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玉箫

第一百四十三章:百年侯府


    自从虞兮设计铲除了潜藏在白鹤山的耳目之后,白鹤山秩序井然,一切都回归到十一年前的模样,丫鬟丁奴安分守己,无一人再出任何变故。虞兮看在眼中,也深感欣慰,倒是一想起牢中还关着喜鹊,她便如鲠在喉,浑身的不自在。当时周懿音讯杳杳,众人也颇为牵挂,虞兮不便节外生枝,只能隐忍。
    再说周懿,当日他从无相山借走念生之后,一路南下,直奔长沙而去。
    偏巧,他路途所经之处往东,三百里外便是滁州,滁州又是轩辕剑姬恩的原籍,凭念生的脚力,来回不过半日的光景。他心中藏着一件许久未能确认的事,加之近来和周天墉闲聊,也曾有意无意地提到过轩辕剑一族,既然路过,何不过去祭拜一番?于是,当即便改道东进,来滁州拜谒故人。
    滁州和昆州并立于京城东南,这里历来就多才子佳人,也是为朝廷进献文武之士的宝地。自从姬恩创立轩辕剑,在此扬名天下,后来又随李继征战突厥,立下不世之功,滁州多才俊的名声便广布四海。不过后来姬恩辞官归隐,两个儿子涉足朝堂又相继早逝,轩辕剑除了月姑外,可以说几乎算是绝迹江湖了。因逢乱世,谣言四起,江湖市侩多以朝廷不能容忍他功高盖主,故意打压而致,所以旦有仕途之心的人才,也都对朝廷望而却步了。
    周懿道了滁州,见百姓逃荒而走,滁州凋敝,一副萧条荒芜的末世之态。所以他也没有把念生藏起来,而是沿街走访,挨个查询姬府的门楣。
    彼时到了一处荒废的府邸之外,见高大的门楣上挂着一幅字迹斑驳的匾额,上面赫然刻着’姬府’二字。大门上两只铺首锡环已经脱落一个,褪色的青铜,绿锈然然,依然可见当年这座府邸昌盛时的威严,门庭虚掩,不时有老鼠从中穿过。
    周懿驻足良久,对着’姬府’二字深深地鞠了一躬,定了定神,方才进入园中。
    那庭院早已破败,断壁残垣,荒草累累,从台阶上断开的裂痕,到回廊上的脱落的红漆,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这就是当年名震天下的轩辕剑诞生之处。
    周懿绕到后院,穿过一个竹林,便是一个演武布阵的校场,校场左右两侧各是一个布局紧凑但又不失武人风骨的院落。细想,姬恩善武,他的家风自然也不同于寻常人家,姬恒曾拜英武将军,姬寅也是太子府詹士,这里距校场最近,当是姬府两位公子的住处。右侧穿堂过道稍高,依礼应是长兄姬恒的住处。周懿神色凝重,缓缓移步而前,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而拜。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姬恒的院落虽然一样荒芜,但正堂一侧的偏房却略微不同,周懿细看一遍,见门枢规整,并无腐朽之象,其他同类的房门,早已蛛网横结,破败不堪了。
    所以,周懿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用剑斩断门锁,想要先看看这里的玄机。
    一进门,铺面一股霉变的味道,尘土飞扬,也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会有什么意外。不过,值得让他吃惊的是,这里虽然死气沉沉,可进门正厅的位置,赫然供奉着一尊牌位,灵前供奉着香烛器皿,显然时常有人过来祭拜。牌位上简单刻着‘太公之灵位’五个金黄大字。
    周懿愁眉不展,因为不知这偏房的主人是谁,所以难以断定这里所谓的太公是什么身份。因为相传姬恒在北平突厥之时战死,此处虽是他的院落,可供奉者当另有其人。但无论是谁,他以晚辈的身份到此,理应一拜,于是便在蒲团之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滞留半日,周懿仍没能找到任何关于姬恒的痕迹。
    这在犹疑,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呼救,周懿吃了一惊,连忙就往外走,到了校场,见念生龇牙怒视着一个老者。那老者五十来岁,衣着朴素,面相和蔼,当不是偷盗之辈。趣诵小书 
    周懿遂喝退了念生,将老者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先生伤到没有?”
    那老者脸色蜡黄,一手拍着身上的尘土,一手擦这额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周懿抱拳道:“在下,乃是一个久慕英武将军的少年,今日路过滁州,特来拜谒!不知先生与这姬府,是和关系?”
    老者听了他的话,方沉下心来,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这样,那这个怪物?”说时,望了一眼身旁的念生,仍心有余悸,又往周懿身后站了站。
    周懿忙安抚他道:“这是我的坐骑,别看它表象凶残,可性情还算温顺,先生不必惊慌。”
    听他这么说,老者吐气哀叹道:“这兵荒马乱的,你带着它出门也好,可以壮壮胆!”
    周懿道:“先生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此地为何如此荒凉?”
    说着,仔细打量了周懿一番,又抬头看了看姬恒的院落,沉思道:“我看公子面善,倒也不必瞒你。这些年朝廷征战西北,战事焦灼,滁州位于后方,虽然太平,可也为官家供奉着不小的赋税。近几年旱灾蝗灾接踵而至,百姓颗粒无收,待在这里活不下去,大家就都往别处逃荒去了。年轻的壮丁或被充军,或奉母奔离,两年下来,这里就只剩下我这样的年迈体弱之人了。”
    周懿听得十分揪心,蹙眉问道:“百姓疾苦,朝廷就不知道吗?”
    “朝廷?”老者摇头哂笑道:“自古百姓无死活,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三军将士在前线浴血拼杀,我等草莽之辈,不尽绵薄之力已经惭愧,还能再向朝廷伸手要吃的吗?”
    “难道不应该吗!”周懿神色凛然地说道!“民者,源也,源尽则枯,这个道理朝廷岂能不懂?百姓既然受了难,身为举国之望,皇帝岂能坐视不管!”
    “年轻人啊,我看你仪表堂堂,必不是寻常家的孩子,你还是没经过世面,不知道这官与民之间的痛楚啊。所谓官富民饥,自古以来的说法,难道这只是那些刁民的一面之词?历来百姓受难都是帝王失德所致,帝王若胸怀天下,则州官尚能进表灾荒以盼皇恩,可万一州官攀附圣意,又有求于斯,则谎报、瞒报的事时长有之。所以说,就算是朝廷拨发了赈灾钱粮,能到百姓手中的也是微乎其微,远不足以活命,更何况,近年来战火不断,朝廷也是物资匮乏之际。”
    周懿一怔,又问,“老先生的意思是,即便上面拨发了赈灾之物,这些钱粮也有人从中苛扣吗?”
    老者看他这般执着,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年轻人啊,你就不要问了,你又不是当朝天子,知道这些只会让你心生苦闷,又于事无补,何必呢!”
    周懿咬着牙,想想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和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吏,冷冷点头道:“如何不是这样呢,无论是盛世的恩泽,还是乱世的赈灾,那些黄白之物一旦经过贪婪之人过目,又怎能不被那些黑心之手昧下呢!归根到底,都是人心的贪婪和官场的腐败所致罢了,高高在上的总是作威作福,那些贫苦的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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