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天堂

5 第一章(3)


香奈儿的高级时装店里,一双涂满丹蔻的手正一件件漫不经心地拨动着面前的衣服,年轻的店员满脸堆笑地跟在后面介绍着。
    “今年秋天的新款都在这里了吗?”陈珊妮懒洋洋地说道,嘴角的一颗痣给她那张美得有点平庸的脸平添了许多风情。
    “是的,陈小姐,新款一上架我们就立即给您去了电话。”店员立即说道。
    陈珊妮只是国内一个二流女演员,演技平平性格跋扈,但是圈内的人都知道她的后台是东堂,所以谁也不敢招惹,偶尔有些大牌在搭戏的时候甚至还要受她的气。
    陈珊妮意兴阑珊地看着,忽然眼前一亮。
    那是一条黑中泛着银光的长裙,剪裁十分简洁利落,一字肩的设计,只在下摆处钉了一排碎钻。它静静地挂在一边的墙角,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美人,下摆的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是如此自在写意,像是宙斯在夜空中随手一扬,于是就有了这条星河。
    陈珊妮目不转睛看着,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它走在红地毯上颠倒众生的样子。其他女演员会在她面前自惭形秽,而媒体也会争相报道,那么来年她的星途势必会更加顺畅。
    她不由自主地朝那条裙子走过去,像伊斯兰教徒朝拜耶路撒冷一样虔诚地伸出了手指。可是她连裙摆都没碰到,一只蓦地里伸出来的手就已经捷足先登。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嘻哈,带着顶在她看来丑到掉渣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陈珊妮双手插腰杏目圆睁地瞪着她。
    那个人像是没有留意到她愤怒的目光,拎着裙子走到镜子前随意地比划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陈珊妮看看裙子又看看她,只觉得心里像烧起了一把野火,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想把裙子抢过来,可是那个人却并不松手。
    鸭舌帽的帽檐缓缓抬起,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乌黑的眼珠清澈的仿若镜面,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缓慢地散开,像夜空中缓慢散开的烟火,带着难以言说的妩媚和张力。
    陈珊妮几乎看呆掉,出来混娱乐圈什么样美人没见过,可是像这样美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的还是非常少见。
    就在她愣住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抽走了她抓在手里的裙子,待到她反应过来想要再次抢回的时候,只见那人拿起柜台上的一把剪刀一挥手就将那条裙子剪成了两半,动作利落的一直站在一旁相劝的店员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
    “你……你妈的神经病啊!”
    陈珊妮几乎要晕过去,她已经想不到要用什么话来表达内心的愤怒了,手里的包一扔张牙舞爪地就扑过去。
    她从小在市井街头的泼皮无赖中长大,还没学会说话就已经学会了打架,多年优渥的生活和出入名流也难以改变她身上那已经钻进骨血中的痞气。
    那个人却轻巧地躲了过去,陈珊妮扑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又踩了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一下子收不住脚摔倒在了地上,幸好店里铺了地毯没有摔得很重,但颜面已经扫地。成名以后又有东堂撑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了。
    那个人将手里已经不能再上身的裙子扔到了她脸上。
    “本来是一条好裙子,可惜让你给弄脏了。”她嘴角有凉薄的笑意,然后慢慢朝地上的陈珊妮俯下身,“真是晦气啊,你说是吧。”
    她说完将一张支票丢在柜台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陈珊妮看着她的背影恨得几乎咬牙切齿。
    店外广场上巨大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国内外的一些重大新闻,广场上的鸽子不知道被什么惊起,扑棱着翅膀哗啦啦飞向天际。
    在漫天的鸽影中,她终于又看到了暌违十年的那张脸。
    “沈氏公关部于今日上午十点整正式发表声明,其董事长沈南涧已与梦美集团继承人姜佑蓝确认订婚,订婚仪式将于二月八日举行。是豪门童话还是商界联姻,我们将拭目以待……”
    屏幕上的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在蓝到几乎让人忘了呼吸的天空下,深情款款地与姜佑蓝对视着。他们身后应该是个农场,远处还可以看到被长长的木头篱墙围着的农庄,脚下的草地上开满了细长颈子的野花。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愿放过每一个镜头,那么认真,像是要刻进心里。
    十年了,看来你一切安好。
    她看得如此专注,以她多年来的警觉,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辆正咆哮着朝她冲过来的红色跑车。
    跑车里坐着的人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冷酷笑意。
    忽然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带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堪堪避过那辆发了疯一般的跑车。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许无明惊怒交加的脸,他眼睛里的恐惧那么明显,藏都藏不住。他看向那辆车,甚至还没有任何动作,身边的手下已经飞快得拦下了车将肇事者推搡着带到了他面前。
    “许……许哥……”
    陈珊妮在决定要给这个女人点颜色瞧瞧之前显然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在她看来就算为了泄愤撞死个把人东堂也是有本事能替她摆平的。
    那个女子十分坦然地将头靠在许无明肩膀上看着她,意味不明地说道:“看你把东堂打理地多好。”
    他们并排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是一幅画。那种独属于他们的耀眼阴冷的气场严丝合缝,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是在一起的。
    嫉妒和恐惧交织着像一株藤蔓植物缓慢而迅速地在陈珊妮心底疯长。
    多年来,东堂从未传出过许无明亲近女色的传言,在东堂,因为堂主几乎从未露过面,所以上上下下早已把他当做了大哥。作为全国四大黑帮之首东堂的暗中领袖,又是这样的年轻英俊,可见有多少女人想攀上这棵大树,可是无一例外地都悻悻而归。就连当初信誓旦旦地说着要跟就跟大哥的她也在他的冷若冰霜中绝了这个念头,退而求其次的跟了他身边的朱冒。
    既然你要做神,那就永远高高在上接受所有人的膜拜好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为了一个女子亲自走下了神坛?
    许无明眯起眼睛看着陈珊妮。
    “既然是朱冒的人那就交给他吧,让他看着办。”
    他口气冷淡地说道。
    陈珊妮死命地摇头,她想要求饶来着。她知道如果是许无明动手,即使是死也不会太难堪。可是此刻面对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面的时候,她在东堂下属的一个夜总会里喝多了撒酒疯,打了几个陪酒女,正好他有事也在那家夜总会。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决定了以后要永远跟随他,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那些年少的深情让她想维持最后一丝尊严,不愿开口求他,不管做错什么,他要怎么惩罚。
    直到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许无明这才用力地抱了抱她。他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味道,即使她漂洋过海而来,即使隔了十年漫长的时光,他依然可以闻到她身上专属的那五月蔷薇的味道。
    一如七岁时,她坐在墙头,在黑暗和混沌中,对他拈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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