生?”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   
  “是的,那天晚上下着雪。”他的神色暗淡下来。 
  “那天晚上,坐在自行车上喊我的男生,你还记得不?” 
  “记得……他就是你男朋友吧?” 
  “他死了……” 
  “咋会死呢?” 
  “病死的。”说罢,我的泪排山倒海似地流了个满脸。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帕,边给我擦泪边说,“初恋总是这样的,不会有结果,不管原因是什么。别难过了,以后还会有……” 
  “你和他一样狠心,你们都不想管我了!”说着,我浑身竟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他没言语,酒也不再喝了。他像一株植物一样,低着头,呆呆的,直到我催他回家,他才站起身,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布满了浓重的无奈和忧伤。   
  在回忆里寻找心上人   
  三年级下学期一开学,我们班就被安排到汉口一个工读学校实习,深入了解问题青少年的心理状况。这是一次小实习,为期半个月,结束之后要写一篇小论文。 
  我的痛苦一直没有平复,瘦得只剩80多斤。实习期间,更是辛苦。工读学校离我们学校很远,早上六点就要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才能赶到。中午只能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一会儿,晚上回来食堂已经关门,又没有足够的钱总吃小灶,常用从开水房里打来的热水泡方便面。印象中,开水房里的水从没烧开过。 
  这个周六放学,一出工读学校,我就看见沈晖等在校门口。 
  “跟我去湖北文联,我给你做顿好饭吃。”他皱着眉头,“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不了。”我说。 
  “现在就去!”他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我。 
  确切地说,我是被他硬推上公共汽车的。上了公共汽车,我就没再反抗了。失去了潘正,我实在是太苦了,沈晖总是个活人,可以用目光和言语与我交流,而目光和言语,对我来说,都是温暖无比的东西。潘正死后,他从没强迫我做过什么,也从没有侵犯过我。我明白他善良的用心,太明白了。 
  来到了湖北文联门口,他没有带我马上进去,而是来到了背后的一片坡地上。远处竟有一片妖娆的桃林,桃花绯红一片,和西天的云霞连成了一体。两个人走到桃林里,站在一棵开花的树下。 
  “以后,咱俩每周六都在我那小窝里过夜吧?”他折了一枝桃花,递给我。 
  “你……”我听了他的话,简直惊呆了。 
  “别瞎猜我,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 
  “知道就不要说别的了。”我低下头,责备道。 
  “放心,我不会冒犯你!这里方便,可以给你做点好吃的,再陪着你想他……” 
  “这……我不又欠你的了?”我的眼睛一下子热了。 
  “还分什么你我呢?”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晚上,吃罢他做的饭菜,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磁带,放进一个单声道录音机里。 
  “刚买的。你不是说潘正喜欢邓丽君的歌吗?” 
  “你真有心……”我被深深地感动了。 
  “我说了,要陪着你想他,一直陪下去……”他说着,按下了音键。 
  第一首歌飘了出来,那浓重的忧伤迅速把两个人感染了:“慢慢地找,慢慢地寻,我要找寻心上的人,走过春天,也走过森林。我要去问,到处地问,问那青山,也问白云,却没有,却没有你的音信……” 
  我想起了那个雪花飞舞的傍晚,我和潘正乘公共汽车,去长江大桥上看雪景的情形。雪在身边悄无声息地落着,我被他揽着,靠在桥栏上,望着滚滚江水,齐声发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斯人已逝,誓言已老!我的内心郁闷至极,第一次感觉到了生不如死的意味。我伏下身来,把头埋在双手里,无声地流起泪来。 
  沈晖朝我靠了靠,伸出胳膊,揽住了我的肩膀。我把疲惫的头靠在他的胳膊上,竟没觉得不妥。我和他像两个相互取暖的孩子,偎在一处,分担着孤独和忧伤。   
  与沈晖同队去实习(1)   
  这个暑假,学校照例又要举行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活动,今年的活动主题是“义务帮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报名的大多是思想积极的男生,女生报名的极少。李汉宝是班长,理所当然地报了名,副班长崔艳红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可她这种人历来是不甘落后的,也混在男生堆里,奔赴贫苦山区了。 
  钱晓珊她爸介绍她和我去一家西餐店当女招待,也算是参加了社会实践活动。一天端上八个小时的盘子,也挺累人的,可老板答应每月给我们50块钱的工资,干上两个月,可以挣100块钱。我和钱晓珊又可以做伴,两个人都非常高兴。 
  沈晖没有报名参加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他可不用靠这些博得学校的好感,将来分配个好工作。他的理想是做股市大亨,赚上千百万。他说他的最终目的是赚钱,即便做不了股市大亨,他也会通过别的途径实现这个人生目标。 
  他大姐夫是湖北某足球队的随队医生,足球队在暑假期间要参加联赛,他姐夫就带着他,跟着足球队周游了好几个城市。 
  三年级的暑假过得特别快,眨眼之间,又看见新生们带着行李,带着满脸的热情和希望,踏进校门,来报到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校园里都会洋溢着一种异样的混乱和激情。新生们在兴致勃勃地熟悉新鲜的校园,毕业班的学生们则在忙着准备奔赴外地实习。 
  我竟然是个毕业班的学生了!回想三年大学时光,有恍如隔世之感。在这个大学校园里,我经历了潘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狂喜,也经历了和他的生离死别。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匆促,像娇嫩的花儿,像奔流不息的江河。 
  被分配到哪个实习队,成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大多数恋人被分开了,他们正加紧约会,吃个大饱,为两个月的分别储备爱的食粮。 
  我、钱晓珊、黄阿伦等七个同学,恰好和经济系包括沈晖在内的七个同学分在了一个实习队,并且实习地点是九江――这是一条非常令人羡慕的线路,“十一”期间可以上庐山游玩。心理系的带队老师是教过我们班《心理学史》的余佩农和教过《实验心理学》的何江桥,二人皆为江西人士。 
  九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一行人来到江汉码头,上了一条江轮。校方买的是四等舱票,票价便宜,师生、男女只能混住在一个大房间里。何江桥去美国镀过金,个子矮小,性格活泼,为人灵动,一上船,他就和学生们打起了“拖拉机”,喊得叫得比谁都凶。余佩农是个古怪老头儿,不打牌也不看风景,拉着一张长脸,坐在铺上看书。何江桥一喊叫,他就皱着眉头咳嗽,喉咙都咳哑了,何江桥也没注意到。 
  第二天凌晨5点多钟,船到九江码头。天下着小雨,伞都打在了行李包里,大家只好聚在一个破烂不堪的雨棚下等行李上岸。等了老半天,才有人通知说行李在下一班船上,两个小时后到。 
  “余老师,怎么搞的?学校办的不是行李随船手续吗?”何江桥急得跳了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呀!”余佩农对何江桥翻了个白眼。他被何江桥搞得一夜没合眼,总算找到个报复机会。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何江桥猴子一样跳着脚。 
  就在这时,实习学校九江XX中专的校车来了。余佩农对何江桥冷笑一声说:“怎么办?当然是你等啦!你有精神嘛,打一夜牌都没关系,再熬一会儿怕什么!” 
  结果是余佩农带着女生们坐车去实习学校,何江桥带着男生们在码头等行李。 
  九江XX中专的校门口挂着大红条幅,欢迎我们的到来,可校园里却不见一个欢迎的人影。司机也纳闷起来,就把车再往里开。一栋宿舍楼前,黑压压地围着一大群人。大家下车后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女生因为失恋,刚喝了农药。余佩农凑上前去,看清了那个女生的俏丽模样,连叹可惜。 
  校方领导和教师们乱作一团,根本无暇顾及我们,更别说开什么欢迎会了。最后,一个管理宿舍的阿姨把我们安顿在一栋小楼上,大家傻坐在床板上等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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