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动中过圣诞

第7章


我从新郎手上结果订金,同他挥手告别后,转过身接待另一位在柜台前静静等待了很久的年轻男子。 
  “您想订什么样的礼服?”我问道。他望者柜台,身体不自然地晃动,然后细声细气地说,“我想要一套小男孩儿穿的礼服。五岁大的男孩子。” 
  “没问题。”说着,我拿出一张租借单,习惯性地开始填写,“晚会上还有其他人需要礼服吗?” 
  男人摇了摇头。 
  “哦,那这孩子是要替人拿结婚戒指吗?要是的话,我们得让他的衣服和新郎的衣服配套。” 
  “哦,不是的。”男子答道。 
  我在单子上做了个记号。“那好吧,您想哪天用这套衣服?” 
  男子面色沉重,“我想买,不想租。” 
  闻听此言,我把单子搁在一边,“为您着想的话最好还是用租的,您也知道小孩子长得很快。” 
  男人点了点头。 
  “我只是不想让您以后失望,衣服以后没法儿加长,只有袖子和裤腿儿可以加长。也许一年后他就不能穿了。” 
  此时男子抬眼看着我,这是他进店以来第一次直视我的眼睛,他轻声说,“这件衣服是他的丧服。”这几个字像铁锤一样砸在我心头,我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睛。 
  “对不起。”我沉重地说,“我马上帮您找合适的。”在成堆的男孩子衣服中搜索一阵后,我找出了一件漂亮的带有缎带的蓝外套。 
  “这件是我的最爱。”我庄重地说。“很漂亮,就要它吧。”男子边说边递给我写着那孩子尺码的纸片。“我马上就安排人改,明天下午就能取。”男子点点头。我接着说,“先生,那衣服我会帮您打折的。” 
  “十分感谢。”他说着就走出门去,消失在路上欢庆圣诞的滚滚人流中。   
  石天使(2)   
  那天整个上午我都在忙着看衣服的接缝,量夹克的尺寸,而凯丽则在家忙着她的日常事务。她先让简娜吃早饭,帮她洗完澡,穿好衣服,然后就开始准备玛丽的早餐。她煮了个荷包蛋,在上面加了块饼干,又往上浇了点HOLLANDAISE酱,接着她从炉子上拿起刚烧开的水壶,泡了一杯薄荷茶,然后把所有这些都放在个大托盘上,端到客厅的桌上。 
  凯丽冲着客厅喊道,“玛丽――――来吃早饭吧。” 
  接着她又回到厨房,在洗涤槽里放满热肥皂水,开始刷盘子。过了一会儿,凯丽擦干手,到餐厅去看玛丽是否还需要加点什么,可是却发现玛丽压根就没来吃早饭。凯丽又到小书房看了一眼,也没人,只有圣经原封未动地躺在架子上。她又检查了门厅里的衣架,玛丽的大衣仍然挂在那里。最后凯丽只好走到玛丽的卧室门前,轻轻敲门,“玛丽,你的早饭好了。” 
  没人应声。 
  凯丽慢慢推开门,窗帘还未拉起,屋子里悄无声息,漆黑一片,但是她还是看清了床上被单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形。凯丽惊恐万分,大叫起来,“玛丽!玛丽!”边叫边扑到床边,用手捧住玛丽的面颊。玛丽身子是暖的,还有浅浅的呼吸。凯丽抓起电话,叫了救护车。她向窗外一望,发现斯帝夫的车还在,于是飞奔过街,使劲拍打着斯帝夫的家门。斯帝夫应声而出,一眼就从凯丽的表情中猜到出事了。 
  “怎么了?” 
  “快,快,玛丽她不行了。” 
  斯帝夫随着凯丽飞快地上楼,来到玛丽的房间,老妇人仍然人事不省。 
  “玛丽,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斯帝夫!” 
  玛丽的眼睛微微睁开,但根本没有力气说话。见此情景,凯丽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窗外远远穿来救护车的鸣叫声,凯丽赶紧出去,带领医护人员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玛丽的卧室。他们把玛丽放在单架上抬上了救护车,凯丽带上简娜,开着玛丽的车跟到了医院。我赶到的时候,凯丽和医生正站在玛丽的病房前。凯丽一给我打电话我就从店里赶来了。 
  医生说道,“迟早会这样的,她能挺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那个瘤子已经开始影响脑子的正常功能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她舒服些。我知道这么说也许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们真的尽力了。” 
  听到这话,我搂住凯丽,她问医生,“她是不是很痛苦?” 
  “不,我本来以为她的头痛会更剧烈一些,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头痛可能时断时续,频率会加剧,她今天下午开口说话了,但是不知道她还能这样维持多久。” 
  我插嘴,“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睡着了,我给她吃了安眠药。来医院这一路上够她受的。” 
  “能看看她吗?”我问。 
  “还是不要吧,现在她最需要静养。” 
  那天晚上,没有了玛丽的大宅显得格外空旷,我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寄于他人篱下。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餐桌上几乎没人说话,吃完饭大家都早早歇息了,希望睡眠能够驱走这种乖戾的感觉。可是连我那个已经习以为常的怪梦都似乎受了这氛围的影响,梦中那音乐也变了味道,传递着一种陌生却又明显的压抑感。不知是音乐真的变调,还是我受了白天事件的刺激,自己妄想出那变化,可是就象海妖塞壬的歌声一般难以抵挡,那音乐又引我上了阁楼,拿出圣诞盒子里的第二封信来读, 
  “一九一六年 十二月六日 
  我的爱, 
  又到圣诞节了。多么欢乐祥和的节日啊。可是我的心还是空了一大块。他们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创伤,可是就算伤已经好了,伤疤却还在,时时提醒我那曾经的痛苦。我的爱,记住我永远爱你。” 
  星期日。圣诞前夜。雪越下越大,湿漉漉的,到了下午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斯帝夫如约到来,和我在屋前的台阶上回合。   
  石天使(3)   
  “玛丽怎么样了?”他问道。“还是老样子。早上她吐了,其他时候气色还好。凯丽和简娜还在医院照顾她。” 
  斯帝夫关切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哀伤,“好吧,那我们走吧,你还是看看这个为好。”我们穿过街道,爬上通往他家的陡峭坡路,由于不知道要去往何方,我只好跟着斯帝夫,最终我们来到了他家的后院,院子里长满了高大的棉白杨树,还有过于茂盛的桉属灌木。接着,绕过一堵高大的石墙之后,我发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墓园。 
  “那边灌木丛后面有一扇铁门,”斯帝夫边说边指向墓地边的篱笆墙,“大约是四十年前吧,这里的主人栽种了这些灌木来掩藏墓地的入口。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大喜欢每天抬头就看见墓地。我十二岁那年举家搬来这里,没多久我就和其他孩子一起发现了那道门。我们在篱笆上开了个洞,钻进墓地,教堂里的司事跟我们说了很多次不要在墓地里玩,可是我们不听,一有机会就钻进去玩上半天。那可真是个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们终于来到了那扇门边,冰冷的铁栅栏锈迹斑斑,上面的油漆已经班驳剥落,但是那门仍然结实,一把挂锁将其牢牢锁住。斯帝夫掏出一把钥匙,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我们走进墓园,斯帝夫接着讲道, 
  “那年冬天,一天我们又来这儿玩捉迷藏。我被捉到了,那孩子拼命追,我就拼命跑。我沿着雪地跑向墓地的东边,那地方我们从没去过。因为有个孩子说在那儿听到过鬼哭,于是我们就从不去那闹鬼的地方,你也知道的,小孩子嘛。”我十分理解地点点头,两人继续穿行在深深的积雪当中,“我跑到那里,然后就藏在那边那个大墓后面”斯帝夫指向一丛被拦腰截去的常青藤,“然后就在我躲在墓碑后面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嚎啕痛哭。尽管那声音被雪掩住了,但是听上去仍然撕心裂肺。我从墓碑上方偷看过去,看到一尊大概有三英尺高的天使雕像,她张着翅膀,那时候还是新的,被擦得一尘不染。天使雕像前跪着一个女人,脸埋在雪里,抽泣着,就象心被敲碎了一般。她的手抠进雪里,仿佛雪里埋着她的什么人,特别重要的人。那天下着雪,寻着我的足迹,那孩子很快找到了我,我让他别出声。我们冻得直发抖,但还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半个小时过去,那女人已经被雪掩埋起来了。她终于不哭了,站起身来离开了。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脸上的那种痛苦。” 
  正在这时,我突然停住了,远远地,我看到了白雪覆盖的天使那向外展开的羽翼。“天哪,我的天使,”我出声地喃喃自语,“那是我梦里的石头天使。”斯帝夫不解地看了看我。“谁埋在这里?”我问道。“来看看。”斯帝夫向我招手,我跟着他来到雕像前,我们蹲下身来,扫掉墓碑下的积雪。在大理石的墓基上,在生卒日期的上方,只刻着几个大个字: 
  “我们的小天使” 
  我看了一下日期,说道,“这孩子只有三岁。”闭上眼睛,我忽然看到了玛丽,浑身湿透了,冻僵了,手在雪中,又红又肿。我终于明白了。 
  “那个女人就是玛丽,是吧?” 
  斯帝夫缓缓地,充满哀伤地答道,“是的,是玛丽。” 
  从天而降的白雪在我们周围笼罩上梦一般的孤独意境。不知过了多久,斯帝夫终于打破了沉默,“那天晚上我把白天的事告诉了我妈,我想她可能会骂我,可她没有,反而抱紧我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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