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轨迹

    白色的人影们在都市的街道上摇摆着。
    他们的身姿模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继而，从远方传来了歌声，
    长着人脸的异型怪鸟歌唱到：
    「且听这悠远之调吧，」
    「静卧于古刹的帝王。」
    「起身高唱英勇凯旋之歌。」
    「且听这悠远之调吧，」
    「迷途河岸的幼仔啊。」
    「这是大地迎汝回归之声。」
    「此岸并非汝之故乡，」
    「汝须亲临奈落之底，」
    「沉舟破釜粉碎始祖之桎梏……」
    ——那只鸟，长着与你一模一样的脸。
    无尽的虚无压迫而来。
    藏身黑暗的异形怪物，脚边堆散着尸山骨海。
    它们微笑着向你招手。
    血红，澄黄，翠绿，靛蓝。
    闪烁于夜空的四颗明星夺去了你的力量。
    你无法也无意反抗，就这样无欲无为地陷入了沉眠。
    但就在此刻，水声自远方响起。泉水之底，有白光涌现。
    ……
    ……
    ……
    “————！”
    楚歌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教室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昏暗的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上。
    “呼……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睡着了，这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触摸到一片湿润，。
    不只是额头，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濡湿了。
    “呵，可怕的梦境，和我一模一样的怪鸟什么的。”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身躯无力地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不过，那白光到底是……？”
    回忆起梦境之中最后出现的那道白光，楚歌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那道白光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呢……”
    想要从这种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的梦境中得出什么结论，无疑是一件非常荒诞的事，他摇了摇头，提起了背包朝外面走去。
    “……需要准备一下啊。”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后，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自从十二岁以后，他就没有了给自己过生日的习惯，当然，作为双胞胎的妹妹，楚文兮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前世那三年居然都没有意识到点。”
    他伸出拇指压了压太阳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
    一间布置简洁的书房内。
    “柯蕾特神子，您醒了。”
    唐朝清醒过来的时间要比盖伊神官的预计早得多。
    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
    明明没有带着特制的眼镜，药片也还没有使用，自己却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虽然现在依旧没能将脑海内那些混乱的信息彻底整理清楚，但经过刚才的休息之后，她已经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
    当然，现在的她还远不清楚“神子”这个称呼背后的意义。
    看到了唐朝的动作后，神官明白了她的想法，说道：
    “您的眼睛现在可以轻松视物了，不过范围仅限于这方白塔中。”
    唐朝有些疑惑，问道：
    “范围……这里是？”
    神官立即解释道：
    “这间屋子是圣堂白塔的顶层，西尔维亚大人曾经的居所，拥有着我等凡人难以想象的伟力，能够让您的身体一直最佳状态。”
    “您的双眼应该是曾经遭受过某种诅咒，虽然诅咒的力量现在已经消散了，不过却留下了严重的疴疾，短时间内以我们的力量并不能将您治好，请您见谅。”
    “不过，只要长期留在这里，您身上的顽疾就会一点点被祛除，体质也能得到显著的改善。”
    看着神官不急不缓的解释，唐朝起身从石床上坐了起来，身体的不适早已烟消云散。
    她说道：“谢谢你的帮助……请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唐朝的疑问后，盖伊神官的神色显得更加恭敬了，他回答：
    “卡洛曼大人说了，如果您状态有所恢复的话，就让我带您去白塔一楼见他，您感觉现在？”
    “那就有劳你了。”唐朝掀开了薄薄的被子，离开了石床，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
    一套黑白相间的袍服，不过奇怪的并非是指颜色外观这方面，而是服装的尺寸。
    显然大了不止一号，袖口倒还好，不过下摆却是长得夸张，就这样拖在了地上。
    “这是遵从卡洛曼大人的安排，无需多做在意。”
    神官看出了唐朝的疑惑，笑着做出了解释，然后走到房间的门口，将少女领向白塔的下层。
    和书房的格调一样，这座白塔内部其他的布置也十分朴素，楼层的高度也只有三层，在这圣堂建筑林立的核心区域并不显眼，反而还有稍显低调。
    “卡洛曼大人。”
    将唐朝带到白塔的一楼后，盖伊神官对卡洛曼欠身一礼，之后便从白塔正门走了出去。
    卡洛曼用那半睡半醒的目光凝视着唐朝，而唐朝也悄悄打量着这位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那锐利的眼神在她心里仿佛并不显得恐怖。
    “神子吗……”
    片刻之后，卡洛曼低着头呢喃了一句，像是在朝着某个消失已久的人发出疑问。
    “柯蕾特神子！”
    呢喃过后，他忽然向唐朝大声唤道，随即从戒指中取出了一件头饰模样的器物。
    “是……”
    这一声呵斥倒是没什么，但卡洛曼瞬间爆发出的威压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在传奇的威压之下，唐朝只是脸色表现得有些苍白，声音弱了一些，仅此而已。
    这时卡洛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将气息收敛，走到了唐朝面前，将那件龙牙冠模样的头饰递给了她：
    “这是西尔维亚大人留给你东西，要好好保管。”
    唐朝伸手接过了头饰，除了难以想象的轻巧外，她并未从头饰中感觉到其他。
    它的外观有些普通，银色的表面上镶嵌着一枚白色的晶石，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会将其忽略。
    “不用担心，就这样戴上吧。”
    正当她拿着头饰仔细观察的时候，卡洛曼再次开口了，示意她直接将头饰戴上。
    “好的。”
    唐朝将龙牙冠放在头上，这件没有重量的头饰意外的适合，尺寸仿佛就是为她特意定制的。
    看着少女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后，卡洛曼的眼神才变得柔和了一些，接着又从戒指中拿出了一把奇特的钥匙，放在了唐朝手中：
    “等一会我出去后，这座白塔中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到那时你就拿着这把钥匙回到之前顶层的书房，打开其中的另外一扇门。”
    唐朝握着那把像是兽类犄角一样的石质钥匙，心中忽然诞生出一股莫名的探求欲，有什么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催促她回到书房中，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螺旋而上的楼梯口。
    “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一定不要有所迟疑，向前一直走下去，记住你所看到的一切，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走到最后。”
    或许是察觉到了唐朝内心的变化，卡洛曼面色郑重地叮嘱了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去，走出了白塔。
    “等你完成了第一个使命后，我会再安排你进行下一阶段的事。”和卡洛曼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白塔的那道大门。
    “使命……”
    唐朝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白塔之中，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朝着楼梯走了上去。
    当她重新回到那间顶层的书房时，忽然发现东面的墙壁上居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拱门，门的正中央有着一个不规则的孔洞。
    她仔细回忆了一会，确认之前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空无一物的。
    如果她走到白塔之外，就会发现这间书房的东面墙壁直接是和外界相连的，根本没有通向任何地方。
    走近黑门后，她心中那股探知欲越发强烈了，拿着钥匙对准锁眼的边缘，严丝合缝地插了进去。
    就在犄角钥匙插入的那一刻，黑门上忽然多出了一轮黯淡的银月，黑门的边缘也隐隐闪烁起了紫金色的光芒，构成了一道道难以言明的符号。
    从西侧窗户外射入的光线开始逐渐变暗，像是全都涌入了那道诡异的门中，仅仅过了几秒，唐朝的视线内就只剩下这一道充满奇幻色彩的拱门，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漆黑，就连脚下的地板，也都失去了真实感。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道门出现之时，唐朝的心脏忽然开始急速跳动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黑门打开后，唐朝立即迈步走了进去。
    “这里是？”
    黑门之后，是一潭漆黑的水池，一艘小小的贡多拉漂浮在岸边的水面上。
    水池虽然看不出深浅，但一点都不大，如果游过去的话，恐怕连半分钟都不需要。
    唐朝本能地厌恶着这方池水，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那张轻盈纤细的小舟，站稳后便伸手去抓住那根长长的浆板。
    原本操纵方法十分困难的小船，在稍作尝试后，就被唐朝成功始动了，并且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坐上去的样子，摇得稳稳当当。
    在依靠小船到达池水的对岸后，一扇紧闭着的石门出现唐朝的左侧，而右侧则是一条通向下方的幽长阶梯，阶梯的墙壁和天花板被水侵蚀，其中遍布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石门后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凄厉可怕的哀求之声，唐朝驻足了几秒后，便沿钟乳石丛生的阶梯一路向下。
    阶梯的尽头是一片不可思议的空间，既像是自然的洞穴，又像是人工开凿的大空洞。
    支撑着洞顶的石笋排列地过于规整，若说是自然形成简直天方夜谭，但洞穴的内壁又柔滑地有如生物，若说是人工建造却又难上加难。
    在椭圆形的洞**，壁际生长着水晶，地面的正中央还有一处坑洞，坑洞口呈正圆之状，洞内有着继续向下方延伸的阶梯。
    唐朝走到了坑洞旁，漏洞状的阶梯一眼能望见底部，那是被闪闪星光覆盖的尽头。
    她擦了擦眼角的痕迹，走入了最后的阶梯中，眼眶中的泪水也在这一刻停住了。
    进入阶梯之后，黑暗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远处的星光也消失了，不过这些黑暗似乎无法将她侵蚀，在距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头上的那顶龙牙冠，却是如同明灯一般亮起，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虽然在入口处就能看到尽头，但这条楼梯却显得意外的漫长，期间还不时出现了新的石门，一如之前的那道一样紧紧关闭，从中传出了怪物般的悲鸣。
    在经过了无数次的拐弯后，唐朝终于来到了拥有旋涡结构的迷宫之底，四周的黑暗也在这一刻宣告散去，白色的亮光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
    她揉了揉自己的发酸的膝盖，抬起头向四周环视：
    “银白色的……冰霜？”
    从上方看到的那些星光，居然是一片皎洁的冰晶大地，其表面如同镜子一般明亮。
    她的身姿被清楚地映在冰面上，连衣服之上的褶皱，也没有被冰面忽视。
    唐朝并未对冰面中的自己感到奇怪，毕竟里面的那个人容貌和她现实之中一模一样。
    “不是要一直往前走吗……已经没有路了？还是说我走错了？”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除了下来的楼梯外，并没有其他的通道，而就在这时候，龙牙冠上的那枚白色石头忽然脱落了，掉落在了冰面上。
    受到石头的撞击后，冰面竟然就这样凹下了一大块，而在凹陷下去的各个棱面上，唐朝被映出的身姿也截然不同。
    美丽的、丑陋的、善良的、邪恶的。
    过去的、未来的、在世的、死亡的。
    蕴藏的各式各样可能性，都被这冰面之镜一一照出。
    唐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凹面中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噼里啪啦——
    她转过头去，发现墙壁的一面脱落了，一道比之前所有石门都巨大的入口出现在她身后。
    而从里面传出哀嚎声，也是前所未有的悲惨！
    入口的两边，装饰着用镶嵌彩瓷制成的太阳图案，显出了其中主人身份的高贵。
    唐朝犹豫了片刻，回忆起卡洛曼的话，将那枚脱落的白石捡了起来，然后朝着那入口走去。
    前方的道路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不同的是，某种诡异的气息像是瘴气一样弥漫在通道之间，顽固而残暴地阻拦着闯入者。
    要是楚歌在这的话就会察觉到，这些瘴气和古神的恶意殊途同归，性质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程度的恶意！
    即使是超凡强者，在沾染到这恶意的一瞬间就会因为意识混乱而彻底堕落，纵然是传奇，也无法逃脱这种级别的恶意污秽，成为异化者中的一员。
    然而，这些瘴气却在靠近唐朝的时候，像是遇见了畏惧的对象一样，立即就消散开来。
    随着唐朝每向前走出一步，这些瘴气就会消散一部分，一点点被排除着。
    周围通道的墙壁也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貌，上面雕饰着各式各样的壁画。
    壁画中，一处突兀而丑陋的痕迹立即引起了唐朝的注意。
    那是用尖锐的刃物刻在上面的久远文字，仿佛是陷入绝境的旅人在临死之前留下的遗言。
    【**********】
    【第一块石中是毁灭，第二块石中是永恒】
    【第三块石中是异变，第四块石中是轮回】
    【而第五块石中则是寄宿着全知之能！】
    【它有着幻视过去和未来的力量，始祖将其留在手中，秘藏于庭院之内。】
    【**********】
    剩下的字迹像是被谁刻意刮去了一样，不过即使全文依存，对于唐朝来说也没有太多用。
    这些文字是用奥兰卡古语书写，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力硬生生将这些符号记下来。
    完成这一切后，她向下继续前进着.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立方体空间。
    墙壁上面饰有几何花纹，地板上则置有棱框，里面摆放的盆景构成了迷你版的世界地图。
    玛瑙制成的山脉、流动着水晶的川海、
    银织细制的森林、金雕细凿的都市等。
    如此附葬品，只为压倒性的权势而做。
    这一切一切都过于精致，以至反令人心生恐惧。
    没错，这是一间古墓，而之前唐朝遇见的那些石门，背后也应该是规模不同的墓葬。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绕过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走向了空间的中心。
    那是放置墓室主人棺材之处。
    棺材以石而制，用金银珠宝装饰点缀着。
    她接近了棺材，大着胆子向其中望去，
    ——但是，棺中却空空如也，只在一隅残留着些微的尘土。
    【到此为止了！】
    一道可怕的声音从墓室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宛如钢针一般扎在了唐朝的大脑中。
    还没来得及找出声音的来源，她的意识就瞬间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