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锋

    坐堂的郎中到了半下午便走了，医馆里也清闲下来。李忘川就趴在塌沿小酣起来，那个煎药的小伙计中午招呼他们喝了些稀粥就一直跑前跑后，收拾这不算太大的医馆。
    “喂，小道长，醒醒！”
    李忘川感觉到有人推自己胳膊，抬起头来，引入眼帘的正是那个医馆里打杂的学徒。
    “要叫道长，懂吗，小伙计？”
    李忘川撇了一眼小伙计，被古稀之年的老人叫个小神仙倒没什么，怎么这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小伙计叫小道士就怎么听怎么别扭了，李忘川一脸正色的纠正道。
    “是，是，道长，道长。”小伙计嘿嘿笑了一声。
    “医馆要关门了，我还要要出城回家，要是我歇息在馆中倒也不妨事，只是就算我留下来，这小姑娘也受不住啊！”
    说完指着塌上薄薄的棉被。
    “你瞧这被子，我一个大男人睡这儿都嫌冷的慌，别说这受了风寒的小姑娘了。”
    李忘川瞧了瞧，是这个理，拎起小伙计包裹好的中药，抱起小姑娘走了出去。
    ……
    “呼……”
    吐了口白气，朝远处走去。
    ……
    蜀地为一大郡，邻秦岭和大巴山脉。两列山脉平行耸立，东西横亘，秦岭高峻险拔，足以为关中南面屏障；大巴山浑厚绵长，足以为北面屏障。几条谷道穿越山岭，成为南北通行的孔道。
    秦岭东端有武关，西端有散关，另有三条谷道穿越秦岭中部，作为汉中与关中之间的通道，它们是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而蜀王洛镇西作为大离王朝唯一一位异姓王，自然闻名天下。
    谁都知道大离王朝的那位其实比谁都想要了洛镇西的这颗脑袋，却还是不得不授了蜀王这封号。
    十九年前，楚国新帝登基，亲率八十万将士北伐，屠了魏国四座城，灭魏国，五年时间将疆土硬生生的扩大了接近一倍，谁知道大楚那位新帝的胃口太好，并没有满足，留二十万兵力驻扎北境，转而率俩万铁浮屠，三十万士兵踏足蜀国，兵临江城，围城三月，城破，蜀王妃自绝于江城城楼。
    十八万蜀地男儿战死，秦兵死一万八铁浮屠，二十万将士，虽说守城比攻城难，也能看出来蜀军实力不俗，楚王也确实小觑了蜀国，硬生生拖住了楚国大军。
    谁也不知道那场战争拖到最后谁胜谁负，如果蜀王没降的话。
    是的，大蜀国的王降了，送了王妃留下的唯一儿子去了楚国帝都，成了蜀王，虽然都是蜀王，但是现在，洛镇西这蜀王，姓楚！
    ……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假，蜀地可不仅仅只出了一个人谓三百浮屠可制之的方三百，加上十几年前的战争，蜀地几乎十户之中必有一户是因为那场战争死过人，因此蜀地出去的江湖人多对他地的侠士剑客不太友好，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因此博得了一个“蜀地多疯狗”的美名。
    ……
    “客官，住店吗？”
    “嗯，还有房吗？”
    “三间下房，四间上房，不知……？”丰年客栈掌柜是一个胖子，其实严格上来说只是脸稍胖而已，唇上留着俩撇小胡子。
    “一间下房吧。”
    “好嘞，客……，原来是道长啊，贵姓？”李忘川将这小姑娘放在大堂的椅子上，背后的掌柜的应该是看见了李忘川背的桃木剑。
    “免贵姓李，掌柜的这店里可有吃食？”
    “李道长怕是要失望了，这店里连个小二都招不起，吃食只怕要去外面吃咯。”说完掌柜的赔着笑脸。
    “好吧，这价钱怎么说？”
    “下房一间三钱银子一夜，上房五钱银子一夜，可以歇息到第二日午时。”
    “多退少补。”从怀中扣出一俩银子放在桌上。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接过去，凑到眼前瞧了瞧成色。扭头朝后院喊道。
    “阿亮，来带客人去二楼客房。”
    “知道了，爹”
    后院走出一个健壮小伙，长得跟掌柜的有三分像，只是瞧着没有掌柜的机灵。
    那小伙出来后也不说话，也不管李忘川，径直上了楼，李忘川连忙架起小姑娘，跟了上去。
    “你个憨货，不知道慢点吗！”掌柜的在楼下放下毛笔，扯着嗓子骂了一句。
    ……
    将小女孩放在床上，小女孩已经被弄醒了，睁着俩个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四目相对，小女孩一点怯色都没有，倒是看久了李忘川不知道为啥心里有点发虚，将眼睛撇开。
    “醒了？”
    ……
    李忘川暗骂自己一句，问了一句废话，小女孩没有回他，瞧见小女孩脸上已经没有那么红了，“别怕，药吃完就好了！”
    说完李忘川就后悔了，得，又是一句废话，这小女孩哪里看到一丝一毫担心的样子啊！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
    李忘川怕自己再说什么没营养的话，小女孩也一直不答话，房间内足足一炷香时间没有人再出声。
    ……
    “饿了吧？我去弄些吃食来吧！”李忘川见气氛有点诡异，索性找个理由准备出去。
    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推开门轻轻带上，走了出去，刚刚准备下楼，想想还停下是说了一句
    “门栓上，不要随便开门。”
    站了半息，里面没有动静，李忘川无法，只好准备等会儿回来早点吧，。
    走到楼梯口，屋内传来轻微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忘川凝神，双耳微动，一个小声“嗯”从屋内传来。
    李忘川一楞，嘴角翘起，拿起腰间酒葫芦，拧开木塞，喝了一大口，快步走出客栈。
    ……
    ……
    下午从医馆出来时太阳便快落山了，待找到客栈后天已经黑了一半了。
    “客官吃饭吗？里面请。”
    李忘川刚刚路过一家叫做碧春园的铺子，本以为是什么高档酒楼，结果被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妇人给调戏了几句，才知晓这里是什么个地方。
    “喂，小道士不上来跟姐姐玩玩吗？”二楼一个黄衣美人翘着兰花指，朝他抛了个媚眼。
    “小道士如果还是个雏儿，姐姐不收你钱哦～”一旁一个女衣俏妇人说完故意朝他丢了条手帕，“哎呦喂，小道士，姐姐的手绢儿掉了，小道士能帮姐姐带上来吗？”
    李忘川抬头一片令他头晕目眩的花白身体在眼前晃过，默念几句“无量天尊”，啐了一句，没敢多看，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奔了过去，落荒而逃，耳边还清晰的响起那银铃般的笑声。
    “妈的，山下的女子都是这般难缠么！”一个小鬼就弄的他尴尬不已，这出来还不到一刻钟，哪怕是李忘川第一次下山，他也知道他刚刚是被路过的青楼女子给调戏了，至于为什么他知道这些是青楼女子？
    废话，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不过说实话，李忘川还真没吃过猪肉，鸡鸭鱼鸟好歹吃过，可是这猪在青城山还真是稀罕物，青城山脚那小镇没人养猪，青城山的野猪又不好遇到。
    难怪四师兄总说“女人如老虎，沾不得，碰不得啊！”
    随这个小二走向这酒楼，走近了，门上一个牌匾“醉仙楼”高悬其上，门内灯火通明，几乎是三步一灯笼，雕刻精致的木制灯笼被一层纸包裹，发出柔和的光亮，本来这光被纸一包裹会显得稍暗，只是这样的灯笼很多，因此丝毫不见里面有太多阴影。
    一楼空旷的很，大堂正中是一个柜台，一个中年文士坐在柜台后面，手边摆着一个算盘，一手拿着一根毛笔。
    李忘川随着店小二走进来，“客官，一楼大堂还是二楼厢房？”
    “就这里吧。”
    “好嘞，您随我来…”
    李忘川被店小二引到靠内侧一张空桌前，这小二赶前俩步，抽出肩膀上搭着的白布，拍打了几下长凳，然后擦了擦桌子。
    “客官——请～”
    李忘川坐下，这小二见李忘川做好，“客官吃点什么？本店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江米酿鸭子、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当然，店里最好的要数这酒水了，上好的泸州老窖，锦州全兴，锦竹剑南春，就是邛崃文君，咱这店里也有俩坛子嘞！”
    李忘川听的心痒痒，菜倒是无所谓，只是这酒就不一样了，所谓“蜀酒一启惊四座，才饮一盏便醺人”自然是名不虚传的，八百里蜀川，谁不知晓这蜀川的酒烈，大丈夫当饮此酒！
    只是一想到店铺里那个染风寒还没好的小女孩，这喝酒的热切心思就淡了一点。
    “这店里可有粥？”李忘川问出声，上午那老郎中还特意嘱咐了忌食荤腥，他的话随意吃点就行了，只是中午吃了粥，不管饱，晚上早点回去就是。
    就在李忘川打定主意早点吃完带点粥回去时，抬起头，看到店小二黑着脸看着他。
    “怎么了？”
    “客官您是来消遣咱的吗？”
    “嗯?可是有什么问题？”李忘川不明所以。
    店小二脸色又黑三分，咬牙切齿，一声大喝，“掌柜的，有人要闹事！”
    李忘川一楞，得，这一天到晚都是什么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