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劫之缺玉成珏

    九．
    本以为再见即使一切结束的开始。
    但是我还是太天真了。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不是明世缺，他最多只是用着明世缺驱壳的人罢了。
    我喊了他一句，他侧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另一边又蠢蠢欲动的鬼魔身上。
    鬼魔实在难缠，他的身体都已经被曦诏剑刺穿了好几处，而他却还没有束手就擒。
    明世缺见鬼魔想要偷袭，直接趁着间隙给了鬼魔最后一剑，曦诏剑立于团团黑烟之中闪闪发光，像是遗世独立的仙者，不被周身的污秽侵蚀。
    我没有想到如此难缠强大的鬼魔，在明世缺的曦诏剑之下竟显得不堪一击，霎时我开始对身前这个我曾经最熟悉的人产生了一丝恐惧。
    “明世缺……”我轻声唤道，却被身边的有苏晏卿打断。
    “你还不明白么，他已经不是明世缺了。”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望向有苏晏卿，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情不禁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要不是明世缺，那他又是谁呢？
    “他已经升仙了，现在他就是曾经的紫熙穆上神。”有苏晏卿像是听得见我内心疑问似的，直接解答了我的疑惑。
    “紫熙穆？他……”这三个字对我来讲并不陌生，曾经在无极幻境里，我见过叫“紫熙穆”的男人几次，现在看来一切谜团都在慢慢解开。
    怪不得幻境中紫熙穆和明世缺长着同一张脸，原来紫熙穆就是明世缺……
    我边想着，有些震惊，抬头又看见明世缺持着曦诏剑将最后的残局收拾干净后就准备走人。我见状慌忙上前一步拦住他，刚想问他很多事，但眼前的人竟抬手就是一掌，将我击飞在地。
    “白夏樱！”有苏晏卿慌忙跑到我身边扶起我，明世缺这一掌并没有留情，我感到胸膛像被灼烧般炽热，不一会我就吐出一口血来。
    看见这幅景象，明世缺仍不为所动，他收起剑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说道：
    “鬼魔我已经收拾了，就算掌门让我来救的人是你，妖道两立，你若是拦我，休怪我不留情。”
    若是明世缺，他一定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心中的酸楚一涌而上，我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簌簌流下。
    有苏晏卿看不下去，他搂着我冲着明世缺大喊：
    “明世缺，我知道你已经升仙归位，但是你怎么可以对白夏樱出此重手？”
    “白夏樱？是谁？”
    明世缺这句话直接击中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前几天我们还相拥告白，生生世世。
    今天你明世缺竟然将我忘记，让我一人忍受这种痛苦。
    悲伤、愤怒和绝望交织成我的泪水，我有些无力但又觉得浑身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缓缓冲上我的大脑，占据了我整个身躯。
    我大声悲鸣着，像发了疯似的披头散发，这时我的身子开始散发出金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炽热的焰火包裹我全身，这团火过于灼热以至于有苏晏卿无法将我抱住，他一松手我便腾腾升空，悬浮在兴岭大地的半空中。
    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它驱使着我，通过我的悲喊向四周散发出强大的光芒，光芒扫过岩石，再坚硬的磐石也会融成熔浆。
    这个时候我的大脑已不受自己控制，许多画面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见过的，我没见过的，还有我已经失去很久以至于自己都快忘却的。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我曾经的记忆么。
    迷蒙之中，我拖动着麻木的身躯，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一切。
    金色的背景下，几位身着华丽却各有姿态的女人渐渐向我走近，我睁开眼看见这几个女人都长了同一张脸——而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
    “你们……”我迷迷糊糊地说着，却被其中一个有着绒耳和九条尾巴的女人打断。
    “白夏樱，你该记起来自己是谁了。”
    九尾狐女人温柔地说着，话音刚落她就化为一道光钻进我的身体，瞬时千丝万缕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之中，还没等我完全消化，其他几个女人也不由分说地化成光芒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太多的信息让我头痛欲裂，我痛苦地叫喊着，不顾周遭的所有变化，开始一遍遍问自己：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我是千年前生于青丘的一只无名银狐，是姻缘祠前的赤狐，是仙界中的白狐仙子，是妖王九尾狐妖，更是魔妖玉藻前，当然我在异世还是一位普通的人类女孩凌含玉。
    这些人，都是我。
    前六世的回忆统统记起，伴随着回忆一同回归的，是我前几世的修为。
    现在的我浑身充满了法力，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
    然而，前六世的回忆中出现过太多关于紫熙穆和苏晏的事情，无法名状的悲伤吞噬着我的心脏，我难受地落地半跪在那里，用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胸口。
    有苏晏卿见我冷静下来，跑来蹲下身子问道：
    “你没事吧？”
    不过看见过刚才那阵势的人，谁都会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捂着胸口，缓缓平静下来，泪痕还挂在脸上，眼泪也没有停止。
    我抬头看着有苏晏卿，脑海里全都浮现着前六世的种种，这个男人为我付出过太多，而我却一直在辜负他。
    “晏卿……我全都记起来了。”
    面前的人一愣，我可以推测出他此时此刻震惊的心情。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无奈一笑，毫不犹豫地将他最后的希冀粉碎：“前六世的所有事情，我都记起来了。”
    有苏晏卿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他怔怔地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我想要好好消化消化……”我刚说着，就看见身后飞来一把曦诏剑，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跟前，像是在对我宣战。
    我诧异地看向剑飞来的方向，明世缺正站在那里看着我，他的眼神犀利绝情，犹如在看着邪恶的敌人一样。
    “妖女，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