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匠

第六十七章 暴起


听着车外粼粼的车轮声碾过街上的青砖,还有间或的某个小娘子和某个小郎暧昧的调笑声,孩童追逐打闹的嘻笑声,邻里街坊相互问候着的声音,车上的廿修很无助,如果自己不去得罪那柴女官,如果自己不多嘴说什么某处的盐好,如果自己不嘴硬,为了一时之气而拂袖离开程府,如果出营的时候,答应了郭仲达,多带几个兵士进城,也不至于落到这等地步。
    一切悔之晚矣,唯一的希望,便只有阎罗老头了。
    然而一直等到了马车停下,廿修至少也叫了上千遍的老头了,老头依旧没来。
    这是一个小院落,一方小天井,小天井的一边连着的是大门,另外三面则是正房和两侧的厢房,房后有高高的山墙,将个天空围得很小很小,一眼望去仿佛天陡然的变高了许多,只有一朵白云在一个角上露出小半边来。确切说,这是一个没有院子的小院落。
    小院里只有一个老苍头在默默的扫着地,见到金鱼眼拖了廿修进来,也只是瞟了一眼。
    廿修被丢进了偏房一侧的一个更小的昏暗房间里,金鱼眼在拔出廿修口中的布团时警告他:“不要想着喊叫,这里你便是喊破喉咙也是没人能听得到;更不要想着逃跑,你可知你为何会落到此地步?实话告诉你,这一切,便是卢国公的安排。只要你跑出大门,都出不了坊门,某绝对可以保证,你将永远的失去你的一双脚,开始是脚掌,第二次就是小腿,第三次,大腿,第四次,命根子,第五次?估计你那时候便是放你走你也不走了罢,哈哈。”
    布团一拿开,廿修便扯起了嗓门大喊:“救命!有绑匪!”连喊了三声,金鱼眼只是在旁眯着小眼冷笑。
    半天没动静。金鱼眼蹲下了身子,轻轻的拍了拍廿修的脸:“叫啊,继续叫啊,不过可警告你,若是你喉咙叫破了,喊哑了,你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了。某就不明白了,郎君为何对你这么个小毛孩如此的看重,要是换了某,直接一刀将舌头割了,手筋脚筋挑了干净,不妥不妥,脚筋手筋挑了如何干活?嗯,给你带上个几十斤的大铁枷倒是不错,哈哈。”
    “砰~!”廿修猛的一仰脖子然后向前一冲,额头直接就砸到了那金鱼眼的鼻梁上,廿修都能清晰的听到从自己额头传来的“喀喇喇”的声音。
    “鼻梁破了的滋味,好受吧?我猜猜,这时候应是酸的,苦的,甜的,咸的,辣的,各种滋味都有吧,我倒是忘了,你是没尝过辣的,真可怜。嘿嘿,小爷只是一时不察,这才着了你的道,就以你这猪脑子,跟小爷斗?再活五百年也不够瞧的。”廿修冷冷的盯着见身子缩成一团捂着鼻子在地上嚎啕乱滚的金鱼眼,“你记着,小爷但凡只要出去,首先就是挑了你的脚筋手筋还有你的人筋,让你空有命根子也用不上,怕不?恐惧不?绝望不?可惜你不能动我半分,否则蓝田王必定不饶你!而我,有的是机会把你整得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了。”
    但凡这金鱼眼只要不用了这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嘲笑廿修,廿修也不会这么拼,对于一个曾经的门萨俱乐部成员来说,被一个看着很笨的人算计了实在是奇耻大辱,虽然廿修知道这算计的步子并不是这金鱼眼布下,但就是对他这种态度厌恶致极。
    “你这个杀才,某要杀了你,某要杀了你,不,某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才解恨!”撕心裂肺的嚎了足有一柱香的工夫,金鱼眼这才缓过劲来,踉踉跄跄的扶着墙根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捂着满脸的鲜血对廿修吼着。
    廿修冷笑一声,被绑的双足并拢着跳了过去,在离了那金鱼眼有两尺多远的时候,双腿一蹲,一发力,一个漂亮的转体前空翻三百六十度,双腿直接就鞭到了那金鱼眼的肩膀上,又是喀喇喇的一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围观的,至少有一半是你们安排的人,尤其是那青袍大汉,看似很公正,但他的言语之间无不诱导着人往我是逃奴上想,搜身是他提的,若是没他的诱导,坊兵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将你我押送到西市中间的市署去。”同样摔倒在地的廿修爬着坐了起来,淬了一口肩胛骨被鞭碎而陷入昏迷的金鱼眼。
    之所以不在西市突然的发难,只因为一来那时正饿,没想到会是陷阱,等坊兵到了后再反抗,廿修就只能是个死,对付逃奴,尤其是还敢反抗的逃奴,直接杀死是一点律法负担也没有的,尤其是当着两个坊兵和其他人的面。还有一点就是要同时对付至少
    四个人,廿修一点把握也没有,十三岁的身躯对付金鱼眼在突然发难的前提下没有悬念,而光是对付那显然是练过的青袍大汉就做不到。
    金鱼眼打杀廿修或许会被人怀疑。一开始就让人以为是帮着廿修的青袍大汉出手就不会有问题。
    忍着身体横摔到地面带来的骨头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廿修花了足有一刻钟,这才用嘴将绑着脚的麻绳给解开了,好在十三岁的身躯依旧柔软,又花了点时间,将反绑在身后的双手艰难的从胯部反到了前面,同样用嘴解开了麻绳,再看手腕,已经被勒出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蓝田王!
    休息了一会,恢复点力气后,那金鱼眼依旧没能醒过来,廿修懒得管他,这种人死了也就是死了,少个祸害。打开房门,老苍头依旧不紧不慢的围着马车扫着地。
    “老丈!”廿修叫了一声。
    没回应。
    原来是个聋了的,难怪自己在屋里将那金鱼眼揍了个七荤八素,动静那么大,老苍头连过来看一下都没有。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老苍头面前站定了,老苍头这才发现了廿修的到来,抬起满是岁月刻划的沟壑的脸,一双浑浊的眼无神的看了看廿修,又低下头去扫他的地。
    不光聋,还是哑的。
    廿修无奈,只好自己挪了步子往门外走去,却发现门已然上了锁,再一拍大门,发出的是沉闷的声响,摸着那门也是冰凉冰凉的,至少是上好的硬木所做。
    或许是察觉到了廿修要做什么,老苍头慢慢的直起腰来,冲廿修摇了摇头,然后一指自己的嘴巴,又一指正房。
    “有吃的?”廿修大喜,抬手做了个扒碗的动作,老苍头点了头。
    廿修并不会以为老苍头是他们一伙的,从进门起,他就看了出来,这个老苍头不过就是个负责洒扫的人,现在看来还兼着给关押在这里的人提供吃的。
    进了正房,找到厨房所在,廿修在锅里找到了一碗黍米粥和一个黑面馍,狼吞虎咽的三口两口吃完,还是不够,再翻遍了厨房,连个咸菜影子都没见着,只有一缸水,一小袋黍米,连火石都找不到,想自己生火再做已不可能。
    好歹总算不那么饿了,廿修就开始研究起怎么逃出这小院去。
    这里应该还是在长安城内,在马车里绑着一个人,金鱼眼没那么大的胆子就这么出城去,兵士一盘查,廿修就有机会脱身,每个城门里,可都有认得锦腹蛇的振威军的人在。
    一圈转下来,廿修失望了,整个院落就只有那一个门,没有边门,山墙比房顶还要高近两丈,就算是将马车拖到房下,爬到房顶上去,也还是爬不出去。想用了省力的法子逃出去已经不可能。
    但是难不倒廿修,有了点力气的廿修来到马车边,奋力几脚,便将竹蓬给踹歪了,费了一些力气,将竹蓬拆了个七零八落,准备就以绑着自己的麻绳和这些零散的竹子做个简易的绳梯。
    老苍头不扫地了,站在一旁,拄了扫帚佝偻着身子默默的看廿修忙碌,见廿修在绑绳梯,老苍头大约是看明白,拖着步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廿修身边,按住廿修的手,摇了摇头,又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然后指指大门。
    “你是说门外有他们的人么?”廿修开始是吓了一跳,以为老苍头是示意廿修先把他杀了再跑,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这是提醒廿修,跑不掉的。
    联想到先前金鱼眼所说的,恐怕还真不假,或许这院落的周围,全是蓝田王的人,自己只要一出去,就是个死。
    猛的一个激灵,廿修一把抱起还在捆着的绳梯就往另一侧的偏房跑去,得找个地方将绳梯藏起来,金鱼眼在院子里的时间已经不短,其同伙若是疑心重的,怕是会起疑进来看,他们固然是不敢拿自己如何,但绳梯却是今后可能用得着的,别被发现了。
    又是老苍头帮的忙,在廿修连进出了两个房间依旧没找到藏绳梯所在的时候,老苍头默不作声的将廿修手中没完工的绳梯接过,蹒跚着走到天井一角的井边,弯下腰,抖抖索索的摸了一会,再起身,手已经是空的了。
    恰此时,院门一响,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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