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日头变的尤为短。路上行人本就少,天黑后更没人敢出来了。
李靖早就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白天黑夜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三年来,李靖变得有些消瘦,脑袋上白头发也多,不复曾经健壮的体格,高高的个子站起来好像跟木棍一样。过了今年就四十七岁了,受的罪也多,因此白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也不足为奇了,倒是修炼之人,虽然身体消瘦,但力气却大的出奇!练气化精、练气化精,便是如此。
洪荒天地,你看见一个人身高力壮,膀大腰圆长得跟日后的巨灵神似的,别怕,顶多一锤子把你打死。
但你要是见到个身形消瘦但目露精光的,你就得多琢磨琢磨了,这个人是个真的弱鸡还是个隐着的大能,李靖显然属于弱鸡与大能之间的存在。
这三年,李靖倒是和牢头、姬昌二人相处的很愉快。李靖弹歌姬昌击缶,牢头负责买酒听歌作观众,倒是相得益彰。死牢里倒是进过两三个被黄飞虎等忠臣力争,没有立即处死的大臣。也没待多久,没两天就被拖出去了,活是不能活的,死的好看些罢了。
李靖的卜卦之术已经初入门径了,进度倒是很快,程度么,已经能算出明天鸡蛋卖几钱了。西伯侯姬昌教李靖“易”的时候也没特意避着牢头,毕竟这牢头也没别的事,天天待在牢房里,想躲也躲不开。只可惜那牢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缘,毛都没学到。
牢头倒也有个妻室,但自那日听得李靖奏曲后就一直赖在牢里,有时候还把自家浑人也领来了,真当这是好地方呢。牢里一开始环境奇差,不知哪天牢头实在受不了了,自己拎半桶水拎个抹布清扫了一天,他胆子倒是大,发现自己干不过来直接把牢门也打开了,让李靖二人帮着他清洗死牢。然后这牢门就没锁上过,这牢头其实本性也不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顶多是有些仇富。几年下来,牢头对李靖尤为钦佩,却怎么也看不上姬昌,外面都传姬昌怎么好怎么好,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这一天牢头一如往常的跑到死牢里听曲,跟李靖姬昌二人聊着外面发生的事。
一曲唱罢,李靖闭幕抚琴,稍作歇息。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回想起自家叔父把“听风”交给自己时的场景,一晃三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也不知妻子还好么?我答应教她长生之法,现在也没有兑现承诺,叔父的坟头每年有人惦记么?金吒木吒哪吒长大了么?一时间心绪繁多。
三年了!李靖猛地一睁眼,眼里透的尽是喜悦,三年,我不是可以出去了么?
......
牢头觉得自己又能多活几天,听李靖弹弦就是这么棒,更何况人家能变出这个变出那个的,这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么?这是神仙哪,那弹的能是凡曲么?那是仙乐!
“嘿,听了这么久,还是听不腻,侯爷弹的是真好听。”牢头奉承道。
“牢头还没回府哪。”
按道理说牢头晚上是不能走的,也有人来换班。但这是死牢,没人哪,就李靖姬昌俩人,因此就一个牢头,想回去也就回去了,只要人不丢就没事。侍卫倒是很多,都在死牢外面呢。死牢算是屋中屋,分了三层,李靖姬昌二人被关在最里层,中间归死牢里的侍卫把守,最外面归寻常大牢的侍卫和巡逻的士兵管,侍卫没有接到命令是不允许进去的,能进死牢的只有牢头一人,因此别看只是个看大牢的,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牢头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这就回去,告辞了李将军,下次带我浑家来听听。哎呦不用送不用送。”
李靖姬昌俩人还开铁门给牢头送别呢。这边慢走,那边不送。
等牢头出去了,姬昌看了看李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贤弟将要脱困了,为兄这里祝贺你了,想好怎么走了么?”
李靖撩了撩碍事的碎发,说道:“我这还没想好呢,再不成就遁走吧。”
姬昌一下子握住李靖的手腕,说道:“莫要功亏一篑。”想了想又松开了手,说道:“依着贤弟的本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兄长,不如与我一起走罢,何必要等到朝廷赦免呢?”
姬昌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他却是心动了,是了,李靖是个有法力傍身之人,带走自己应该不是问题,但是之后呢?西岐呢?
“我与贤弟不同,我来时曾卜过一卦,此次有七年的牢狱之灾,那就是七年,逃不了的。”
李靖看着眼前自己这位亦师亦友的兄长,缓缓地讲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兄长,我实话跟您说罢,我其实是变数。”见姬昌有些疑惑,李靖又解释道:“我为天地中的变数,就像那‘遁去的一’一样,天地间,无论我的亲人、朋友、长辈、仇敌,哪怕本是毫无关联的路人,只要与我相关,命格就会出现变化。您授我‘易经’,待我如兄弟,我没有办法隐瞒您。请您再作一卦吧,想来已经有了变化。”
姬昌听完李靖一番言语之后,显得尤为吃惊,自己这位贤弟还有这般身世么?连忙再作一卦,果真发现,自己命格根本就没变。
“贤弟莫要框我,这不还是七年么。”
李靖:“......”
且说牢头吹着小曲,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刚到家门口就被三人给扣下了,嗯,准确的说是一人俩孩子还带着一土狗,你说他怎么看见那土狗的?那狗叫了啊,黑灯瞎火的不叫他还真看不着。那年轻人估计第一次干这种事,也不知道蒙脸,拎着他就像拎着个小鸡仔一样,提着就进胡同了。
牢头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这下死定了。这劫匪带着面罩我还能活,这劫匪要是不带面罩,让我瞧见了面容,我这铁没命。当下闭着眼睛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懂,我什么都没看见。只要放过我的性命我什么都答应。”
截住牢头的正是杨戬三人,杨戬见着牢头如此上道,有些好笑,喝到:“谁要你命了,我问你一句你说一句。”
“小人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死牢的牢头?”
嗨呀,连底都摸清了,这下是栽了:“正是小人。”
“认识李靖李侯爷么?”
牢头一愣,睁开眼瞧了那男子一眼,又连忙闭上眼睛说道:“识得。”
听到牢头说识得,哪吒木吒开心坏了,说道:“快带我们去!”
这又是孩子又是狗的,估计不是要杀李侯爷,难不成是来救他的?牢头疑惑的问道:“几位是来救李侯爷的?我不是说别的,就你们几个人也不行啊,死牢外面几十号人呢。”
杨戬松开了牢头,细看了牢头一会,说道:“带路吧。”
牢头赶紧闭上了嘴,带着哪吒三人又返回了死牢,到了死牢可就是他的地盘了,看在李侯爷的面子上不杀这三个人就是了。
离死牢越近,牢头心里就越忐忑,一路上也没见着巡逻的侍卫,气的牢头在心里把这帮玩忽职守的侍卫骂了个底朝天。没事,死牢里还有十几号兄弟呢,牢头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开死牢大门,牢头噌的一下就窜进去了,大喝一句:“来人那!有劫牢的!赶快把他们抓起来。”
......
那些侍卫就跟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气的牢头一顿臭骂:“你们这几个混蛋是不是没听见啊!有劫牢的!干什么呢都!不想活了吧!”回头一指哪吒三人,说道:“就在那呢!上啊!”可惜无论牢头怎么喊怎么叫,那些侍卫根本就没反应,没人能得听见他说的话,也没人能看得见他。
杨戬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牢头,过了一会见牢头不喊了,冷笑一声,说道:“继续带路吧。”神色如常,并没有丝毫的恼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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