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十三的仙途

    信望位于万灵大陆的西北边疆，古城修建久远，已经无法追溯具体年代。整座城池坐落巨石峭崖之间，多有绿葱苍山，占地广阔。
    木猿族，是古猿血脉分支之一。信望城耸立千百座苍翠山峰中，他们占居着不起眼的那座“望月峰”之上。
    溪流汇聚处，一座数十米直径的水车滚动着，甘甜的溪水浇灌在一旁的田地里。稻谷拔节挺芽，穗若金黄。
    一群赤膊露胸的壮汉和老人，吆喝着号子，挥动钉耙，开凿水渠。
    “大家听说没有，又开始征兵了。”一个平头短褂汉子，说着话狠狠将钉耙砸入土中，泥水飞溅。
    “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往三年一征，现在一年三征。这样下去，整个望月峰也没男人了。”
    “谁说不是呢？而且，以往征兵是老兵复原征新兵。现在呢，有征无回。”
    壮汉们义愤填膺，自己的命运被随意摆布着，家园难守。
    “什么狗屁议会？打着正义旗号，中饱私囊。”
    “哎，这就是弱肉强食呀！咱木猿一族无强手，处处弱势，出力不得利。”说到这里，一位老者掩袖抹泪，两个儿子双双上战场，一死一未归，孙儿少小，还未立身。自己年迈，不知还可坚持多久？
    大家看到眼里，戚戚然也。
    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是人们最大的奢望。
    斜月挂树稍，星闪坠林间。茅屋外一块木榻上，端坐一位阔额俊朗的小年。他双目闭合，牙关紧咬，头上汗水满面。细看，一根纤绳栓腰挂床，拉的笔直。这有违常理，莫非此人能将自己和床一起拉的离地悬空不成？
    很久，直到远处林间隐约闪动人影。少年一声轻喝，“嘣”的一声，纤绳应声而断。
    人影近了，少年站起身，喜悦的叫了一声“爷爷”。
    老者下地劳作一天，披星而归，少年很欢喜。
    日子就在黑白之间，飞快流逝。
    望月峰迎来征兵使，一日时间确定几位壮汉，丟下几个散钱，就离去了。
    不几日被征的壮汉也要告别众人了。老者带着少年去送行。
    这一天，少年起的比往日更早，早饭准备的更加丰盛，连平日舍不得的野味都上桌了。吃饭的时候，少年更是倒鼓出一壶散酒，给老人斟满，不停念叨，酒好就多喝点，喜欢就多吃些，累了就不下地了。
    秋风起，叶未黄。立高峰，俯远方。几个壮汉渐渐远去，老者斜靠石旁，无声泪两行。来时爷孙，归时单。
    老者混浊的双眼，难掩悲凉。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在等待这一天，他是那么不舍这一天啊！
    数年前，儿子离去的那一晚，孙子整夜站在树下，不言不语。他明白孙子不舍自己父亲。
    次日起，夜半晚五。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穿梭山林之间。一年后，飞奔山坡岩羊不及，跳跃之间比若灵猿。
    三年后，石林山尖，负重百斤，如履平地。双臂摆动间树木折断。望月峰之上，无人可敌。
    只因年少，不得征兵。万族议定，年方十五才需征战兴兵。
    今天，他走了。虽然不曾明言。
    他像自己惦念儿子一般，思念着他的父亲。自己老了，走不动了。可是，他年轻呀，刚刚十三，他有耐为，有能力，也有信心去找他的父亲。自己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他聪惠，仁义，有能耐，老天也会眷顾他吧！
    只是，自己真的老了，他还能再见到他们吗？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孙儿带着儿子来到身前。他笑了……
    信望内城是另一番天地，高塔耸立，石街井然，处处辉煌，人人显贵。能居此地者，无不是强横之人。只是强横的理由不同，有的武炼巅峰，有的财力超群，有的权柄在握。他们都能彼此相容，甚少相侵。
    操武场，位于核心区域。平常时不对外开放，由护城卫把守。
    今天万里无云，天高日小。众多被征之人聚集一起。例行点到，编列分队，发放物资，通知出发。
    一个脸上还显稚嫩俊朗少年，挤在人群前，向台上的征兵使不断询问着。
    岳千作为本次征兵使，也有些抵触。他虽出身显贵，多见战场死伤，命运悲惨，油然而生几丝同情。议会各位长老，一边利用弱族子弟在外征战，争夺资源;同时，在内部也削弱弱族崛起的力量，巩固自己的地位。
    看到少年腼腆的脸孔，他耐心对答。“不行。你年龄幼小，不在征调榜单上，不能出征。”
    “大人，您英明神武，再看看，我真的十五岁了。”少年挥动手臂，鼓起胳膊，突出肌肉。
    “荒唐，战场之上，刀枪乱舞，血肉横飞。你以为过家家吗？速速退去，不然治你扰乱军纪之罪，板子伺候。”岳千恐吓少年。
    但是，少年很偏执，不为所动。
    “我真十五岁了，要不你查户簿吧！”他算准队伍开拔在及，哪有时候去查。况且，征兵越多越好，谁会认真计较。
    岳千自有三分火气，欲让少年掂量自己斤两，不知天高地厚。
    “想入伍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够资格。”岳千冷笑一声，用手一指身旁士卫，“他入伍一年，战力凡级一品，在战场只是炮灰。你可敢与之一战？”
    众力悱恻，凡级一品还说是炮灰，那他们不是连炮灰也不如么。
    少年低首，揉捏手指。围观之人纷纷退开，围成圆形。岳千见少年没举动，颇为失望。也不催促，只等他决定。
    少年抬头，目带喜意，“大人，如果我赢了，就可以入伍了吗？”
    “哼，不知天高地厚，你若赢他，我不但许你入伍，还可收你为亲卫。”岳千不喜这般口舌伶俐之徒。挥手示意，卫兵解下挎刀，迈步走入圈中。
    少年面对高过自己一头的卫兵，岿然不动，嘴角微开，面露兴奋。
    “小子，让你三招，不然老子一动你就爬下了。”卫兵粗大嗓门，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少年玩味一笑，“真的？这样不好吧？”
    还不待卫兵张口回答，少年微步斜跨，左右互绕，十来米瞬间已到，卫兵正欲伸臂格挡，少年右掌向前一按，落在卫兵腹部，“呯”一声响动，卫兵后仰倒地。
    大家惊呆了，直到卫兵呕吐声不断，才意识到，就在眼前，一个少年竟然轻而易举的打倒一位凡级一品卫兵。
    “好，很好。”岳千可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从少年移动脚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可是修炼过的，虽看不出师承何族，但也不敢小窥。
    “小小少年，看根骨只怕也就十二、三岁，修炼只怕已入凡级三品。”
    听到征兵使说到“凡级三品”，下方一众惊叹不已。十二、三岁的凡级三品，只怕那些显赫族群，也找不出几人，哪一个不出众星拱月，出类拔萃，前程似锦。
    “后生可畏！今天我便许你入伍，如愿可到我麾下效力，定不辜卿。来日举荐‘青门’，修行可成。”岳千莫名对少年心生好感。
    “大人，小子名叫汤十三。只愿入伍，效命沙场。”斩钉截铁，少年躬身回答，出乎大家意料。然而岳千明白，每个天才都执着着自我信念，哪里会轻易改变。
    ……
    茫茫荒野，地势起伏。
    一个巨大机械球车滚动前行。球由精钢筑造，在每次滚动飞跃之际，球体下方出现长短不等的弹腿，点地而起，保持方向前行。内部，一排排床位靠在一起，如不倒翁般，有震感，却不倾斜。
    汤十三，侧躺床上，思绪万千;爷爷老迈，无人着料;父亲离家三年有余，杳无音信。此去沙场，一定斩尽阎罗，带父归家。
    透过球车晶体，外面辽阔的大地一览无余。
    沙砺飞尘，盘石侧卧。起伏大地，山川沟壑。苍荒一片，了无人烟。
    突然，一声惊呼，放眼望去，一位秃头大汉指着一处晶体，惊吓过度，仿若失声。
    汤十三扫视一眼，危惊端坐。只看巨石之上，堆起一团沙砺，状若巨人。
    忽得站立起来，向球车飞奔而来。像飓风一样，裹束着沙砺，速度极快。沙砺随着飓风，飞射球车。劈哩啪啦，撞击着，球车速度减慢。
    “不要惊惶，这只是一个低阶沙人，对球车威胁不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大家耳朵，只是不见其人。
    果然如此，在用巨石砸了一阵球车，不见其他动静，此低阶沙人就放弃追逐。
    复行几日，球车落入一条长河。偶有刀鱼、巨齿鲸游过，大家一路见闻，已不甚怕，惊奇连连。
    直到半月后，进入一片远古密林。大家被告知，密林前沿，就是目的地。希望大家做好准备，战场没有预演，学会保护自己，才能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