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邦幽兰

第130章 独者自殇


    周围的呼啸声漫过了四峰之外,甚至就连大海之上也能听到翼族军团飞上九霄的呼声。翅膀撕裂空气的声音显得凄绝而凌厉。
    羽帝如同万神之神俯瞰着这片大地,而在更高的天空,仿佛漫天星辰都要从九天堕落,沈梦幽凝望着化作无数光点身披血翼的翼族大军,突然有些出神。
    这一幕,似乎早就被人遇见一般。
    “我给你预测一下好了……”那个声音突然划破时间长廊,回荡在沈梦幽的耳侧。她一扭头,那个她说不上爱恨,却又与其命运息息相关的同门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恰如少年,恰如昨日。
    曾几何时的那届界选之上,唯有三人登峰造极,然而命运却步入了各自不同的轨道。而那个说话之人便是除了沈梦幽与萧莫生的第三人,也是圣珏峰的前任首座云岚。
    那会儿他们三人并列,正受着众人的赞扬。
    沈梦幽不敢兴趣,也不想听,她是如此的高傲。而面前这个人话总是那么多,说出来又总不在意别人爱不爱听,还不分场合。
    “我想预测一下你的死亡。”年轻的云岚对沈梦幽说道。
    她微微侧脸,嘴角轻扬,冷冷一笑。对于那个年纪的她,死亡是那么遥远的事,甚至等步入天道,修成仙家,死亡便永远不会降临。“你倒是说说看。”
    “怎么?又有兴趣听了?”云岚笑道。
    沈梦幽扭过头来不再说话。
    云岚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会为了你心爱的人死去。”
    沈梦幽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不以为意地轻哼一声。
    云岚笑了笑,并不对沈梦幽的轻视表示不满,反而说道:“这很重要。”
    谁知,萧莫生突然跳出来,趴在了沈梦幽的肩膀上开玩笑的地说道:“心爱的人说的不就是我么?”
    沈梦幽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气得浑身颤抖,一身白衣犹如飘散开来的雪花。“走开!少自恋了。”
    萧莫生向她做了一个鬼脸,立马跳到了一旁。
    而这一下,他的身形不断远去,甚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沈梦幽的眼前越发朦胧起来。
    当年她孤生一人侵入天极宗,也是这般神化的姿态,为了为萧莫生报仇,自己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而在北界面对天极宗尽数高手之时,当初的她真的相信,一切都被云岚说中了,那刻便是她的死亡。
    可是云岚并没有杀她,反而把她封印在无界之下,长达百年。
    她并不恨云岚为什么不杀她,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她活着。是出于同门之情么?但云岚是否明白,他这样做是在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萧莫生死后,她活着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曾经面对赫阳她自认为必死,然而苟延残喘进入无相宫,期时待变。
    曾经为了复仇她自认为必死,却被昔日同门封印百年,生不如死。
    而如今呢?如今又如何?
    沈梦幽知道,用了青龙的东西之后,自己必死无疑。那这次自己又是否能侥幸逃生?
    “呵呵。”她突然笑了一声,却是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她累了,不想再继续了。在得知萧莫生死掉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死了。
    而之后,她不过是黑麟立足中州的一枚棋子,一枚被肆意玩弄感情却不得善终的棋子。
    而这枚棋子最终不得不沦为一枚弃子。
    这就是她悲惨一生最完美的总结。
    “所以真是可悲呢。”她想对云岚说,可是云岚的容貌也阵阵消散,淡的几乎和周围的环境混在了一起。
    最后三个人,只有她还在这个世上。这种孤单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一般。
    “如果你早知道这个结局,你就应该提前告诉我。”沈梦幽喃喃道,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否要对云岚说。
    可能,她也根本听不进去吧。
    念阳绝望地怒吼响彻整个天宇,四峰之内尽管嘈杂万分,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了他的怒吼。
    那种极尽的悲愤之感每个人都听懂了几分。
    人们的目光汇集到这个浴血之人的身上就,虽然看不分明,但是依旧注视着那个方向,无论他是何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此刻的他显得如此壮烈。
    “师弟……”唐逸阳口中喃喃,站的笔直,确实没有更多的动作,更多的话语,就像无数人此刻做着相同的事。
    沈梦幽看向了她的弟子,满头染血的白发诉说着这些年的心酸过往。到底这些年,你有多么辛苦,才会最终把你变成了这幅模样。
    “当初我是不是不该救你,让你死,或许更好吧……”
    她浑身闪耀出绚丽的光芒,仙剑在她手中熠熠生辉。而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更加恐怖的对手,超越了这个世界的理解般存在。
    这本是一场无关于她的战争,但是那个翼族口中的帝君却想连她的仅有也夺走!
    “那个孩子是绝对不能交给你的。”沈梦幽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所畏惧,再次挥动其黑色长剑!当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人再次有了牵挂,那么她定将不离不弃。
    绯月当空,群星漫天,却是突然,大雪纷纷。只是这漫天的不是真雪,却是沈梦幽用自身真元凝结到极致,在这片天地,舞动起的自然之力!
    何等造化!
    “一次,哪怕一次也好,我想听你当面唤我一声师尊。话说,我已经有多久没听你这么说过。”沈梦幽将心语传给念阳,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大雪漫天,血翼纷纷。海国无数士族从九天坠落,似万点星辰陨落,降于道原之上。
    一人白衣素雪,手执黑色长剑,此剑赐名黑木,形如枯槁,却剑气逼人,并非凡品。
    面对无穷无尽的海国翼人,那个曾经天极宗的死敌,在众弟子眼中竟是站在了他们这边!
    “师父!”念阳绝望地咆哮着,白气却依然没有恢复到能让他自由行动的一刻。
    快,快啊,再不快,就来不及了!为什么我真的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啊!自责与愤怒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虚空之中,那个许久未见之人,脸庞亦如玄海之冰冷,双目如炬,盛世容颜却已苍白,然而依然伫立当空没有丝毫退缩。只是她微微侧脸,与念阳相视片刻。
    她笑了,笑得凄美,笑得悲凉。
    有此无悔!
    陡然间,剑光漫天,天空虚影频显,无数身外化身出现在四峰上方。
    那段口诀又是脱口而出:
    古道幽幽,天道苍苍。
    万物之元,为我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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