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篮吧爸爸

    丁亚川这段日子里足未出户，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其他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
    7月27号晚。他终于心满意足地从书房走了出来。
    在这短短六天里，他完成了一份将近3万字的报告论文。里边详尽地叙述了青山篮球基金会、青蓝会体育用品有限公司从成立到发展的始末，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并且还结合他自己多年对市场观察所得出的见解，量身为青山市打造了一份产业结构调整的计划方案。
    这份报告他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管市长和季、刘二位主任。就在刚才，管市长亲自来电，首先对丁亚川这几日的工作成果表示肯定，并且代表政府和转型小组对他的这份极具指导性的报告表示感谢；丁亚川也为上次自己的意气之言表达了歉意，同时委婉地向市长暗示，这份报告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至于去不去转型小组工作实已意义不大。
    管市长怎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临挂电话之前笑骂了他一句：“你这个小丁，少给我在这里耍小聪明！以后该找你还是要找你，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伸了个懒腰，丁亚川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养足精神，明天去省城给小炫加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人名，他有些奇怪——这么晚了，难道有什么急事？
    “喂，周董，您好！”
    电话那头的周立军口气似乎并不怎么好：“丁老弟，听说你们最近挺能折腾的啊？”
    “折腾？周董你是指哪方面啊？”丁亚川有些不明所以。
    “哪方面？最近发生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休假呀，不是给您也发邮件了么？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基金会出了什么问题？”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周立军似乎松了口气，“你那个徒弟，好像挺‘能干’的啊……哦，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你还是自己去了解一下吧！”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周立军这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电话，把丁亚川搞得更糊涂了。他马上打给陈路森，可是一连拨去几个电话，都是没人应答。
    “这个小路子，睡得这么沉么？”丁亚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算了，还是明天早上再问他吧！”
    这一夜，本打算睡个好觉的丁亚川，却被周立军突然打来的这个电话扰乱了心情。
    第二天天刚亮，丁亚川就猛地坐起身，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准备打给陈路森。可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有些过于神经质了。
    既然已经醒来，丁亚川干脆换好了衣服，往阳台走去。
    自从在楼下装了一个简易篮筐，就经常会有小区里的人在那里打球。每天早晨起来，站在阳台上看他们打球已经成为丁亚川的一个习惯。能给别人带来乐趣，即便是远远看着，他心里也感到特别满足。
    今天球场上已经有人在那里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球，而是在篮下不停地来回踱步。这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丁亚川眯着眼望去——好像是服装厂的小李吧？
    他犹豫着拨通了小李的电话，看到球场上的那个人也同时掏出手机来。
    “小李，你在我家楼下？”
    “丁大哥，您起的这么早啊！对，我早就来了，只是怕您还在休息，就没敢上去打扰你。”
    “那赶紧上来吧，有什么事上来说。”
    接连发生的怪事，让丁亚川隐隐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丁亚川打开门，想把小李迎进来。没想到小李站在门口就拉住了丁亚川的衣袖，大声说道：“丁，丁大哥。公司出大事了！您得赶紧去阻止他们啊！”
    果然，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丁亚川稳定了一下情绪，尽量温和地说道：“小李，你别急，进屋里慢慢说。”
    进屋后，小李结结巴巴地把陈路森等人要买地上市的经过说了出来。虽然由于他的过度紧张，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丁亚川还是听懂了其中的大概。
    “简直是胡闹么！他们现在在哪里？拍卖会几点开始？”
    “我，我听他们说，是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可他们人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啊！”
    “走，我们现在就回公司！”丁亚川立即起身，拉上小李往公司赶去。
    ……
    青蓝会的会议室里，丁亚川眉头深锁。陈路森昨夜并不是睡着没听到，而是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不但是他，就连林易生和李长寿也同样联系不上。
    思索了片刻后，丁亚川给他们群发了一条短信：“应上级领导要求，青蓝会需要调整改革。看到短信，速回公司开会！”
    这一招总算见效。不到一个小时，林易生、李长寿、陈路森三人，先后赶到了公司。
    “哟，难得小裁缝开会这么积极啊！今天挺早的嘛！”李长寿一进屋，有意无意看了小李一眼，吓得他脸色瞬间刷白。
    陈路森则笑呵呵地跟丁亚川打着招呼：“师傅，是哪个领导要求啊？咱们人都到齐了，怎么调整，你跟大家说说吧！”
    丁亚川环视了一下众人，开口道：“先不忙。小路子，你去把青蓝会每个月的营销报表找出来，我们按月分析一下每个产品的销售情况！”
    “每个产品？这要分析到几点啊？”李长寿坐不住了，“老丁咱能不能长话短说，我这边下午还有事呢！”
    丁亚川看了他一眼，“老李，下午的事你就先推掉吧，这个会我估计最少要开8个小时！”
    “8个小时……”李长寿算了一下，大声叫道，“那不是都下午4点了？不行不行！我这事儿特别重要，开不了那么久！”
    “再重要的事，你也要推掉！”丁亚川头一次在人们面前露出这副严肃的样子，“今天会没开完，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林易生眼睛一转，呵呵笑道：“丁总叫我们来，应该不是为了开这个会吧？你看大家都挺忙的，咱就有事说事吧！”
    丁亚川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陈路森：“行，那就说事。小路子，难道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短暂地对视后，陈路森有些不自然地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师傅，事情多了，你让我说哪件啊？”
    丁亚川不依不饶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发冷，“我要问你的是，你们买地、和上市的事情！”
    “这……”陈路森有些语塞，两手一摊说道，“这事儿还是让两位老板跟你说吧！”
    林易生接过话来，笑道：“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是，我们是准备以公司的名义去拍一块地。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咱们青蓝会可就真成了家雀飞上枝——变凤凰了！”
    “唉，林老板。他们俩不知道也就罢了，成立基金会那天你可是在场的啊！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呢？难道你忘了咱们当初的本意了吗？”丁亚川痛心疾首地说道。
    林易生道：“我当然没有忘啊。不就是让孩子们练球的条件好一点么。这跟扩大咱们公司规模并不矛盾呀。老丁，你想想看，咱们公司好起来了，那孩子们不也跟着会更好么？”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这个决定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丁亚川两眼通红，近乎野兽般地低吼着，“后果就是让咱们青蓝会立马烟消云散，这里边的每一位股东都背上沉重的债务和世人的骂名！”
    “嗨！我们也不是傻子，会没头没脑地去瞎干吗？我跟你明说吧，政府开发南岸是板上钉钉的事，谁占了这个先机，谁就是青山下一个创辉！”林易生仍在不停劝说着，“老丁啊，你还是太保守啦！现在市场已经开放，你思想也要开放起来嘛！”
    丁亚川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头问向陈路森：“陈路森，我有没有教过你，这世上会存在着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是没说过。”陈路森脸色木然，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可你也告诉过我，风险和机会永远是并存的！”
    丁亚川声音陡然提高：“陈路森，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接手青蓝会后要稳扎稳打！因为这是一项事业，而不是一场生意！”
    陈路森低下头来。
    林易生在一旁打着哈哈道：“哎，你不要这样跟路森说话嘛！毕竟你们师徒一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嘛！都稍微冷静冷静。这样吧，既然现在咱们意见发生了分歧，就按照公司章程来办吧。今天正好有五人，我们就以投票来决议，少数服从多数！”
    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林易生高声说道：“没人说话就当你们默认了哈！那么反对这次拍地的，请举手！”
    小李第一个举起手来，惹得李长寿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小李还是坚持住没有把手放下来。
    丁亚川没有动，而是直直看着陈路森，等着他回心转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陈路森仍然迟迟没有表态。丁亚川的心愈来愈冷，终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唉，算了算了……”
    “什么叫算了？！”
    就在丁亚川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周立军突然推门进来。
    “周董，你怎么回来了？”丁亚川看到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兵，有些激动，正欲站起身来。周立军却用力地把他按了回去，微笑着低声说道：“丁老弟，上半场干得不错，你暂且先歇会儿，下半场就看我的吧！”
    “你们几个，趁我不在想要翻天还是怎么地？”周立军站在丁亚川身边，手指着对面三人，趾高气昂地说道，“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公司？嗯？”
    周立军的突然闯入，让林易生感到今天可能要坏事，但他犹自抵抗道：“周董，您这话说得有点太霸道了吧？这公司大家都有股份，我们当然应该也有发言权了啊！”
    “发言权？哼哼。”周立军冷笑了两声，“我看你们是个人，你们在我面前就有发言权。若是让我不把你们当人，你们的发言权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屁！”
    “周立军，你骂谁呢？”李长寿忍他很久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给我坐下！”周立军脸色一变，厉喝一声。饶是闯荡江湖多年的李长寿也险些腿软。
    “你，你，还有你！”周立军用手指点了点他们三个人，“别忘了当初是谁点头同意带着你们玩儿的！想要玩儿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别给我人前来一套，背后又一套！”
    周立军只用一句话，就把对面三人说得哑口无言。他迈步走到他们身前，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坐在那里的陈路森和林易生，笑着问道：“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啊？什么事情都敢参与一下了啊？还是以为我人在京城，就管不了你们了啊？”
    “要是这几天没有青山地产界的老板们给我打电话，你们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功地把我蒙在鼓里了！哈哈！”周立军虽然在笑，可陈路森和林易生此时都不敢把头抬起来。
    转而，周立军又有些遗憾地砸吧着嘴说道：“啧，可惜啊，你们的发财梦今天就泡汤啦！刚才我已经给国土局打了招呼，告诉他们青蓝会将退出这次土地竞拍！”
    “什么！你！”林易生猛地抬起头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而一直站在那里的李长寿，听到这个消息，终于瘫坐回椅子上去，面如死灰。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你们想发财，我周某人并不会去拦着你们！”周立军站直了身子，这时才真正地显露出他的霸气，“可你们想打着我的旗号去办事，就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在青山，谁不知道青蓝会是我周某人的？不是因为这个，你们以为人家会给你们这个竞拍的名额？”
    陈路森听到这儿，猛然回头看向林易生，“林老板，你，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你和周董，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林易生此时仍埋着头，闭口不答。
    周立军冷眼看着二人，心里马上明白过来。转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陈路森，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李长寿、林易生，你们两个是去是留，给我在这儿好好想清楚，一个小时后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