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劫之缺玉成珏

    一．
    这已经是明世缺跪在清心殿外的第三日，昆仑接连的大雪与身上的旧伤让明世缺有些体力不支，他出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几日，霍言庄一直在远处观察着明世缺，生怕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损了自己的元神。当看见明世缺咳了几声，摇摇晃晃后，霍言庄连忙上前一掌抵住明世缺的后背，为他输送一些功力。
    “大师兄……你何苦呢。”霍言庄心疼又气愤。
    明世缺无力地抬头看了眼清心大殿，自嘲道：“当年师兄与师姐就在我面前被他们自认为能信任的妖一一害死，我曾发誓要拯救苍生，降妖除魔，与妖魔势不两立。而如今自己却因为妖乱了心智。”
    “可是……师兄你这是在替白夏樱求情啊，你完全可以选择忘记她。”
    “言庄，有些人，你想忘也忘不掉。”明世缺的目光有些浑浊，他一想起现在白夏樱不知身处何处，是否安全，心中就急如火燎。
    霍言庄见殿外的人也劝不动，殿内的人也劝不动，倍感心累，只好留下一句话摇了摇头离开了：
    “大师兄，你好自为之吧。”
    明世缺看着霍言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皑皑大雪之中，自己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于是他闭眼运气，让自己的神志保持清醒，竟开始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来。
    在明世缺8岁的时候，纯阳派出了一件大事，掌门的前任大弟子方若山因被一只兔妖的美色所迷惑而误入魔道，大闹清心殿，杀死无数纯阳弟子。
    那时明世缺正躲在清心殿的一个角落里看着外面的一切，由于自己太过弱小无法上去阻止，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妖的威力，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仇恨。
    直到最后，掌门李守生亲自出马，面对多年精心培养的大弟子，李守生只落下一滴泪，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方若山斩杀于清心殿外，结束了这一切。
    自那以后，纯阳派上下就有一种与妖势不两立的姿态。直到过了8年，16岁的明世缺在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直传师姐偷偷与琴妖幽会，“妖即是恶”的观念根深蒂固的他立马上前阻止，却无济于事。
    可以说，这几年来，明世缺都是被这位蓝念阳师姐带大的，两人感情深厚，形影不离。
    但是这一次，明世缺为了让蓝念阳早日清醒，决定将此事告知掌门，然而他禁不住师姐百般哀求，最终还是答应为她隐瞒这件事。
    这只琴妖是师姐曾经收的灵兽，幻化成妖后便日日与蓝念阳弹琴作诗，好不自在。
    然而，纸包不住火，任何偷偷摸摸的事情到最后终究会被发现，这对妖道之恋也是一样。
    掌门李守生很快就察觉端倪，并抓来琴妖严刑拷问，琴妖誓死保护蓝念阳的名誉，毫不屈服，最后受虐过多而死。
    蓝念阳赶到清心殿后，看见琴妖的尸体，当场崩溃，痛苦不已，她抱着死去的琴妖，做出了一个在场的人都不曾想到的决定——自刎而死。
    师姐的殉情对明世缺来讲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这让明世缺有些迷茫——8岁那年的堕魔师兄与16岁那年的殉情师姐，前者是单纯的被妖所害，但后者似乎不然，妖道之间是否真的有“情”的存在？这个问题明世缺想了21年都不曾想明白。
    直到白夏樱的出现，完全颠覆了明世缺对妖的看法，她是半妖，但也是妖，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妖虽经常惹麻烦，但一心向善，并无害人之心，这让明世缺动摇了心中的观念，最后竟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
    现如今自己也深陷这般谜团之中，明世缺却没有多想什么，一心只希望掌门能网开一面，放他去救白夏樱。
    清心殿内
    霍言庄已经劝了有一个时辰了，可就算他磨破嘴皮子，掌门也不为所动。
    李守生又瞟了一眼殿外——明世缺身上已经盖满了雪白的冰霜，整个人甚至都能和周围的白皑融为一体，化为一座冰人。
    “掌门，我怕大师兄再这样下去，身子会支撑不住的。”霍言庄焦急地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何时。”
    “可是……可是大师兄是掌门的继承人啊，他不可以有事的，掌门您要三思啊。”
    李守生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放远，说道：“曾经我也有个大弟子，被妖迷惑堕了魔，最后被我亲手杀了，我李守生可不缺这种继承人。”
    霍言庄自知劝不动，只好转身离开，但当他刚迈一步就看见大殿的中心现出金光，一位持着尘拂，与李守生气质颇为相似的长者从光芒中走来。
    李守生察觉到动静，也回头一看，发现是故人连忙上前迎接道：
    “原来是蓬莱吕夜真掌门，此番前来寒宫，有何贵干？”
    眼前的这人就是蓬莱的掌门吕夜真，他的父亲吕洞宾是创立纯阳派的人之一，因此蓬莱与纯阳两门交往甚深。
    吕夜真一眼就看见了殿外的明世缺，对李守生说道：
    “李掌门真当如此狠心，不顾殿外的大弟子的安危？”
    “哼……这种与妖同流之人已经不配做我纯阳掌门的继承人了。”一提起明世缺，李守生就立马变了脸。
    然而吕夜真还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
    “李掌门，惩罚归惩罚，你可不要忘了，殿外的这位大弟子和你曾经的大弟子都不一样……”吕夜真的这句话提醒了李守生，李守生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吕夜真。
    要是没有蓬莱掌门的特地提醒，李守生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所以吕掌门是特地过来提醒我的？”
    吕夜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笑着朝殿外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李掌门，我观测到天罡星宿即将吻合，这说明有一上神即将归位，我掐指一算，所有迹象都指向昆仑纯阳，这样一来，即将归位的上神也一目了然。”
    吕夜真的推算大法是仙界一绝，他说有上神即将归位，就一定会有。
    李守生顺着吕夜真的目光看向了殿外，恍然大悟。
    “这大概就是天命吧。”李守生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